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彩《說岳全傳》敬辭研究

○李優優 岳 靜

（天津大學，天津300072）

一、引言

敬辭是語言學界值得關注的一個課題。目前對敬辭的研究更多集中在現代漢語領域，古代、近代敬辭研究尚需進一步挖掘。明清小說是研究近代敬謙辭的重要語料來源。在清初眾多歷史演義和英雄傳奇類小說作品中，錢彩所著《說岳全傳》受到讀者喜愛。從語言學角度看，該作品敬辭使用涉及范圍廣，表現形式多樣，為清初敬謙辭使用研究提供了豐富可靠的語料。本文擬對《說岳全傳》中的敬辭進行分類研究。

目前，學術界對敬辭的界定還沒有明確的一致的標準，本文將其界定為“包含敬人謙己、揚人抑己意味的詞或短語”。敬辭可分為稱謂性敬辭和表述性敬辭兩類。下面從這兩個方面對《說岳全傳》敬辭進行分析。

二、稱謂性敬辭

稱謂性敬辭指對自己或與自己有關的人或事物，以及對他人及與他人有關的人或事物的敬稱。《說岳全傳》既有指人類稱謂性敬辭，也有指物類稱謂性敬辭。稱謂因雙方的關系（親屬、朋友、師生等）、地位、職業、年齡的不同而不同。

（一）指人類稱謂性敬辭

指人類稱謂性敬辭包括親屬稱謂性敬辭、類親屬稱謂性敬辭、社會交際稱謂性敬辭、官爵稱謂性敬辭、涉老稱謂性敬辭等類別。

1.親屬稱謂性敬辭。親屬稱謂性敬辭指用來稱謂他方親屬或面稱己方親屬時用的敬稱。《說岳全傳》此類敬辭常用的敬語語素有令、賢、先。

“令”在古代漢語中指“美好的”，常用在有關稱謂的詞前敬稱他人的親屬，有時也可敬稱他人的師長。“賢”指“賢能，有才”，用在稱謂詞前表示敬稱；也可以單用，相當于“君”或“您”。“先”用在稱謂詞前，表示對死者的尊敬。《說岳全傳》帶有表敬語語素“令、賢、先”的敬辭如令郎、令堂、令愛、賢弟、先夫等。舉例如下：

（1）周侗開言道：“請安人到此，別無話說。只因見令郎十分聰俊……” （第四回）

（2）李春道：“只怕賢婿降他不住！若降得住，就將來相贈便了。” （第六回）

（3）妾受先夫臨危重托…… （第四回）

2.類親屬稱謂性敬辭。中國社會非常重視血緣關系，即使沒有血緣關系，人們也往往用表示親屬關系的稱謂稱呼，這一類稱謂被稱為類親屬稱謂性敬辭。《說岳全傳》說的是關于岳飛與眾位英雄好漢抗金的故事，他們雖沒有親緣關系，但經常以兄弟相稱，以表示對對方的敬重。書中此類敬辭比較豐富，如：賢弟、哥哥、尊兄、仁兄、御弟、兄長等。舉例如下：

（4）王明道：“賢弟為何尊容有些怒氣？” （第三回）

（5）王貴看見，就一把扯住，叫道：“湯哥哥，張兄弟，你兩個人來看看這個人就叫岳飛……” （第三回）

這里對話雙方都沒有親緣關系，以兄弟相稱，表現了對彼此的敬重。

3.社會交際稱謂性敬辭。社會交際稱謂性敬辭指在社會上使用范圍廣，受年齡、地位等影響較小的敬辭。《說岳全傳》出現次數較多的這類敬辭有公子、夫人、先生。例如：

（6）岳大爺道：“既如此，公子可速為接應……”（第十四回）

（7）陸登又問：“夫人何事？” （第十六回）

“公子”在古代是一種對別人的敬稱，多用于男子。這里是岳飛對恩師宗澤兒子的敬稱。“夫人”是對已婚女子的一種敬稱，這里是陸登對梁夫人的尊稱。

4.官爵稱謂性敬辭。我國封建社會制度持續了兩千多年，鮮明的等級制度是其突出特點。官吏的等級尤為突出，因此官吏之間存在著豐富的官爵稱謂性敬辭。《說岳全傳全傳》中，涉及官銜比較多的主要是將軍與下屬的稱謂，其中比較典型的敬辭有將軍、帥爺。例如：

（8）兀術道：“將軍說話差矣……” （第十五回）

（9）軍士進營稟道：“啟上帥爺，營門外有一吉青將軍要見。” （第二十六回）

此處“將軍”是金國四太子兀術對宋朝將領陸登的稱謂，二人雖為敵對雙方，但也體現了兀術對陸登的尊敬。“帥爺”是軍士對將軍岳飛的尊稱。

5.涉老稱謂性敬辭。中國自古就有尊老的傳統，為了表示對老人的尊敬，經常會用一些“老化”的詞表示對長者的尊敬。年紀比較大的人也常以“老”字謙稱自己。《說岳全傳》此類敬辭有老相公、老伯母、老叔、老伯等。例如：

（10）出去不多時，引那王老實到書房內來，見了周侗便道：“小人一向種的老相公的田地，老相公有十余年不曾到此……” （第三回）

（11）公子道：“只是勞動老伯不當。” （第一十三回）

這兩個例子是年幼者對年長者的尊稱。

（二）指物類稱謂性敬辭

以上幾類敬辭都是指人敬辭。除指人敬辭外，在《說岳全傳》中還有一些是指物的稱謂性敬辭，如“貴莊、貴鄉、仙鄉、尊府、貴處”等，這些是說話者對聽話者住處或家鄉的敬稱。如：

（12）老祖道：“……今日偶然來到貴莊……”（第一回）

（13）員外便問：“仁兄貴姓大名？仙鄉何處？”

三、表述性敬辭

表述性敬辭指描述與自己或他人有關的事物動作的敬辭。《說岳全傳》表述性敬辭可分成語素型、詞型、短語型三類。

（一）語素型表述性敬辭

《說岳全傳》語素類表述型敬辭有奉、請、承、乞、拜等。“奉”，雙手舉棒，一種表示敬意的姿勢，表示對他人的敬意。“承”，指“承受、蒙受”，用于敬稱有“受人眷顧，多含感激”之意。例如：

（13）牛皋道：“……本不該來救你，因奉了哥哥之令。”（第四十七回）

（14）岳云道：“既承美意，只得從命。” （第四十三回）

（二）詞型表述性敬辭

《說岳全傳》詞型表述性敬辭有勞、有勞、勞動、謹遵、見諒、見笑、見教等。“勞”用于勞煩他人，“勞動”義為“勞動并驚動他人”。“見”在古代漢語中是一種表示被動的形式標志，后用于表示別人對自己實施的某種行為的敬稱，“見諒”就是請求別人原諒，“見教”就是請求別人指教，二者都表達了對對方的尊敬。例如：

（15）公子道：“只是勞動老伯不當。” （第一十三回）

（16）岳爺道：“在下就是岳飛，未知兄長有何見教？”（第二十二回）

（三）短語型表述性敬辭

《說岳全傳》短語型的文本中比較少。如“洗耳恭聽”。

（17）三畏道：“幸請見教，學生洗耳恭聽！” （第十回）

“洗耳恭聽”，謙辭，恭敬地傾聽他人說話。

四、結語

敬辭是反映民族風貌的一個窗口，不同的民族，擁有不同的敬辭系統，也有不同的文化底蘊。敬辭作為詞匯的一種，從不同程度上反映著社會的面貌。明清時期是敬辭發展的繁榮時期，《說岳全傳》作為一部明清時期的小說，其中包含大量的敬辭。選擇這樣的一部作品，并對其中的敬辭進行分類研究，做一個全面的整理、歸納、概括，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了解明清時期敬辭的發展概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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