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

□夏艷

年少時，我家在紅山小鎮(zhèn)上有一個不大的院子。圍墻是全家人用撿來的廢舊磚頭砌成，父親親手做了院門，刷上朱紅的漆，陽光下鮮亮、氣派。

春天，勤勞的父親早早地在院中央的菜地上搭起了塑料大棚，育上茄子、辣子、西紅柿等各種菜苗，只等春暖花開后一棵棵移栽到位，再加上每日有父親悉心地管理，就會比鄰家的早成熟十天半月。

夏天時，院內養(yǎng)幾盆吊籃，栽一株刺玫和幾叢夜來香，引來蜜蜂蝴蝶翩翩飛舞。父親嫁接的果樹已高高大大，枝頭掛滿了小蘋果。葡萄架上掛著圓潤晶亮的果實，架下母親養(yǎng)的土雞已快出籠。夕陽下，我在碎石板拼成的小路上緩慢地踱著步，默讀著中學的課文。晾衣繩上爬滿了絲瓜藤、黃瓜秧，大大小小黃色的花兒掩映在一抹夕陽里，透過縫隙發(fā)現(xiàn)晚霞燦爛無比。

到了秋天，院里的空地上堆滿了采收回來的玉米、葵花籽和各種越冬蔬菜。父親蹲在一邊收拾著一堆堆的冬菜，小的、品相不好的挑出來腌上一壇酸菜，剩下的放入儲藏冬菜的窖里。我和妹妹踩著梯子摘下通紅的蘋果，小心地放進紙箱，心想著放學后吃著甜脆的蘋果寫作業(yè)那感覺一定美極了。

冬天了，一場雪后，屋頂、墻頭上都白了，小院里也基本安靜了，只有饑餓的麻雀三三兩兩“喳喳”叫著飛來覓食，扒一扒垃圾桶中倒置的剩飯菜，吃飽了“呼啦”一下飛走了。它們不知白雪覆蓋的菜地下父親挖了淺坑，四角整齊地擺放著菠菜、小白菜、青菜、油菜，它們在冬天里偷偷地生長。想吃哪種菜了，掀開一角的蓋布拔出已扎根進土里的新鮮著的小菜。父親用這種方法，讓每到冬季綠葉菜缺乏的小家餐桌上，可以時常見到想吃的蔬菜。

后來,父母搬進了樓房，房子帶小院也轉讓給了另外一戶人家。每次路過小院，我隔墻相望，只有那棵伸出枝頭在墻外的蘋果樹向我招招手。

住了多年樓房的我常想什么時候能有一片小院，在開滿潔白花朵的樹枝下，置一把藤制躺椅，泡上一杯清香的茗茶，播放一段舒緩的音樂，看那枝頭花羽滿天飛揚。如果倦了，往后一靠，無牽無掛地閉目養(yǎng)神。心神，寂靜燎原，歲月，匆匆無聲。

的確應該有這樣的一片院子，至少，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