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小棉襖

□孫萍

“萍萍，床底下好久沒打掃過了；你看墻角的灰都結成網了；你爸刷碗很少用洗潔精，那碗都油乎乎的；還有油煙機上的油都往下滴了！我年輕的時候家里啥時候這樣窩囊過，唉！”聽著母親的叨叨，我故意回敬道“媽，好漢不提當年勇，你現在只能當太后的份，指揮我干了，小心我撂挑子哦！”“你不干誰干，誰叫你是我丫頭呢！”平時，和媽媽打打嘴仗，互相斗一斗，也是一種樂趣。

母親72歲了，可是和她同齡的老太太，顯得都比她年輕，因為媽媽的身體很不好，早早就病退了，常年的病痛和操勞使好強的她變得有些抑郁。有一次，陪母親出去，隔壁單元的阿姨對我媽說：“大姐呦，這是你閨女吧，有女兒真好，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你有80了吧，有福啊！”媽媽點點頭：“就是，我快80了，這是我最小的老丫頭。”回到家后，我問媽媽，為何明明才70多，卻說80？媽媽有些落寞，照照鏡子，“你看你媽，老得不成樣子了，滿臉的老年斑，頭發都白完了，也快掉完了，就像80的老太太了！我臉上的斑能不能到醫院用激光燒掉呀？”聽完媽媽的話，我的心突然一陣酸楚，眼淚忍了又忍，沒有掉下來。“媽媽，你好著呢，你看，首先你腰板直直的，腿也不彎，穿啥衣服都有樣子，雖然頭發白了，臉上有斑，但是再變，還是可以看出年輕時是個大眼睛高鼻梁，五官端正的美女，別人都說我長得像你，就是在夸你呢！”媽媽聽完，笑了，補了一句：“我年輕時眼睛比你還有神呢，黑是黑，白是白的！”“對，對，我老了，還不如媽媽呢！”

那天，我正在趕稿，媽媽推門進來，手里端著洗好的草莓，她坐在床邊，就那樣默默地守著我，她知道我在工作，不便打擾我。坐了一會，出去了。隔壁的客廳里，電視在那里自顧自地上演著悲歡離合，孤獨的母親歪在沙發上睡著了，我意識到剛才她想和我說話，想讓我陪她。于是我放下手中的筆，輕輕推醒媽媽，帶她去西公園散步。母親問我為何不寫稿子了，我說改天再寫，這會兒沒有靈感。其實只是一句善意的謊言而已。公園里，清新的空氣，盛開的花朵，摟著媽媽的腰，牽著她的手，聽她回憶年輕時的過往，她心底的酸甜苦辣。有時我想，有人耐心傾聽對于訴說的人來說，是最好的一種關愛！我也給媽媽講我工作中遇到的迷惘和煩惱，媽媽認真地聽著，用她的角度給我出主意，替我分析問題。那一刻媽媽的臉上泛著紅光，心情是輕松的。當我們回到家時，爸爸已經做好了午飯，有我最愛吃的回鍋肉，爸爸說：“你們到哪去了，我還以為老婆子走丟了呢，整天迷迷糊糊的。”媽媽一臉自豪，“有我丫頭在，怎么會呢，我們去西公園了，里面種了好多四季梅，可漂亮了！”我用手抓了一塊肉放進嘴里，捧起老爸的臉，吧唧親了一口：“老爸的手藝一點沒變，還是那個味，好吃！”媽媽在一旁笑了：“長不大的臭丫頭，都快40了，還跟小孩一樣！”

媽媽，我不想長大，就算我已開始步入中年，眼角出現皺紋，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永遠都是你百般疼愛，割舍不下的孩子。我想說的是，你要好好地活著，為我努力快樂地活著，我這個女兒能做的一件事就是：永遠做你貼心的小棉襖，永遠陪著你，一如你陪伴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