徐美群
(佳木斯大學人文學院,黑龍江 佳木斯 154007)
黑龍江農場主要分布在松嫩平原、牡丹江平原和三江平原一帶,也就是人們熟知的北大荒。據史料記載,黑龍江地區的墾殖可以上溯到遼金,直至秦漢時代。但由于種種原因,未得到全面開發與建設。1945年抗戰勝利后,黨中央和毛澤東主席發出了“建立鞏固的東北根據地”的偉大號令,指出:“除集中行動負有重大作戰任務的野戰兵團外,一切部隊和機關,必須在戰斗和工作之暇從事生產。1946年決不可空過,全東北必須立即計劃此事。”[1]在這個戰略決策指導下,揭開了黑龍江帶有軍墾性質的墾荒運動。黑龍江農場新建擴建初期,轉業官兵是墾荒大軍中的主體,他們發揚部隊的革命樂觀主義和英雄主義精神,投身于到邊疆的土地開發和各項建設事業,不僅將亙古荒原建設成國家商品糧基地,而且在他們身上體現的北大荒精神,在不同的歷史時期被賦予了新的時代內涵,成為新時期農場建設的精神支柱。
1947年春,中共中央東北局召開財經委員會議,在分析了當時戰爭形勢后,提出“要試辦國營農場,進行機械化農業試驗,以迎接解放后的農村建設。”[1]1947年黑龍江創建了寧安、通北、趙光三個機械農場,揭開了黑龍江省創建國營農場的序幕。在國營農場建設初期,轉業官兵發揮了排頭兵作用。截至1966年末,中國人民解放軍各軍兵種先后共有6批集體復員轉業到北大荒,積極參與黑龍江農場的創建。
1948—1949年,在解放戰爭中負傷致殘的榮譽軍人3 100人、解放團組教干部和警衛戰士4 000余人來到北大荒,他們在東北榮軍工作委員會領導下,創建了伊拉哈榮軍、伏爾基河、香蘭、孟家崗、二龍山、紅星等農場。創建榮軍農場是為了安置戰爭中負傷致殘尚有勞動能力的榮譽復員軍人。創建伊拉哈榮軍農場的郝光濃曾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六次負傷,右眼失明而進入榮校。他帶領戰友們冒著冰雪嚴寒,忍著傷殘疼痛,戰勝了常人難以克服的困難,在短短兩年時間里,將農場建成為黑龍江地區有名的農場[2]。解放團是教育和改造國民黨部隊的起義、投誠、被俘人員的組織。解放團農場創建初期,由于機械力量不足,大都用人力、畜力墾荒,條件異常艱辛。1952年,解放團農場由供給制事業單位,轉為薪金制企業,自此解放團官兵集體轉業。
1954年,中國人民解放軍農業建設二師干部戰士8 300人到黑龍江開荒建場。1954年8月,中央農村工作部召開會議,研究東北地區荒地現狀,同意并批轉《關于開發東北荒地和農建二師移墾東北問題的報告》。1954年9月,農建二師奉命由山東廣饒開赴黑龍江省密山縣。由于自然條件不利于馬上開墾,這支隊伍由密山北上踏查,后在綏濱縣、集賢縣、鐵力縣境內開荒建場,即二九〇、二九一、鐵力農場。1955年10月,中央軍委命令農建二師就地集體轉業,干部戰士按行政級別套改薪金制,這是人民解放軍成建制轉業到黑龍江墾殖的第一支部隊。他們繼承了人民軍隊的光榮傳統,在黑龍江農場的開發中做出了新的功績。
1956年,鐵道兵7個師、17 000余名轉業官兵先后從南方奔赴黑龍江墾區。早在1954年5月,鐵道兵司令員王震到湯原視察部隊搶修湯旺河鐵路情況,發現部隊駐地附近荒地很多,土質肥沃,用戰士的話說“插根筷子也能發芽”。他進一步了解到密山、虎林、饒河一帶有大片荒原可開墾,遂萌發了開發北大荒的宏愿,并命余友清率隊先期踏查密山、虎林、寶清、饒河等荒地情況。1955年元旦,第一個以鐵道兵部隊番號命名的八五〇農場在虎林建立,當年春開荒14.4萬畝。同年8月,王震向黨中央和中央軍委提交《關于開發北大荒問題向中央的報告》,“建設鐵道兵在黑龍江省的密山、虎林、饒河三個縣的境內,舉辦一個綜合性的半機械化的農牧業企業,開墾那里的1 000萬畝以上的荒地”,“開墾荒地的農牧場既可適應儲備后備官兵的要求,又能符合國家發展經濟的需要,對國防建設和經濟建設都是有利的。”[1]黨中央十分重視這份報告,并指示“可以小搞試驗,取得經驗后,逐步再擴大些。”1956年6月,“鐵道兵農墾局成立大會”在密山縣召開,農墾部把這一墾區作為直屬墾區進行重點建設。6月29日,鐵道兵17 000余名轉業官兵先后來到這一墾區(三江平原一帶),經過前期籌建,又建立起八五一、八五二、八五三、八五四、八五五(現五九七)、八五八、八五九以及湯原八五〇九農場。1957年已開墾荒地260多萬畝。
1958年,10萬轉業官兵擴建創建農場。為了適應大規模墾荒造田的需要,1958年3月,中共中央通過《關于發展軍墾農場的意見》,指出:“軍墾既可解決軍隊復員就業問題,又可促進農業的發展,在有些地區還可以增強國防和鞏固社會治安。因此,在有大量可墾荒地、當地缺乏勞動力,又有復員部隊可調動的條件下,應該實行軍墾。”同年3月至5月,人民解放軍各軍、兵種,包括機關、部隊、軍事院校的轉業軍人,從全國各地向黑龍江進發。轉業黑龍江的官兵共81 500人,連同隨行家屬、部隊非軍籍的工薪制職員、未成年的軍人子弟、軍隊下放“右派”以及席卷而來的熱情學生等,號稱10萬。8萬余名轉業官兵大部分充實原有農場,擴大規模,小部分創建新農場。預備二、六師分配到八五六農場,預備三、五師擴建八五一農場,預備四師擴建八五五農場(現五九七農場),預備一、七師在蘿北地區新建農場[3]。預備一師在蘿北縣鴨蛋河以北,預備七師在鴨蛋河以南地區開荒,轉業官兵發揚部隊艱苦奮斗的光榮傳統,當年預備一師開荒1.5萬畝,預備七師開荒6萬畝。
1965年秋,鑒于黑龍江省邊境地區的緊張局勢,中共中央東北局向中央報告,建議組建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1966年3月,中國人民解放軍沈陽軍區所屬部隊10 700名干部戰士,分批復員轉業到黑龍江邊境29個農、牧、漁場插隊。組建了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農建第一師和第二師,這批轉業官兵習慣被稱為“六六·三”復轉官兵。
到1966年,黑龍江墾區農場的分布格局基本成型,尤其是廣大轉業官兵發揚“艱苦奮斗、自力更生”的光榮傳統,將亙古荒原開發成肥沃的糧田,為建國初期工業建設及糧食安全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在“邊開荒、邊生產、邊建設、邊積累、邊擴大”五邊方針指導下,廣大轉業官兵不僅在北大荒開荒建場,而且成為黑龍江農場社會、經濟、文化建設的重要力量,既促進了黑龍江地區社會經濟文化的發展,也為鞏固邊疆、建設邊疆、發展邊疆做出了貢獻。
轉業官兵來到北大荒,主要任務是開墾荒地,保證國家的糧食安全。在此前提下,他們所到之處必將是人跡罕至、自然條件惡劣的荒蕪之地。為了確保墾荒隊伍及時到達指定墾荒點,確保物質運輸及農業生產的有效開展,路橋、水利等基礎設施建設勢在必行。下面僅以鐵道兵轉業官兵為例說明其建設基礎設施的情況。
1956年4月,鐵道兵主力部隊和大量機械開始集結,準備向完達山北部荒原進軍,但穿越完達山的公路尚未修通。鐵道兵先遣部隊調集十幾個連隊的2 000多名官兵,在120公里的戰線上擺開戰場,戰士們斬斷枯藤榛棵,燒掉灌木荊柴,跨越山谷溝壑,在一個月時間里,架起48座橋梁,貫穿完達山南北的虎寶公路如期竣工。1957年秋天,為例迎接大批轉業官兵進軍虎林、密山、寶清、饒河四縣,鐵道兵農墾局組建了橋梁隊,開始修建密山至虎林的鐵路。這條全長114公里的鐵路,經過1 500多名轉業官兵10個月的艱苦奮戰,終于在1958年7月25日勝利通車。接著又筑路45公里延伸到迎春鎮,再筑路36公里,又延伸到東方紅。在1962年初實現了密山到東方紅的全線貫通。另外,轉業官兵對所在農場的公路設施也進行了修復及修建。路橋設施的修復及建設,一方面保證了墾荒隊伍順利到達墾荒點,開荒建場;另一方面也構成了后來農場系統內通外聯的交通網絡基礎。
水利工程對于確保農田安全、農業增產發揮著特殊的重要作用,各農場從建場起都比較重視水利建設。如鐵道兵在北大荒建立的第一個農場八五〇農場,1958年冬,農場集中全場勞動力,開挖穆棱河一、二排干渠,總長144.7公里,到1960年竣工,解除內澇41.1萬畝。1960年,八五二農場的排灌工程采用人機結合的辦法,開出800多公里渠道[3]。后來,各農場基本建成排水骨干渠系統,有效地治理了土地內澇問題。
1958年3月,在王震將軍指揮下,在完達山西麓七虎林河上游興建中型水庫——云山水庫。以八五〇農場為主建單位,集中了4 000余名轉業官兵和其他職工組成施工大軍,在只有少量機械、靠人拉肩扛的條件下,僅用194天就完成了水庫的建設。云山水庫是黑龍江墾區的第一座水庫,可儲水7 500萬立方米,灌溉保證率80%,設計灌溉面積10.29萬畝。
1952年1月,軍委總政治部《關于調撥建制部隊轉業建設的政治工作指示》指出:“為適應國家經濟建設的需要和有組織地補充工人階級的隊伍,并便利于軍隊的整編和轉業建設,中央和軍委決定調撥某些師或團,投到鐵道建設、水利和建筑工程及屯墾邊疆、開墾農林業等國家經濟建設事業中去;并經過一定的過渡時期,使其脫離軍隊系統,變為工程隊和生產隊。”[4]1955年10月,中央軍委命令農建二師就地集體轉業,農建二師成為人民解放軍成建制轉業到黑龍江墾殖的第一支部隊。下面以農建二師創建的農場為例說明轉業官兵對黑龍江農場的經濟建設。
二九一農場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農業建設二師六團轉業官兵于1955年創建,農場分布在黑龍江省集賢縣地區。建場前,這一地區基本上是一片原始荒原,地勢低洼,沼澤遍地,雜草叢生,野獸棲息。轉業官兵于建場的當年即完成了開荒1 084.43坰的任務,保證了農場種植業的順利進行。1956年共種植小麥11 181畝,大豆7 632畝,高粱、玉米、谷子等雜糧3 651畝;小麥總產916.5噸,大豆總產354.6噸,糧豆總產1 466.3噸。在種植農作物的同時,農場機耕隊繼續開墾荒地,到1956年底,全場土地面積達73 000余畝。1957年由于春季雨水大,只播種小麥14 098畝,大豆4 263畝,雜糧3 629畝,當年只打糧食12 409噸。1958年農業生產形勢稍有好轉,收獲小麥755.8噸、大豆957噸,糧豆總產比1957年增加了588噸。1959—1961年,農場遭遇了澇、蟲、風、雹等自然災害,由于當時抗災能力不強,糧豆產量大幅下降。1964年,農場修通了幸福干渠,擺脫了農場農業生產受水澇災害的影響,農場耕地面積及糧豆總產量呈上升態勢。
農場畜牧業是在養馬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到1959年底,馬匹總頭數為1 296匹,黃牛發展到533頭,公養豬存欄2 708頭。同時農場也開始家禽生產,既支援了國家建設,又改善了職工生活(二九一農場史)。
這一時期場辦工業主要有運輸隊、修理廠、磚廠、加工廠等,但一般以滿足本場生產或職工生活需要為目的,屬于自給性生產。
從總體上看,種植業是二九一農場的主業,尤以小麥、大豆農作物為主,每年占播種面積的90%以上。這不僅保障了農場職工的糧食供給,解決了轉業官兵及家屬的口糧問題,同時,也為建國初期國家的糧食安全做出了重要貢獻。
黑龍江農場所處的北大荒地區歷史悠久,但其教育及文化發展水平相對滯后。隨著大批轉業官兵的到來,不僅改變了這一地區的生產生活環境,也促進了該地區教育及文化事業的蓬勃發展。
(1)教育
農場建設初期,由于條件簡陋,各墾荒點只能辦起“炕頭”小學,借用職工食堂、倉庫空地做教室,磚頭木墩當桌椅,鐵皮掛在墻上做黑板,開始了普通教育事業。當時無師資來源,大都從職工和家屬中挑選文化較高的充當教師。20世紀50年代中期以后,由于大批轉業官兵的到來,他們中有一批原在部隊從事教育的骨干,有文化教員,也有相當數量的大中專學生,為創辦學校提供了師資,各農場普遍辦起了小學。進入20世紀60年代中期,農場中心學校開始“戴帽”辦初中,進而創辦普通高中[3]。
由于轉業官兵大多數不熟悉農業,不適應機械化農業的生產建設,這一時期農場的成人教育主要以職業培訓為主,培訓拖拉機手、農機手,講授農業生產知識和農場管理知識等。1947年11月,寧安農場舉辦首期拖拉機手訓練班,教師是幾位粗通機械原理和操作技術的老工人。用直觀教學法上課,教師把一臺舊拖拉機“解剖”作為教材,輔以簡要的理論知識,以學會開拖拉機和掌握初步的保養維修知識為要求。學員畢業后成了國營農場的第一批拖拉機手[3]。1955年3月至1966年3月,鐵道兵八五〇農場生產科舉辦農業訓練班,共辦班21期,培訓500余人,提高了學員的業務能力及管理水平,為當時擴建農場培訓了干部。
農場成人教育的“掃盲”任務也十分艱巨。建場初期,職工的文盲半文盲比例較高,各農場均在生產基層單位配備業余文化教員,專門負責組織職工學校文化。1959—1960年,各農場興辦業余學校,開展以掃盲為主的業余教育活動,還辦起了高小班、初中班、高中班、大學班。干部職工入學率達50%以上,使文盲人數由1960年占青壯年工人的30%下降到7%左右。
普通教育、職業教育事業的興起及發展,不僅提高了農場職工的文化水平、業務能力,而且產生了示范輻射作用,給周邊地區人民群眾帶來觀念的更新,促進了邊疆社會文化的發展,加快了邊疆和內地文化交流的步伐。
(2)文化建設
文學藝術是文化的重要內容,也是文化的重要表現方式。黑龍江農場文學藝術的顯著特點是突出了軍墾特色。大批轉業官兵以屯墾戍邊為榮,他們把軍旅文化滲透到黑土文化之中,創造了軍墾文化。從各軍兵種轉業來的大批文藝骨干推動了黑龍江農場地區的文學藝術的發展,農場紛紛成立文工隊,農墾局則成立文工團,并創辦了自己的文藝刊物,涌現了一批有代表性的人物和作品。如1958年轉業到八五三農場的林予,他以1956年鐵道兵和1958年十萬轉業官兵開發雁窩島,建設農場為素材,創作了長篇小說《雁飛塞北》。小說生動地描繪了轉業官兵開發孤島的艱苦歷程,反映了拓荒者開荒建場的宏偉圖景,表現了他們戰天斗地的英雄氣概。這部作品不僅能夠激發人們艱苦創業的拼搏精神,而且對北大荒的小說創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3]。
報告文學于1958年開始興起,大批轉業官兵中的文學愛好者紛紛拿起筆來,用報告文學、紀實文學的形式,反映荒原巨變以及具有艱苦奮斗、無私奉獻精神的眾多轉業官兵形象,如1961年出版的《雁窩島》,是一部反映八五三農場開發四面環水的雁窩島的報告文學集;同年出版的《在南泥灣道路上》是反映八五二農場建設戰斗歷程的報告文學集。
北大荒版畫興起于1958年,轉業官兵中的美術工作者,以及少數下放到北大荒的“右派”文藝工作者,成為北大荒版畫的創始人。這一時期北大荒版畫的主題是反映十萬轉業官兵的創業歷程。其中杰出的代表人物是1958年轉業到八五三農場的晁楣,《荒原春夜》(1958年)是他在墾區創作的第一幅版畫;《第一道腳印》(1960年)刻畫的是在荒原雪夜中,第一批墾荒英雄身后留下一道深深的腳印;《北方九月》(1964年)是晁楣和他所代表的北大荒畫派在套色版畫創作上的突破。“晁楣的作品以宏大構圖,強烈的色彩,洗練的刀法,再現了北國風光,充滿著豪放的生活感情”,“他們的感情不是體驗出來的,而是用汗水澆鑄而成的。”[5]2006年11月7日,晁楣獲得“2006年造型藝術成就獎”,是東北地區首位獲此殊榮的藝術家。“他的作品曾在60多個國家展出,有300余件優秀作品被國內外眾多博物館、美術館、藝術館收藏。”[6]“反映邊疆農墾創業活動的文化作品的走出去,不僅有力地宣傳了邊疆農墾,宣傳了我國的社會主義大農業,促進了我國文化的繁榮,尤為重要的是把無數有志青年長期凝聚在祖國的邊疆,為祖國邊疆的開發建設,為祖國邊疆的鞏固和中華民族的團結,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7]
1986年7月20日,黑龍江省委書記孫維本同志在黑龍江省轉復軍人開發建設墾區紀念大會上指出:“廣大轉復軍人在墾區的開發和建設中,創造了巨大的物質財富,在這同時,也創造了寶貴的精神財富。……它(北大荒精神)的核心就是,為了黨和人民的利益,舍得犧牲個人的利益;為了黨和人民的利益,甘愿吃苦受累。戰斗在黑龍江墾區的廣大轉復軍人,既是‘北大荒精神’的創造者,又是‘北大荒精神’的體現者,還是‘北大荒精神’的傳播者。”[3]
黑龍江各農場地處寒溫帶大陸性季風氣候區,受西伯利亞寒流影響,冬季漫長而寒冷。有位作家曾這樣描述這里的冬天:“這里是寒冷的世界,呼氣為霜,滴水成冰。赤手則指僵,裸頭則耳斷。每逢‘大煙兒炮’過后,時見雛鷹跌落于林下,孤狼陳尸于河谷;古泉咽澀,大江斷流;沒有頑強生命力的靈物,怎敢在此生息繁衍?”而到了夏季,這里則是野獸成群,沼澤密布,瞎蠓、蚊子、小咬成群,正如現代著名作家聶紺弩在《北大荒歌》中寫道:“北大荒,天蒼蒼,地茫茫,一片衰草枯葦塘。……何物空中飛?蚊蟲蒼蠅,蠛蠓牛虻。何物水邊爬?四腳蛇、蛤士蟆、肉螞蟥。山中霸主熊和虎,原上英雄豺與狼。爛草污泥真樂土,毒蟲野獸美家鄉。”[8]
可想而知,在這樣惡劣的自然條件下,轉業官兵的工作、生活環境是何等的艱苦!擺在墾荒者面前的是一片片長滿荒草和樹根的丘陵和布滿“塔頭墩”的沼澤地。有的地方沒有拖拉機,墾荒者們憑著手中的鎬頭和鐵鍬,憑著馬犁杖和“人拉犁”開荒種地。有時工作的地方處處是水,中午吃飯無蹲坐之地,只好邊走邊吃。出征歸來,臉和脖子都被蚊子咬得胖出一圈[9]。
轉業官兵初到北大荒時,沒有現成的住所,只能住在臨時搭建的馬架子和地窨子里。馬架子是用樹枝、草和泥巴搭建而成的,極為簡陋。里面靠邊鋪上荒草,有條件的搭上木架,按照連、排、班順序,每人50公分。由于時間倉促,做工粗糙,大部分馬架子雨天漏水,雪天透風,條件十分艱苦。有個約15平方米的小馬架住進了26個人,有個大的竟住了 250人[10]。
但自然條件的惡劣并沒有使初到北大荒的轉業官兵退縮,他們發揚人民軍隊“艱苦奮斗”的光榮傳統,“向地球開戰,向荒原要糧”,勇于開拓,終于在茫茫的叢林中、一望無邊的草甸上,開墾出一片片良田,建起了一批批國營農場。
14萬轉業官兵是黑龍江農場建設的主體,他們中有1 000多名老紅軍戰士和1 418名殘廢榮譽軍人,有128人榮獲戰斗英雄稱號,有408人獲特等功獎勵,有2 929人立過大功。當面對轉業后的一系列變化,即放下槍支,拿起農具;由戰士變為農民;到邊疆開荒種地等。他們都從大局出發,服從組織決定,離開了故土,離開了舒適的生活、工作環境,來到荒無人煙、滿目蒼涼的北大荒,在物質條件極端匱乏情況下,開始了在黑土地的艱苦創業過程。
在三年自然災害、國家經濟困難時期,黑龍江各農場的糧食產量明顯下滑,糧食已不能自給。口糧供應標準由每人每月的22.5公斤減少到職工7.25公斤,家屬5.5公斤,人們不得不吃豆秸、樹皮、黑土等。在這種情況下,農場職工依然向國家交售了1.8億公斤糧食,完成了3 000萬公斤大豆的出口任務。充分體現了轉業官兵顧大家舍小家的“顧全大局、無私奉獻”的精神風尚。
1947年,為“建立鞏固的東北根據地”,支援解放戰爭,黨中央和中央軍委決定在北大荒創建公有制機械化農場,從而拉開了開發建設北大荒的序幕。到20世紀50年代中期,王震將軍親率十幾萬轉業官兵開赴北大荒,掀起了第一代大規模開發建設北大荒的高潮[11]。轉業官兵在自然條件惡劣、人跡罕至的荒原上安營扎寨,開荒種地建農場。他們頭頂藍天,腳踏荒原,戰酷暑,斗嚴寒,吃窩頭,住馬架,手揮鎬,肩拉犁,心系著屯墾戍邊的使命,憑著頑強的毅力,在亙古荒原上建起一批批國營農場群。這不僅有助于開發邊疆、建設邊疆、保衛邊疆,而且也為國家農業生產建設及屯墾戍邊積累了寶貴的經驗,更為重要的是,確保了國家經濟建設發展的需要,有效地維護了我國的經濟安全。轉業官兵在特定的自然、社會歷史條件下,在艱苦創業的偉大實踐中,磨礪出“艱苦奮斗、勇于開拓、顧全大局、無私奉獻”的北大荒精神,“是一個群體的凝聚力、意志力和團結力的集中體現。”[12]在新的歷史時期,在建設現代農業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的征程中,北大荒精神仍具有精神引領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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