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大學教育理念的演進及當代啟示

○石蘭榮

（商丘師范學院 文學院，河南 商丘476000）

教育理念是指人們對教育活動的理性認識、理想追求及其所形成的教育思想觀念與教育哲學觀點。是教育主體在教育實踐、文化交流等活動中形成的教育價值取向與追求。[1]不同歷史時期對大學教育現象的認識，形成了各種教育理念。分析西方大學教育理念的演進過程，厘清教育理念變革的原因及其踐行的后果，對高等教育大眾化的今日大學的發展有一定的啟示。

一、教育目標：從精英教育到普及教育

西方大學的教育目標經歷了從精英教育向大眾教育與普及教育的演進歷程。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的高等教育理念，是近代大學教育理念的基石。他認為理性是人類靈魂中最高貴的部分，高等教育的主要目標是培養人的理性。柏拉圖賦予高等教育精英教育的職能，其最終目的是培養有理智、有智慧的國家統治者與哲學王。

亞里士多德繼承了柏拉圖的觀點，認為高等教育是發展學生理性的“博雅教育”（“自由教育”）。他認為：“顯然應有這樣一種教育，為父母的用其訓練子者，不是因為它有用或必需，而是因為它是博雅的和高貴的。”[2]他提出博雅教育是專門為人的自由而設立的教育。此后，盡管各個時期對自由教育內涵的理解不盡相同，但是，亞里士多德關于自由教育的理念長期影響、支配西方高等教育的發展，直到19世紀后期和20世紀仍有很大的影響力。

紐曼系統論述大學的教育目標，他認為大學是為了對學生進行“博雅教育”和“通識教育”而設立的專門機構。為此，大學應提供普遍的和完整的知識教育。艾爾弗雷德·諾思·懷海特是繼紐曼后又一位提倡“博雅教育”的英國高等教育理論家，他認為大學教育的目的是培養學生的想象力和智慧力，即培養學生主動思維的能力。他指出，大學階段知識教育的目的不僅是對人類文化遺產的繼承，更重要的是對其進行創新和發展，這是知識教育的真正價值。他的這一見解對今日大學教育目標的建構仍有一定的啟發性。

美國永恒主義教育哲學流派的主要代表人物赫欽斯從他的哲學觀出發，提出大學教育的最終目的是培養“完人”。為之，教育應傳授共性的、真理性的知識，使學生成為個性和理性都完美的人。同時，他還提倡“通才教育”。他認為通才教育不僅是多方面知識的系統的傳授，還包括對學生理智的訓練和自主能力的培養。為了達到培育通才的教育目標，赫欽斯強調，學習那些能反映人類理性遺產的永恒學科，研讀不朽的著作。他的大學教育思想對當代美國乃至全世界的高等教育發展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二、教育內容：人文教育與科學教育

西方大學的教育內容經歷了由以人文教育為主演變為以科學教育為主，再到科學教育與人文教育相結合。

和古代以培養精英為目標的人文教育不同，進入17世紀以后，近代教育家根據當時的社會現實，從不同的價值觀、方法論出發，提出了具有近代特征的大學教育理念，完成了教育理念的一次突破與重構。

英國著名教育思想家培根重視知識的實用性和教育的專業化，倡導學校教育要注重社會的發展，加強科學教育，培養時代所需要的科學人才。他的關于科學教育的理論構想，從一個新的角度定位大學人才培養目標，為大學教育注入了近代科學的元素，對后世高等教育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夸美紐斯以“泛智教育論”為理論基礎建立了系統的大學教育體系。所謂“泛智”，指所有的人通過教育獲得廣泛而有用的知識，從而使人的智慧得到發展。“泛智教育”要求掌握“一切必須熟悉的東西，理解一切事物的原因，懂得一切事物的真正有用的運用。”[3]他認為大學課程系統應包含人類文化的每一個側面，學生在學習泛智課程的同時，還要根據自身的天性及社會需要專門學習某一個領域的知識；資質優異的學生則應學習所有學科，成為百科全書式的人。夸美紐斯構建了大學教育和大學教育理念的理論體系。

哈佛大學校長查理斯·W·艾略特認為大學教育的主要任務是培養民族精神，大學要成為培養一流人才的機構，要努力提高教學質量和辦學效益。從這一教育理念出發，他認為人文精神與科學精神在培養人的素養方面有重要的作用，不可偏廢。為此，應改變以前輕視學術的傳統，把開展學術研究作為美國大學教育的使命。艾略特的大學教育理念及其教育實踐，不僅造就了一所世界一流學府，更為重要的是開創了美國大學教育發展的新時代。

三、教育方式：從傳授知識與學術研究到直接服務社會

西方大學的教育方式經歷了從傳授知識到發展科學到直接服務社會的發展演變。紐曼認為大學應提供普遍的和完整的知識。他認為，“知識的普遍性和完整性”有兩層含義：一是大學傳授的知識應是具有普遍意義的真理性的知識；二是指知識體系的完整性和系統性。他還提出了“知識本身即為目的”的著名命題。他所謂知識有特定的內涵，即“自由知識”，“本身既是工具又是結構的知識叫做自由知識”，也可以稱為“哲理性知識”。他認為大學是教育的場所而不是教學的場所，大學的功能是傳授已有的普遍的知識。

洪堡在1810年創建柏林大學后，提出了西方高等教育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大學教育理念。他認為大學教學應改變單一的知識傳授的方式，大學教師要從事科學研究，將研究融入到教學中，成為人才培養的基本途徑。教師在自身搞好科研的同時，還要對學生進行科學研究以及科學研究方法的指導。洪堡和費希特對大學教育方式的認識以及對大學教師素質的要求，拓展了大學的功能，為大學的存在提供了合理的解釋，對大學教育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不僅影響到歐洲各國，也對美國的大學產生了極大的沖擊。

和洪堡一樣，德國著名存在主義哲學家雅斯貝爾斯也強調大學的研究性質，大學是由教師和學生組成的研究和探索高等學術或真理的機構。在他看來，大學是一個致力于尋求真理的事業的共同體，學術生活本身就是目的，而不是得到其他外物的、達到某種外在目的的或者獵取功名利祿的手段。大學應對學生進行學術訓練，激發學生追求整體知識的求知意志。

在繼承現代大學教育理念的基礎上，西方當代大學教育進行了全方位的調整，呈現出多樣化的特征。大學如何為國家服務，如何與社會合作等問題受到廣泛關注。克拉克·科爾是美國當代高等教育改革的設計師，根據社會和大學發展的要求，他提出了創辦“多元化巨型大學”的構想。由于大學有多元化的機構、群體和文化，因此具有巨型化的規模，他把“多元化巨型大學”比喻為一個五彩紛呈、包羅萬象的“都市”。科爾指出，大學應成為知識產業的中心和實現國家目標的工具。人類目前處在工業社會和知識社會的交界處，大學作為知識產業的“知識生產者、批發商和零售商”，在知識社會即將來臨之際，應為社會提供服務，必須滿足國家各項事務尤其是工業、農業、商業等方面日益擴大的需求。

四、啟示

通過對西方大學教育理念演進歷程的考察，不難發現大學教育理念與社會變革息息相關。隨著時代的變遷，大學教育理念在歷史長河中不斷消解、變革與重構，教育目標從精英教育轉向大眾教育與普及教育；教育內容由以人文教育為主轉向科學知識教育為主再到當代科學教育與人文教育相結合；教育方式從靜態的傳授知識轉向學術研究再到直接服務社會。

時至今日，教育理念仍是大學教育的風向標。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大學教育如何適應知識經濟時代的需求，實現大學教育的轉型，是每一個教育學人應當思考的問題。通過對西方大學理念演進歷程的簡單梳理，不難發現，以何種教育理念架構大學是每一個時代的大學都面臨的共同課題。在這個課題面前，教育思想家的回答異彩紛呈，有的促進了大學的發展，使之一躍走向世界一流大學之林；有的在某種程度上阻礙了大學的發展，使大學的發展步伐相對滯后，甚至影響了大學的未來發展走向。上述諸種現象，恰恰從多個視角印證了教育理念在大學發展中的重要性。

有鑒于此，在高等教育大眾化的今天，在我國當前大學文化建設中，如何根據新時期國家發展的需要，確立符合我國大學實際的教育理念，是大學面臨的共同任務。目前大學的教學、研究與社會服務功能已得到學界的廣泛認可。因此，找準本學校辦學定位顯得尤為重要。參照西方不同時期對大學教育理念的認識，確立今下不同類型大學的教育理念，對建設有特色的大學校園文化，營造有利于人才成長的文化環境具有深遠的意義。

[1]韓延明.理念、教育理念及大學理念探析[J].教育研究，2003（9）.

[2]張法琨選編.古希臘教育論著選[M].人民教育出版社，1994.

[3]夸美紐斯.傅任敢譯.大教學論[M].教育科學出版社，2001.

[4]金耀基.大學之理念[M].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8.

[5]黃福濤主編.外國高等教育史[M].上海教育出版社，2008.

[6]郭健.哈佛大學發展史[M].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