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母親

□方明

母親去世，已有5個年頭了。當年的悲痛險些失去了我的一只眼睛，就連現在每每想到母親，我心里還像壓著塊石頭一樣沉重。

在我印象中，母親沒有過上一天享福的日子，生在四川農村的貧家，因吃不飽肚子離開了家鄉，嫁到了偏遠的兵團農場的貧家。母親只有一米四幾的個子，但很能干，有著做事不服輸的性格。小時常聽母親說生我的時候差點生在地里，當年家屬工是編成“五七”排參加勞動，干的是和男人一樣的體力活，母親勞動時感到肚子痛時才趕緊往家趕，一面叫人去喊連隊衛生員，到家后不久，我就出生了。自我稍有印象開始，我就是在一種竹制的背簍里，母親背著背簍洗衣、做飯及外出勞動，我就在背簍里或站或坐或睡。長大些后，母親就帶著我上地里干活，我只是邊玩邊耍，偶爾也模仿著干一點，母親就高興地在大人面前夸我聰明。

久而久之，我也學會了許多種地的知識，種瓜、播種、摘棉花等。我還記得跟著母親踏著雪在地里摘棉花。為了區分雪和棉花，連隊用一匹馬拖著一根木頭在前面掃蕩著棉枝上的雪，她們就在后面摘棉花。當時農場生活很苦，口糧供應百分之八九十都是粗糧，家里白面基本上是給孩子補充營養的。母親很會做飯，總能變著花樣給我們做著吃，春天蒸榆錢、榆葉，夏天帶著我采薄荷泡水，冬天炒紅薯干、煮玉米涼拌。

母親積極樂觀、勤勞儉樸的性格，一直深深地影響著我。母親管束我很嚴，她是我們家庭的頂梁柱，只要我偷懶或做錯事，她只要對我一望，看見她那嚴厲的目光，我就害怕。有時在外面和別的孩子打架回來告狀，本想讓大人給出口氣，結果還要挨母親的打。母親管教我是有獨特方式的，犯錯后要按母親的安排自己到外面找兩根樹條回來，然后跪好陳述自己的過錯，說得不好或她不滿意時，便是一頓挨揍，她邊打邊數落著原因并教導著做人的道理。有一次，我順手牽了鄰家的玩具，被母親發現后抽斷了兩根樹條，逼著我自己把玩具還回去并賠禮道歉。當然，挨打最多的是考試成績不好的情況，母親數落最多的便是:要想跳出窮窩子，只能靠自己努力學習;要想過上好日子，就必須吃得別人吃不了的苦等等，母親樸實的話讓我受益終身。

母親為了我什么苦難都愿意承擔。記得小時候吃了工業榨油的油渣塊拉不出屎來，母親就用手指一點一點地摳，我自己都覺得要吐。還有一次，我被一條小指頭粗細的蛇咬了一口，母親抓住我的手使勁地吸著，直到衛生員說那蛇沒有毒時她才放心，長大以后我才意識到，假如那是條有毒的蛇，那母親是多么危險呀！

工作成家后，母親也老了。她十分想讓我們能抽空回家看看她，她想看看我、聽聽我的聲音。春節我們回家是她最興奮的事情，準備了很多好吃的東西，許多東西都是三四個月前就準備好藏在地窖里等待著我們的，總想讓我們在家多呆幾天，而我總有許多正當理由解釋著不能多呆的原因，每次臨走的當天，母親總是4點鐘就起來為我們做飯，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吃的東西都讓我帶走。她和父親一直都堅持著要走兩公里的夜路送我們到車上。車都啟動前行了，可他們還久久地站在那里，我看到了母親凄涼的眼神，我的心都在抽泣。

想起母親，我抱憾很多。就祝愿她和父親在另一個世界里能過著安逸幸福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