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生認識論原理主要問題的探討

沙如拉

（內蒙古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

一、皮亞杰對認識來源的解釋

認識的來源問題并不是什么新鮮的話題，西方哲學家們很早就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但是他們對于這個問題有著各自的說法。在這里會列舉唯心論、唯理論和經驗論對認識來源的看法以及皮亞杰對認識來源的解釋。唯心論主張認識本身就存在，是先天的。例如，柏拉圖的“回憶說”——唯心論的先驗論，說“一切研究、一切知識只不過是回憶罷了”。唯理論主張認識不是來源于感覺或經驗而是來源于理性。如，笛卡爾的唯心主義唯理論，認為認識的來源是“理性”，所謂“理性”就是指判別真假是非的能力。而經驗論主張認識是來源于感覺和經驗。如，洛克的唯物主義經驗論，提出著名的“白板說”。他說，人的心靈猶如一張白紙，上面沒有任何標記、任何觀念。既然人的心靈是一張白紙，那么它又如何產生觀念呢？對于這個問題，洛克給出的答案是經驗，即它們都來自‘經驗’，我們的知識都是建立在經驗之上的。以上三個關于認識的來源問題的解釋是在康德哲學出現(xiàn)之前，然而皮亞杰在康德哲學理論的基礎上對人的認識來源問題有了自己的解釋。他主張相互作用論，即認識并不是來源于一個有意識的主體，同樣也并不是來源于客觀存在的客體，而是通過主客體不斷的相互作用而來的，沒有主客體的相互作用就沒有認識。他還認為無論人類的認識多么高深、復雜，都可以追溯到童年時期。以兒童觀察某物為例，兒童關于某物的認識并不是頭腦中固有的，也不是來自某物本身，而是兒童通過用手或其他工具（顯微鏡）擺弄它、觀察它，才對這個物質有了了解。這就是皮亞杰所說的相互作用論。

《發(fā)生認識論原理》中始終貫穿著的問題就是新認識的建構問題。本書中一直強調認識就是指一種繼續(xù)不斷的建構。而其中最主要的兩個字就是“建構”。什么是建構？我認為，建構首先必須有建構者和被建構物；其次，必須有建構的基礎。按照皮亞杰的發(fā)生認識論，必須有主體和客體；主客體是通過相互作用來進行建構的；然而，主客體相互作用的基礎是什么呢？我認為就是皮亞杰四大概念（圖式、同化、順應和平衡）當中的“圖式”或者叫“格局”；而生物學就是認識建構的依據(jù)，因為皮亞杰在本書中指出“心里發(fā)生只有在它的機體根源被揭露以后才能為人所理解”。

二、皮亞杰對主客體的認識

1.概念

主體是指實踐活動或認識活動的承擔者。客體是指這些實踐活動或者認識活動的對象。皮亞杰從認識論意義上解釋了主體、客體以及它們的特征。

（1）主體

認識論意義上的主體是指具有自我意識（認識能力）并能以動作作用于客體的人。按照皮亞杰對主體的定義，不難得出主體的一些特征。

（2）客體

認識論意義上的客體是指主體認識和作用的對象，也是主體認識活動的產物，又是主體認識的極限。同樣，根據(jù)皮亞杰對客體的定義，客體也有其特征。下面一一介紹主客體的特征。

2.特征

（1）主體特征

首先，主體必須有自我意識。因此，可以認為新生兒并不是認識論意義上的主體。因為，新生兒根本分不清自己和周圍世界。直到18-24 個月時，才能算得上是認識論意義上的主體，因為這時的兒童知道即使眼前的物品被某物遮擋了，但它并沒有消失，意識到自己是活動的來源。

其次，主體是能發(fā)出動作的。主體要認識客體、要與客體建立關系，就必須作用于客體，與客體形成相互作用的關系。

（2）客體特征

首先，客體是主體認識和作用的對象，即指客體只有在與主體發(fā)生關系時才存在。也就是說，主體作用了才是客體，如放在桌子上的杯子。如果杯子只是放在那里，那它就不算是客體，只能算是客觀存在的物質，只有當作為主體的人去抓握或者拿起的時候，它才能稱得上是客體。這就是“客體是主體認識或作用的對象”的真正意義。

其次，客體是主體認識活動的產物。這里包含著這樣的意思，成為對象以前客體是存在，具有結構，獨立于我們之外而存在；它是通過活動才被認識的；它是通過建構被發(fā)現(xiàn)的。就像上面所舉的例子一樣，只有主體作用于某物時，它才是客體。雖然它在成為對象前已經存在，但是沒有主體作用于它，它就不是認識論意義上的客體。

再次，客體是指主體認識活動的極限。為什么這么說呢？根據(jù)客體的第二個特征我們知道，成為對象前客體是存在的，它是通過建構才被發(fā)現(xiàn)的，這么說的話客體是在不斷地被建構，但是主體永遠也達不到客體，只能是無限接近。

一定要注意認識論意義上的客體，皮亞杰指出客體的范疇不是客觀實在、物質、物質世界的范疇。任何事物只有與主體發(fā)生關系時才被稱作是客體。

在上文第二段中介紹了認識論意義上的主體與客體的概念及特征。那是因為要探討認識建構的問題，必須確定認識論意義上的主客體的概念。前面我們也已經提到過，發(fā)生認識論的主要問題是新認識的建構，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建構問題。

三、從生物學方面對認識的建構進行解釋

《發(fā)生認識論原理》一書中提到，心理發(fā)生只有在它的機體根源被揭露以后才能為人所知。這就說明我們必須從生物學的方面出發(fā)來研究認識問題。

為什么要從生物學方面對認識的建構進行解釋呢？首先，皮亞杰的研究是從生物學開始的。他的第一篇論文的題目就是《關于患白化病的麻雀》，他的博士論文的題目又是《論軟體動物》。其次，正因為皮亞杰的研究是從生物學開始的，在研究認識論的時候他也引進了不少生物學的概念，如同化、調節(jié)（順應）等。再者，皮亞杰認為，生物學的內因與環(huán)境間相互作用的概念與認識論的主體與客體之間的相互作用概念之間存在著十分密切的關系。

皮亞杰一再強調認識不是來源于有意識的主體，也不是起因于已存在的客體，而是在主客體的相互作用當中發(fā)生、發(fā)展的。這一觀點與理論生物學家瓦丁頓的后成論（這是一種強調基因型與環(huán)境相互作用的理論）很相似。而要談到的認識的生物發(fā)生，除了要提到與認識發(fā)生、發(fā)展很相似的后成論，還需提到的理論觀點有拉馬克學說和新達爾文主義。下面就行為在進化機制的作用來介紹三種不同的觀點。

1.拉馬克學說

拉馬克主張，由環(huán)境以新“習性”型的形式加之與行為的變化是一切進化變異的根源，后又通過遺傳傳給后代。對概念再進行分析的話，就是說由環(huán)境引起，使原來的形式發(fā)生變化來適應環(huán)境，而后這個形式成為固定的特稱傳給下一代。舉個例子來說，為什么長頸鹿在世代的進化中變成了長頸的呢？按照拉馬克的解釋就是，長頸鹿的祖先為吃到較高處的葉子而努力伸長脖子，所以頸部就越來越長。它們發(fā)現(xiàn)在生物競爭中長頸要比短頸有優(yōu)勢，后來這個長頸就作為遺傳特征傳給了后代。于是就有了長頸鹿這種物種了。

從上面的例子中我們能更好地了解到拉馬克學說的主張。同時，也能知道拉馬克學說過分強調環(huán)境的作用，而完全忽略了個體的內部調節(jié)。這是這個學說的最大缺點。

2.新達爾文主義

新達爾文主義的觀點，認為任何新基因型特征都是來自于偶然的變異，而偶然變異的適應性是自然選擇之后形成的。認為后天獲得的特性不起作用。同樣以長頸鹿為什么在世代進化中變成長頸為例。按照新達爾文主義的解釋，古代長頸鹿的祖先有個別的基因突然發(fā)生變異，而其后代的頸部要比同類的長一些，這個特征使它們能吃到更高的樹葉，同時也在生物競爭中表現(xiàn)出優(yōu)勢。由于自然環(huán)境的選擇，長頸的個體得到繁殖，于是就有了長頸鹿這一物種。從這個例子中，我們能看出新達爾文主義的缺陷是什么。

3.瓦丁頓的后成論

瓦丁頓的后成論，這是一種強調基因型與環(huán)境相互作用的理論，認為生物的進化是有機體與環(huán)境相互選擇的結果。也就是說，一方面，有機體選擇符合自身特點的環(huán)境，拒絕不適宜的環(huán)境。另一方面，環(huán)境也對有機體施加影響，促進有機體適應環(huán)境的變異，阻止不適合的變異。就以長頸鹿這個物種可以生存在自然環(huán)境中為例，長頸鹿選擇高處的樹葉不選擇吃較低處的樹葉是因為高處的樹葉符合它的長頸特點。環(huán)境中既有長得高的樹葉又有長得低的樹葉，高的樹葉是促進長頸鹿長頸的變異。瓦丁頓的后成論強調基因型與環(huán)境相互作用，這與認識論當中強調主客體相互作用是很相似的。因此，對皮亞杰的發(fā)生認識論的發(fā)展有著很重要的意義。

對于行為在進化中的作用有著不同的解釋。其中拉馬克學說過分強調環(huán)境的作用，忽視了有機體的內源性因素；而新達爾文主義沒能清楚地解釋特征（形式）的形成是因為什么，只是說是因為基因突變，這樣很容易陷入天賦論。瓦丁頓的后成論從有機體和環(huán)境的雙向選擇解釋了進化。這與皮亞杰認識建構的發(fā)生、發(fā)展很相似。在此基礎上皮亞杰提出了表現(xiàn)型復制理論。

四、皮亞杰表現(xiàn)型復制理論

1.表現(xiàn)型

表現(xiàn)型是指，有機體可觀察的外顯特征。如長頸鹿的長頸；白景天的長度；動物的外形等。

2.表現(xiàn)型復制

按皮亞杰給出的定義，表現(xiàn)型復制是指初始表現(xiàn)型被同樣明確特征的最后基因型所取代或置換。通俗點講就是說，最初的表現(xiàn)型，后變?yōu)榛蛐投z傳下去。這樣只講概念很難：理解什么是表現(xiàn)型復制。列舉生物學的表現(xiàn)型復制：

第一種情況，白景天這種植物在海拔2000 米的時候，以小體積的表現(xiàn)型出現(xiàn)。

第二種情況，在海拔1000 米或1600 米時，白景天就回復常態(tài)。這就說明在第一種情況下白景天表現(xiàn)出的并不是初始的表現(xiàn)型，而是轉變的表現(xiàn)型。

第三種情況，某地有兩座山頭，一座1900 米，另一座2000 米高。在這里，白景天的小體積就演變成基因型而生長。這就是說，白景天的初始表現(xiàn)型并非是小體積的，但是由于環(huán)境的選擇，它的初始表現(xiàn)型變?yōu)榛蛐投鄠鳌?/p>

五、表現(xiàn)型復制的過程和機制

環(huán)境或新行為在生物身上引起的表現(xiàn)型的變化，（如白景天在海拔2000 米時表現(xiàn)的小體積）導致后成的創(chuàng)新與遺傳程序之間的不平衡。（小體積的白景天與常態(tài)白景天之間的不平衡）這個不平衡造成生物內部環(huán)境的變化，使自己的內部與不平衡產生的基因變異（小體積的白景天）符合。這就引起新的基因型態(tài)和那些導致變化的表現(xiàn)型行為之間的輻合，即表現(xiàn)型被內源性的重構所取代。

皮亞杰不僅將表現(xiàn)型復制理論用于生物學，而且把它推廣到認識領域。對應生物學上的表現(xiàn)型和基因型，皮亞杰把認識也分為兩種，一種是外源性的知識，另一種是內源性的知識。表現(xiàn)型復制是指表現(xiàn)型被新基因型所取代，從認識論角度來講就是外源性知識被新的內源性知識所取代。皮亞杰指出，心理活動的初始就存在一些內源的“形式”，也就是所謂的“遺傳性圖式”，在此基礎上不斷將外源性知識同化到原有的“形式”當中形成一個新的系統(tǒng)。其實，這就是皮亞杰一直主張的認識是主體與客體繼續(xù)不斷地相互作用中發(fā)生、發(fā)展的。

［1］皮亞杰.發(fā)生認識論原理［M］.商務印書館出版社，1981-09.

［2］石向實.認識論與心理學［M］.東方出版社，2006-02.

［3］林崇德.發(fā)展心理學［M］.人民教育出版社，200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