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一到王林：當代術士的邊角料

山宗

送走了李一，我們再送王林。從2013年7月到今年7月，兩年，王林一直在輿論的浪尖前后擺動。今年7月，王林因涉及綁架殺人案被調查。

住五層別墅，以空盆變蛇等絕活結交名流；與政府高官關系密切；給商人放高利貸；被指控以收徒騙錢……王林一事尚未蓋棺論定，他的傳說卻早已漫天飛舞，有關他的邊角料，似乎遠比案件本身來得有看頭。

“大師”的名人緣

“氣功大師，萍鄉首富。”在萍鄉，幾乎每個人都能說出王林的故事。關于他治愈印度尼西亞第二任總統蘇哈托的事，是議論他傳奇最好的憑證。“治好總統能是假的？”

王林在蘆溪的宅子叫王府，一幢五層別墅，帶后花園。與縣政府一墻之隔。別墅里，有兩層專門放他和官員以及明星的合影。

他與蘇哈托的合影，以及所謂的蘇哈托寫給他的題詞，時間是1994年，他熟練地背出題詞：“感謝上帝喚來了大師，治好了我和夫人的病，愿上帝賜福于大師。”他手機里有張照片。是對著俄羅斯國防部長的后背發功的場景。他說這是前不久剛剛見過的。

與名人過從親密，這似乎是“大師”的必修課。

當年李一的神話在“上流社會”流傳甚廣，許多明星大腕都是互相推介，結伴前往。更有甚者，導演張紀中的夫人，同時也是央視導演的樊馨蔓，專門撰寫《世上是不是有神仙》一書介紹李一的“養生”哲學。書中詳述了作者在縉云山一座名為“紹龍觀”的道觀中辟谷養生等多種奇特體驗及人生開悟。

這本書得到包括著名主持人敬一丹、李亞鵬、馬云都為此書撰寫了推薦語。而身為老公的張紀中更是現身簽售活動。一個獲得教籍僅4年的道士，竟被尊為神仙，號稱有三萬名弟子，還自稱是馬云、楊錦麟、王菲和李亞鵬的師父。

被修改的人生

“大師”的人生經歷也是營造傳奇的一部分。

王林的官方版本這樣敘述：7歲離家，峨眉山拜道士學藝。學藝回來上山下鄉，因破壞農業學大寨，“文革”時被關進監獄。中間為了救兩個不該死的殺人犯，越獄一次被抓回后加刑。平反后出獄，在深圳開公司，拿到香港身份后回到家鄉。

他自己出版的書里會寫，他在牢里移來雞鴨魚肉，大吃大喝。手銬腳鐐一扭就開、形同虛設。而實際上，和他一起在江蘇第四監獄呆了4年的獄友黃招君，對當時的王林印象深刻。

他說王林在牢里常因說大話被揍得鼻青臉腫。他會把子虛烏有的事說得天花亂墜，“聽得我臉上都掛不住”。

而在李一的官網上關于他的描述是：原名李軍，出生于1969年，道家世家，三歲入道。但有記者調查得知，李一戶口所在地為重慶市沙坪壩區石新路。其父為普通工人，其兄李世洪是重慶龍人按摩學校法人。

李一初為人知，是在90年代初，彼時恰逢四川“巴蜀絕技大賽”，李一任團長的雜技團獲得冠軍，一時名聲大噪。

利很快逐名而來。1993年，號稱當時四川第二富豪 （重慶尚未直轄）的重慶國光集團總裁劉宗朝，贊助李一“尋訪南中國龍脈”的徒步行動。行經湖北神農架的時候，七十余家媒體跑來圍觀李一尋找“野人”。野人自然沒有找到，但這是李一和企業家接觸的第一次。

1995年前后，李一開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轉型。三年后，李一已經是潤達扶貧有限公司、國立股份有限公司、龍人集團、無量水廠等企業的重要股東或法定代表人。1998年，在商場面臨困境的李一，開始涉足宗教。

從獲獎雜技團長到企業家，再到宗教界人士，李一的一次次華麗轉身中，這一次，毫無疑問是最成功的。

光環退卻的大師

王林意識到自己老了。他的光環也不再那么耀眼。蘆溪縣公安局一位負責人說，他和現任領導的關系不像以前幾屆那么好了，領導能不去他的家里都盡量不去。外地的官員也來得少了，不像以前那么大張旗鼓。他身邊的人慢慢意識到，他并沒想象中那么神秘。

曾經有很多人希望在他身上獲取些東西。后來發現，除了孝敬一些紅包給他，王林并沒有真正幫他們改變命運。

網絡上的質疑讓他感到疲憊。在又一次大罵司馬南之后，他靠在椅子上，顯得意興闌珊。“算了，不跟他計較。”

和王林的疲憊相比，李一的處境就要凄涼很多。

李一最后一次在公眾面前亮相，是在2010年8月7日的重慶會展中心，自此再無蹤跡。李一宣布“閉關”后，并沒有在縉云山棲身，而一度選擇在北碚三溪口一度假村。他在度假村被四人圍毆，起因可能由于雙方停車摩擦。

李一風頭正勁時，曾利用人脈將明朝寺廟改為“現代”道觀紹龍觀和白云觀，并躲避了900多萬元的債務。而在他“閉關”之后，紹龍觀和白云觀雖照常開放，但工作人員已大為減少，信眾更是寥寥可數。紹龍觀三清殿前，即使是免費取用的香也無人上供，只好由觀中道士點燃，以免斷了香火。

如今，李一夢破，王林也在風雨飄搖之中。大師們的未來，恐怕他們自己也沒法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