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畫治療在特殊兒童教育中的應用與反思

王玉

〔摘要〕繪畫治療作為一種重要的藝術治療模式，在對特殊兒童的輔助康復過程中有其獨特的優點。在西方發達國家，繪畫治療已被廣泛應用于特殊兒童早期干預當中，我國對繪畫治療應用于特殊兒童干預的研究較少，且存在諸多問題，本文回顧了繪畫治療在特殊兒童干預中的應用，包括繪畫治療在特殊教育領域的發展經歷、成效、具體的治療過程以及存在的問題，并未來發展提出了相應的建議。

〔關鍵詞〕繪畫治療；特殊兒童；輔助康復

〔中圖分類號〕G4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2684（2015）16-0012-03

一、引言

繪畫治療（art therapy）屬于表達性藝術治療的一種治療模式，最早是在20 世紀40 年代，由精神分析學家南伯格（Margaret Naumburg）提出。對于繪畫治療內涵的界定，學術界還存在爭議，有的主張治療個體通過繪畫的過程改變自己，有的強調治療師的引導和促進作用。綜合各種定義發現，繪畫治療主要包含這幾個方面：繪畫者通過繪畫創作來表達自己被壓抑的情感與沖突；通過繪畫作品增強繪畫者與治療師的交流；通過繪畫治療達到減少來訪者心理困惑的目的。

繪畫治療發展至今，已被廣泛應用于各種生理、心理障礙的治療，同時也擴展到特殊教育領域當中。在特殊教育領域，繪畫治療是特殊兒童輔助康復的有效方式。能夠有效地促進他們的自尊和自信的發展，建立融洽的人際關系。繪畫是文化的產物，繪畫療法是在西方和北美發展起來的，西方發達國家較早將繪畫治療應用于特殊兒童的早期干預當中，但在我國心理治療領域的應用還比較少，缺乏相關的理論研究。

二、我國繪畫治療與特殊教育的結合

很多發達國家已經將繪畫治療應用于情緒和行為問題兒童、殘障兒童以及患有器質性疾病兒童的治療和早期干預中。我國這方面的理論和實踐都較少，但還是有一些研究成果值得關注。

對智力障礙、腦癱及自閉癥兒童進行繪畫治療的相關研究，郝振君、曹燕瑛[1]使用繪畫治療對10 名一年級中重度智力障礙的學生進行早期干預，結果發現，繪畫治療能夠有效提高大部分智力障礙兒童的觀察能力、直觀思維能力、語言表達能力、記憶力和想象力等。鄧幕芯[2]在研究中提到西寧市兒童福利院2008年嘗試為四名腦癱兒童進行繪畫治療，孩子們在治療中有良好的響應，肯定了腦癱兒童雖然不善口語溝通，但可以通過繪畫傳達自己的信息。張雯[3]設計了繪畫藝術治療干預方案對60名自閉癥兒童進行團體和個體相結合的繪畫藝術治療，逐漸引導自閉癥兒童變被動認識為主動，獲取豐富的感知覺經驗；同時有助于自閉癥兒童穩定情緒，對于情緒紊亂沖動的自閉癥兒童通過撕紙、涂鴉等進行發泄，漸漸整合情緒；通過繪畫培養其創造力和想象力；同時發現團體繪畫藝術治療可以促進自閉癥兒童之間的互動，培養其人際交往能力，有助于其形成和發展健康的個性心理品質。最終促進自閉癥兒童在感知覺、思維和創造能力、情緒情感發展、語言表達、社會適應能力等方面有所改善。

繪畫治療同樣適用于具有攻擊性行為和情緒障礙兒童。陳琨[4]采用個案法對兩名具有攻擊性行為的兒童進行繪畫治療，結果發現，同是具有攻擊性行為的兒童，可能有不同的導致攻擊行為的深層原因，投射繪畫技術可以幫助兒童表達出他們內心不同的沖突和矛盾，一邊找出深層原因更有針對性地幫助他們。此外，通過繪畫治療可以將兒童混亂無序的心緒調整成清晰有序的狀態，促進兒童的認知、情感發展，減少攻擊行為的發生。賈敏、張軼杰[5]采用自身對照研究，將32例符合兒童情緒障礙診斷標準的兒童作為研究對象，進行為期6個月的繪畫治療。治療后，患兒的“兒童焦慮性情緒障礙篩查量表”評分低于治療前（p<0.05）；“艾森克人格問卷”中情緒穩定性量表得分低于治療前（p<0.05）。得出最終結論繪畫治療能夠有效改善和穩定情緒障礙兒童的情緒。黃雪竹等[6]同樣研究了繪畫治療對情緒障礙兒童的改善穩定情緒的作用。

在繪畫治療對聾啞兒童的干預研究中，王乃芳[7]發現繪畫治療是非常適合聾啞兒童的團體治療，在繪畫的過程中能充分發揮聾啞兒童的視覺優勢，在他們在無聲的世界中能更好地感知周圍的世界。

周紅[8]探討了將美術治療應用于特殊兒童時需要注意幾點：為兒童構建一個安全的環境，與兒童見建立起相互信任，并通過游戲引導兒童進行美術創作，鼓勵并尊重兒童自己對其作品的解釋。

三、繪畫治療應用于特殊兒童干預的優勢

繪畫治療中需要運用圖像來思考。人類先有圖畫后有文字，圖像思考早于文字思考，是直覺思維的展示，能透露潛意識的內容。圖畫傳達的信息比語言更豐富，圖畫解讀能夠簡單直接地了解人們內心世界，理解和詮釋繪畫作品所表達出的意象是人類了解心理以及進行心理交流的一種有效的途徑。首先，兒童往往很難用語言表達自己，然而畫幅的大小、用筆的輕重、空間配置、顏色、構圖等都有特定的象征意義，傳遞兒童想表達的信息。其次，繪畫治療具有非語言溝通的特質，直接用圖像與意象建立聯系，因此它適用于不同年齡不同疾病類型的患者，沒有強制性、固定性實施地點的要求，即使是心智不足者、幼兒、喪失語言功能者等也能接受繪畫治療。再次，繪畫過程本身相當于一種游戲，特殊兒童能輕松地參與其中，降低防衛心理，從而有效地與治療師建立良好的關系；最后，繪畫創作可以使具有攻擊性行為的兒童將憤怒、敵視這些感受以各理的方式表達出來。

四、特殊兒童繪畫治療過程

繪畫治療一般包括診斷、治療與結束三個階段[9]。

繪畫治療之前，治療師需要通過聽取監護人 描述等方式來了解特殊兒童的背景信息，采用專業手段對特殊兒童的問題進行鑒別診斷。同時在第一次會見中，通過初次繪畫創作對其進行診斷。在初次診斷過程中治療師要通過仔細觀察兒童的創作過程、與他人的互動及兒童對繪畫作品的解釋等方面評估特殊兒童的行為，依此診斷出特殊兒童的發展水平、問題所在，判斷其是否適合接受繪畫治療以及適合何種繪畫治療方式（個體、家庭或團體），進而制定詳細的治療目標。由于每個特殊兒童在各階段繪畫能力表現不同，在治療中的媒材運用及指導要求也就不同，依據兒童的現有能力來制定繪畫治療計劃。

繪畫治療的實施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需要圍繞促進特殊兒童的美術創作并據此進行互動等展開。首先要通過幾次會見與特殊兒童建立起良好的關系。任何治療都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上的，幫助特殊兒童克服心理防御，激發創作意愿，引導特殊兒童表達真情實感。在兒童進行創作時，治療師必須帶著專業的眼光觀察孩子的一言一行，用各種方法與孩子互動。作品完成后，與兒童圍繞作品展開互動，數次治療下來使兒童能夠接受自己在作品中表現出來的內隱的情感，進而可以用直接的方式來表達，達到其思想、情感和個人經歷的外化。

最后，幫助特殊兒童按創作順序瀏覽治療過程中的所有作品，談談經歷的感受，回顧整個治療歷程，進一步鞏固治療成果。

五、特殊兒童繪畫治療中存在的問題

目前，我國對特殊兒童的繪畫治療仍然處于起步階段，繪畫治療的研究中還存在很多問題不明確，亟待解決。

（一）概念界定不清

查閱已有文獻可發現，很多研究混淆了繪畫治療與藝術治療（Arts Therapy），沒有對二者進行區分。藝術治療與繪畫治療之間既有聯系也有區別。藝術治療是指在治療康復或教育情境中，治療師有目的、有計劃地運用藝術形式和創作過程進行干預，來改善人的身體、情緒、認知和社會功能。包括音樂、繪畫、雕塑、心理劇、舞蹈、文學、電影等所有藝術形式的治療活動[10]。繪畫治療屬于藝術療法的一個分支。

繪畫療法與繪畫測驗的混淆。繪畫測驗（Drawing Test）是眾多投射技術中的一種，其所依據的原理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所依據的假設是繪畫作品能夠投射出個人的智力、行為、情感、人格、社會化等一系列心理特征。繪畫治療是藝術治療的方法之一，其原理是通過繪畫的創作過程，將混淆的思緒和困惑的感受轉變為清晰、有趣的狀態。也就是說，繪畫活動提供一種具體而非語言的媒介，借此可傳達創作者的意識或潛意識，且可作為治療性改變的有價值的因素。

（二）操作人員的問題

繪畫治療中對操作人員的要求非常高，不僅要具備心理學的理論基礎和實踐經驗，能夠熟練掌握和操作特殊兒童的診斷與評估技術，還需要對繪畫藝術有一定的認識，經過專業的繪畫心理分析訓練。而在實際操作中，從事特殊兒童繪畫治療的人員，主要包括特殊教育的教師、家長，以及部分熱衷于特殊兒童康復治療的美術專業人員，他們中的大多數缺乏心理診斷與評估的知識和操作能力，沒有經過系統的培訓，無法掌握繪畫治療技術。主要原因在于我國大部分地區目前仍然缺少培養繪畫治療專業人員的專門機構。

其次，繪畫療法是在西方和北美發展起來的，在我國尚未形成完整的理論體系，在操作和評估過程中主要依靠國外研究成果，而這些理論是否符合我國本土文化還有待考究。同時，治療師在操作與評估中會受到自己知識背景、生活經驗等的影響，可能導致結果帶有一定的主觀性。治療師在繪畫治療的過程中不僅要注意東西文化的差異，在治療分析過程中，要結合本土的文化背景。也需要謹慎細心，必要時要采用其他的心理治療方法輔助進行。

（三）操作過程中存在的問題

繪畫治療的一個優勢是過程相對隨意、自由，也正是因為這個優勢導致繪畫治療的過程無法標準化。像沙盤治療一樣，對繪畫內容的解釋標準大多參考國外的研究成果，在我國尚未沒有統一明確的標準。因此，繪畫作品解釋需謹慎，重視作畫者本人的解讀，而不是單純地依據書本的標準盲目地進行解讀[11]。

（四）評估中存在的問題

對繪畫治療效果的評估，通常由治療師獨自進行。但治療師的評估容易受先前信息的影響以及治療師的主觀因素的影響。目前我國尚未形成專門的繪畫治療評估模式，由于繪畫治療最早應用于心理咨詢領域，在目前繪畫治療的評估中，多數借鑒了心理評估的模式。繪畫治療通常是一個緩慢進行的過程，可持續數月，多數經過繪畫治療后特殊兒童各方面后測的分數都有所提高，但并未排除繪畫治療持續的時間內特殊兒童可能受到繪畫熟練程度、兒童自身成長等其他因素的影響，這些因素同樣會影響特殊兒童后測分數。

六、建議與策略

（一）深入繪畫治療的理論研究

繪畫治療的概念界定有待在實踐基礎上研究進一步明確。在繪畫治療中，其操作、分析與評估的客觀性和可靠性受到質疑，需要在繪畫治療的實踐中不斷總結經驗，加強繪畫分析的本土化，建立標準化、系統化的繪畫療法實施步驟及標準化的分析方法和評估標準，建立起系統的繪畫測驗、診斷、治療的原則和方法[12]。將繪畫治療的理論與實踐經驗有機結合，對繪畫治療的操作分析與評估更加客觀和準確。

（二）繪畫治療師的專業化培訓。

繪畫治療最早起于國外，美國早在1969年便成立專門的“藝術治療協會”對藝術治療領域提供專業培訓。發展至今，美國已有27個藝術治療的碩士點得到認證。而我國尚處于繪畫治療的起步階段，應該借鑒國外發展經驗，進一步重視繪畫治療的發展，在未來致力于對繪畫治療師的推廣與培養，重視繪畫治療師的專業教育培訓，加強繪畫治療專業人員的配備，建立繪畫療法的專門教育機構。

參考文獻：

[1]郝振君，曹燕瑛. 低年級智力殘疾兒童美術藝術治療的初步嘗試[J]. 中國特殊教育，2004，05：28-31.

[2]鄧慕芯. 腦癱兒童的工介入點——藝術治療[J]. 社會福利，2009，09：49-50.

[3]張雯. 自閉癥兒童多因素調查分析及繪畫藝術治療干預[D].山西醫科大學，2009.

[4]陳琨. 繪畫投射技術應用于美術治療的探索[D].南京師范大學，2007.

[5]賈敏，張軼杰. 繪畫治療在兒童情緒障礙治療中的作用[J]. 臨床精神醫學雜志，2012，02：126-127.

[6]黃雪竹，杜姝昱，任冬梅，楊勤，李光明. 繪畫治療在兒童情緒障礙中的療效分析[J]. 大家健康（學術版），2013，23：151-152.

[7]王乃芳. 聾啞兒童情緒管理和人際交往的繪畫治療：基于精神動力學的視角[D].華中師范大學，2014.

[8][9]周紅. 美術治療及其在特殊兒童教育中的應用[J]. 中國特殊教育，2007，05：68-73.

[10][美]馬斯洛著，愛德華·霍夫蔓編，許金聲譯：洞察未來[M].北京：華夏出版社，2004.

[11]趙婉黎，劉云艷.繪畫療法——心理治療的藝術途徑.社會心 理科學 ，2006，22（2）：63—67.

[12]楊雪，楊曉光，孫月吉，吳軍，等.藝術治療的概念、發展及教育[J].醫學與哲學，2005，26（3）：57.

（作者單位：西南大學教育學部，重慶，400715）

編輯/王抒文 終校/于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