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馨
(山東財經大學,山東 濟南250014)
隨著2013 年中央一號文件鼓勵和支持承包土地向專業大戶、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流轉政策的提出,家庭農場受到廣泛關注, 各地政府出臺相應的政策辦法,廣大農戶積極響應,申請登記注冊,極大地促進了我國家庭農場的發展。2013 年農業部首次對我國家庭農場發展情況的統計調查顯示:截至2012 年底,全國30 個省、區、市(不含西藏)共有符合條件的家庭農場87.7 萬個,經營耕地面積達到1.76 億畝, 占全國承包耕地面積的13.4%。 家庭農場是在傳統農業逐漸向現代農業轉化的大背景下出現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是以家庭成員為主要勞動力,從事農業規模化、集約化、商品化生產經營,并以農業收入為家庭主要收入來源的農業經營主體。 家庭農場繼承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以農戶家庭經營為基礎的經營體別同時有效集中土地,有利于實現適度規模經營,促進農業發展。
家庭農場以家庭為單位的經營方式,極大地調動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有利于保證農產品的質量;同時規模化經營提高了生產效率, 加速了農業產業化的進程。特別是家庭農場將農戶與市場緊密聯系起來,對農民更好地參與市場競爭,增加收入,促進農村發展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家庭農場是得到經驗驗證的能夠顯著改善中國農業生產效率的合意的生產方式(楊成林等,2013),但這并不意味著所有家庭農場都可以帶來農業生產的高效率,在實踐中,家庭農場運作效率的高低取決于多種因素的作用。
近年來,對家庭農場的研究從內涵、特征擴展到動因、機制、發展趨勢等多方面。 在形成動因方面,高強等(2013)從制度變革動力和社會化服務制度兩方面對家庭農場的生成機制進行解釋,得出各地實踐經驗的探索、農業經濟理論發展的制度創新以及政府政策支持等方面促進了家庭農場的發展。 楊成林等(2013)認為農地流轉和工業化城鎮化的發展是家庭農場形成的重要動力。 在家庭農場存在的問題及解決措施方面, 隨著家庭農場面臨的內外形勢的不斷改變, 農產品市場的競爭日趨激烈和復雜。 同時,內部由于我國農民文化水平不高,對于現代管理缺乏足夠認識,家庭農場出現了管理方法落后、經營效率較低、創新能力較弱等問題。呂才波(2013)指出我國家庭農場存在相關專門政策較少、土地流轉不規范、家庭農場主的綜合素質水平相對較低三個主要問題, 并提出加緊制定相關政策、規范土地流轉,培育現代農場主的措施。 孔祥智(2013)認為為促進家庭農場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進一步發展,需要重新構建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社會化服務體系主要包括加強土地流轉服務平臺建設,加強土地流轉的合同管理以及擴展服務的范圍。 盛亞飛(2009)總結松江地區家庭農場發展情況,提出加強農業基礎設施建設、深化農村金融改革等措施。
在形成動因方面, 學者們基本上是從制度變遷驅動和政府政策拉動兩方面進行研究。 針對家庭農場發展過程中存在問題及解決措施的研究, 學者們在規范土地流轉、構建社會化服務平臺、完善金融服務及政府政策支持等方面的研究基本達成共識, 但是探索如何通過家庭農場更有效地增加農民收入方面的研究還較少, 因此本文在分析家庭農場存在的必要性的基礎上, 從加強家庭農場品牌建設、 創新家庭農場銷售方式及提高家庭農場主綜合素質三個方面探索增加農民收入的途徑。
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是自1978 年以來在我國普遍實行的農業生產經營體制,這種以家庭經營為基礎的形式符合農業生產的特點,極大地調動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降低了監督成本,適應了當時社會生產力發展的需要, 為農村帶來了生機和活力。 但是隨著具有中國特色市場經濟的快速發展,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固有的缺陷逐漸顯現出來。 過度分散的土地經營難以實現規模化的經濟效應,現代機械化的耕作方式難以應用,農業生產效率較低, 無法實現大規模標準化高質量的農產品供應。在農業中, 基本生產單位始終應是家庭經營。 家庭農場是在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基礎上發展而來,既保留了農戶家庭經營這個基本面, 又實現了土地的適度集中。隨著城鎮化進程的加快, 農村剩余勞動力向城鎮轉移,出現了大量閑置土地,土地流轉制度的不斷完善為家庭農場的發展奠定了制度基礎,家庭農場通過將閑置土地集中起來,實現了規模化經營,提高了農產品生產效率。同時,家庭農場作為企業化經營主體,嚴格按照現代企業標準進行管理,農場成員之間不是大家族式的宗法關系,而是商品經濟中的契約關系,家庭農場人數較少,平均每個家庭農場有勞動力6.01 人, 其中家庭成員4.33人,長期雇工1.68 人(農業部2013 年統計數據)。 在這樣的家庭農場,產權結構簡單,與分散的小農經濟相似,同時又克服了小農經濟的缺陷, 其發展符合農村實際,可行性很強,是對家庭承包經營的完美繼承和發展。
數據顯示,2005-2011 年,我國人均經營耕地面積僅為2.115 畝,其中,2011 年達到2.295 畝,因此一個普通家庭的經營規模為6.885 畝 (三口之家)——11.475 畝(五口之家)。 在這種經營規模下, 農戶很少會購買農業機械來耕作, 機械化的成本遠高于機械化帶來的收益,因此多數農戶會采用傳統的耕作方式,導致生產效率低下,小規模生產家庭對于風險的承受能力較弱,由于農業生產對自然環境依賴程度較高,當出現災害時,農戶收入很難得到保證。
2013 年農業部發布的家庭農場統計數據顯示,家庭農場的平均經營規模達到200.2 畝, 是全國承包農戶平均經營耕地面積7.5 畝的近27 倍。2012 年全國家庭農場總收入為1620 億元, 平均每個家庭農場為18.47 萬元。在我國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過渡的背景下,家庭農場有利于實現現代農業的生產經營方式,是重要的組織依托。家庭農場在相關部門登記注冊,經過認定后,享受國家及地方政府的補貼和稅收優惠等扶持,并通過規模化經營,機械化作業,實現規模經濟效益,是增加農民收入的有效組織載體。
盡管家庭農場是有利于農民增收和農村發展的有效組織載體,但在實際運行過程中,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內外因素的影響, 出現一些阻礙家庭農場發展的問題。 近年來農產品質量安全問題頻發,“毒大米”、“瘦肉精”、“絕育黃瓜” 等事件使消費者對農產品質量安全更為關注,在購買農產品時更加謹慎, 對安全農產品的需求日益迫切。 與此同時,許多家庭農場主卻面臨銷售困境,在農產品市場中缺乏競爭力。 隨著外部競爭的加劇, 家庭農場的內部管理也出現了管理效率低下等問題。
在食品行業中,各種各樣的品牌比比皆是,如“青島啤酒”、“伊利牛奶”、“康師傅方便面” 等已得到消費者的廣泛認同。 但是關于農產品的知名品牌卻比較少見,不論在超市、菜市場還是小區便利店,很少有某個品牌的蔬菜瓜果出售。 即使有,如“萊陽梨”、“煙臺蘋果”等也只是以地名命名,凡是當地產的蘋果都以此命名,使消費者無法區分質量等級, 逐漸失去對這種品牌的信任。 創造優質家庭農場品牌,會使消費者信任該家庭農場生產的所有農產品, 帶動家庭農場的全面發展。 同時可以更有效地激勵家庭農場保證農產品質量,維護自有品牌,實現家庭農場發展的良性循環, 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占據有利地位。
自近代至今,世界逐漸形成了沙漏狀的食物體系。沙漏的上端和下端是數量龐大的生產者(農民或農場主)和消費者; 沙漏中間是溝通兩者的食物企業。 這些食物企業控制了農產品在選種、儲存、運輸、定價、銷售等幾乎全部環節,目前世界糧食交易量的80%都壟斷性的控制在Archer Daniels Midland、Bunge、Cargill 和Louis Dreyfus 四大糧商手中(Raj Patel,2008)。 目前我國農民生產的農產品銷售主要依靠加工商、銷售商等食品企業,企業以盈利為目的的本性促使其必然從自身利益出發選擇性地在生產者和消費者之間傳遞信息,并賺取本該屬于生產者和消費者的大量利潤。 家庭農場在銷售農產品時也不可避免地依托于運輸企業、 零售企業等食品企業。 即使參與如“農超對接”的合作銷售方式,家庭農場也只能被動接受超市的定價標準,在與諸如沃爾瑪這類大型超市談判時, 單個家庭農場不具備足夠的議價能力。 農產品同質化的特點導致農產品市場上的激烈競爭,生產者只是價格的接受者。 因此,農民要提高收入,必須創新銷售方式,提高農產品的附加值。
兩千多年的封建小農思想及建國以來犧牲農業成全工業的長期策略造成了我國廣大農村地區教育水平普遍落后(Raj Patel,2008),家庭農場主基本上是普通農戶轉變而來, 其綜合素質相對于農業發達國家的家庭農場主較低。
1.思想觀念落后。 政府發展家庭農場就是希望通過擴大農民土地,使其全身心從事農業生產,最大程度發揮土地的規模經濟效益,但是在我國當代農村,“老弱病殘”和“非職業”幾乎成了農民的代言詞。 中國人幾乎都不愿意做農民, 在我國許多農村地區整個村子只有老人和小孩, 青壯年勞動力涌入城鎮從事非農產業的勞動。 越來越多的“農二代”放棄了父輩從事的工作,選擇進城務工,許多農村人甚至認為只有沒本事的才留在村子里種地。在這種觀念普遍盛行的情況下,承包土地的家庭農場的農場主不可能把經營家庭農場作為一項事業,多數只是把它作為謀生的手段。 而在國外許多農業發達國家,農民是和教師、醫生等職業平等的一種職業,這些職業農民作為家庭農場主,充分尊重自己的工作,并將其作為事業來經營。 而我國家庭農場主對于職業農民的概念缺乏充分的認識,對農民職業屬于光榮職業的思想尚未形成。
2.知識能力落后。 由于我國農村地區教育水平相對落后,農民的科學文化水平普遍較低,導致其獲取信息的手段單一,無法全面把握農業發展動態、農產品市場行情以及先進的農業科技成果。 作為規模化、商品化、企業化經營的家庭農場,家庭農場主的決策能力決定了家庭農場的發展前景。 目前我國家庭農場主缺乏掌控全局的預測能力和持續發展的戰略眼光,對市場的分析解讀能力不足,大多數不具備管理現代企業化家庭農場的知識和能力, 這嚴重阻礙了家庭農場效率的發揮和可持續發展。
品牌不只是一個名字或是一個象征, 品牌表達了消費者對一個產品及其性能的認知和感受,表達了這個產品或服務在消費者心中的意義 (菲利普. 科特勒等,2012)。 農產品品牌便于消費者識別所需農產品,有利于保護品牌所有者的合法權益。 由于農產品同質化程度較高,在農產品市場上的價格競爭十分激烈,要在眾多同質產品中被消費者認知選擇,不僅需要高質量,還需要名牌農產品商標的支撐。 例如山東省嘉祥縣積極引導家庭農場集約化、品牌化發展,已累計培育涉農注冊商標300 余件,當地家庭農場在政府的扶持下,實施品牌化經營。 積極推進家庭農場商標建立戰略,對提高家庭農場在市場上的認可度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由于家庭農場主的商業法律知識不足,各地政府應組織相關機構對有意向申請注冊商標的家庭農場給予幫助,實行專人咨詢、全程指導、重點培育,使更多的家庭農場擁有自主品牌,以進一步提高農產品附加值, 實現家庭農場品牌化經營。 例如山東省仁風鎮注冊了“仁風西瓜”商標,農戶保證自家西瓜的質量,創出了“仁風西瓜”品牌,普通西瓜1.5 元一斤,而仁風富硒西瓜可以賣到10 元一斤,大大提高了農民收入。
自主品牌的建立為家庭農場與社區的合作奠定了基礎。近年來出現的“社區支持農業”的生產——消費方式,具有健康、安全環保的生產過程和本地化生產特點,要求生產者與消費者建立起風險共擔、 收益共享、 公平互信(定價、保證質量等)的關系(程存旺,2011)。 將家庭農場與社區消費者聯合是發揮社區支持農業優勢的良好結合。 家庭農場具有經營自主權, 可以自主選擇特定的生產方式和生產規模,生產社區需要的特定農產品,具有很強的靈活性。 家庭農場具備一定的規模, 可批量供應標準化的農產品,這就為規模交易提供可能,且雙方可以不通過農產品市場進行交易,社區派代表提前向家庭農場主下訂單,收獲季直接到家庭農場取貨,減少交易成本。 家庭農場在種植前就已明確農產品將銷售給哪片社區的消費者,消費者也明確自己的農產品是從哪個農場獲得,這有利于家庭農場保證產品質量,使雙方誠信交易,家庭農場主也不必擔心農產品的銷路問題,全心投入生產環節,減少因銷售困難產生的資金周轉不靈等問題。 通過避免食品企業中間環節的影響, 實現家庭農場生產者與消費者直接聯系,有利于節省中間大量的交易費用,同時減少保證農產品質量安全的監督成本,有效增加家庭農場收入,促進農產品市場的供需平衡。
1.樹立家庭農場主職業農民觀念。 要在全社會形成尊重農民職業的環境,首先需要政府的倡導,加大宣傳力度,提高農民參與的積極性。 政府可以出臺相關辦法,將職業農民作為一個標準名詞固定下來。 媒體通過積極報道家庭農場里職業農民高效率的生產經營, 在全社會普及職業農民的觀念, 使人們尊重農民職業。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不僅原本種地的農戶會積極向職業農民轉變,相關領域的優秀人才、 在城市從事非農產業的各類人才也可能投身農民職業,選擇發展農業作為終身事業,為實現現代化農業注入活力。 如在山東膠州的家庭農場, 農戶已基本轉化為職業農民, 從事專業化的生產。 農民在駕駛室里種地, 完全機械化生產。 耕種使用免耕施肥播種機,施肥、播種、培土一體化操作,日耕地500-800 畝。 通過專業化、職業化生產,土地價值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農民收入有了大幅度提升。
2.培養家庭農場主前瞻決策能力。 家庭農場主作為決策者, 其戰略眼光和決策能力決定了家庭農場的運作效率和發展方向。 培養家庭農場主的決策能力, 一方面需要家庭農場主提高自身學習能力。 農閑時閱讀相關書籍,深刻體會現代農業管理的思想、理論,并與自身實踐相結合;與當地其他家庭農場主交流管理經驗,國家政策信息、市場信息,培養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積極參加村里組織的培訓,學習先進的農業技術,提高家庭農場生產效率。 另一方面, 家庭農場主能力的提高還需要政府的幫助。 政府相關部門結合走基層等工作,深入農村,向廣大家庭農場主宣講中央對農民的相關政策, 委派農業經濟方面的人才指導家庭農場的發展。 鼓勵家庭農場與當地高校或研究所對接,實驗室和田間地頭聯系,理論與實踐結合, 定期為家庭農場主提供最新農業成果的培訓,培養家庭農場主的前瞻決策能力。
家庭農場作為新型農業經營主體, 繼承和完善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 適應了農村生產力的發展現狀。 通過建立自主品牌、創新銷售方式和培養現代化家庭農場主有利于充分發揮家庭農場的效率,有效增加農民收入,促進農村發展。
[1]楊成林,屈書恒. 中國式家庭農場的動力漸成與運行機理[J]. 改革,2013(09)
[2]高強, 劉同山, 孔祥智. 家庭農場的制度解析:特征、發生機制與效應[J]. 經濟學家,2013(06)
[3]呂才波. 我國農業發展家庭農場的問題與建議[J]. 北京農業,2013(06)
[4]孔祥智, 高強. 家庭農場迎來春天[J]. 中國農村科技,2013(03)
[5]盛亞飛. 松江區對家庭農場經營模式的探索與思考[J].上海農村經濟,2009(03)
[6]拉吉.帕特爾著,郭國璽,程劍鋒譯. 糧食戰爭——市場、權力和世界食物體系的隱形戰爭[M]. 北京:東方出版社,2008
[7]菲利普.科特勒,加里.阿姆斯特朗著,郭國慶等譯. 市場營銷原理[M]. 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2
[8]程存旺,周華東,石嫣,溫鐵軍. 多元主體參與、生態農產品與信任——“小毛驢市民農園”參與式實驗研究分析報告[J].蘭州學刊,20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