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陸飛魚
長期以來在大銀幕上,中國的兒童電影是奇怪的存在,有一慣例是,兒童電影約等于國產動畫片。新世紀十五年來,從1 999年的《寶蓮燈》發軔,到目前在大銀幕上露面的國產動畫電影有《秦時明月》系列、《龍之谷》系列、《魁拔》系列等,這么一些片子題材各異,但在好萊塢動畫片面前幾乎做不到挺直腰桿,如果不能占領一個好檔期,幾乎就是陪跑送死的配角。
從理論上講“兒童電影”這個概念太狹隘,就像“微電影”、“專題片”這些詞一樣,具有中國特色的自創屬性,在電影分級制度成熟的國家并無太明確的兒童電影的說法,只要級別允許,就可以老少同賞全家樂。在沒有分級制度的中國,經過審查的所有片子按道理都是老少皆宜雅俗共賞,實際卻不然。所以,兒童電影的提法有濃濃的計劃經濟的時代痕跡,1981年成立的中國兒童電影制片廠就是一個典型的體制產物。
兒童電影制片廠曾在八十年代拍出了《四個小伙伴》、《應聲阿哥》、《我的九月》、《鴿子迷的奇遇》等一系列優秀的電影,當時這些電影幾乎是以國家全額投資、不計盈虧的前提下拍攝的,究竟有多少市場消費力和影響力,還不好說,但制片廠一走向市場就蔫了。在大制片廠紛紛轉型或破產,商業片概念漸漸成型的上世紀末,兒童電影制片廠也只剩廠標,廠子也在1999年左右成了一個名義上的空殼公司。
電影環境成熟、分級制度完善、觀眾細分明確的地方,很少強化兒童電影的分類。這種分法往往把對電影的意識形態宣傳功效、教化功能擴大化,遠遠大于兒童電影作為電影的商品屬性,題材多樣性就沒法實現。大家都認為兒童電影就意味著單純簡單,無需太多創意與概念,然而因為“單純簡單”,國產片里的角色往往都是成熟的“小大人”,道德觀念、階級意識比大人還強烈,《小兵張嘎》、《閃閃的紅星》、《雞毛信》就是好例子。
細究下來,會發現兒童電影這個概念風行的地方,往往是電影審查比較苛刻的國家,這十多年來伊朗電影被世界認知,兒童電影占了很大比重。《蘋果》、《天堂的顏色》、《黑板》、《小鞋子》、《白氣球》、《誰能帶我回家》、《萬籟俱寂》等片子代表伊朗電影走向世界,像吹向煩躁世界的一縷清風讓人舒服,這些電影里孩子們心靈純凈,在窮困中保持追逐夢想的沖動,不但代表了國民形象還某種意義上代言伊朗的國際形象,因而感動了很多人。
再看動漫大國日本,兒童電影也是脫胎于動畫人物,早期是以特攝片的方式出現并影響了全世界,像《奧特曼》系列,《假面騎士》系列,《超級戰隊》系列,《金屬英雄》系列,《哥斯拉》系列都代表這一類型的繁榮。在另一面,機器貓、鐵壁阿童木、火影忍者、浪客劍心、海賊王、名偵探柯南、金田一少年事件簿等動畫系列名作,除了電視劇集,都有“劇場版”推向影院,犒勞粉絲。大名鼎鼎的宮崎駿吉卜力公司的《龍貓》、《千與千尋》等動畫電影名作,幾乎是老少皆宜的佳作,但是其蘊藏的思想價值,美學表現力,主要還是針對成年人。
打著“兒童電影”的安全牌,營銷兒童電影的概念,某種意義上是體制內思維的衍生物,是“審查制度”背后變形的電影題材,很多創作者為了確保“安全”,以兒童電影為名為自己找到了一個保護傘,縮在小角落里自成一統,創作者的想象力和創意卻丟失了很多。什么時候我們能拍出《月升王國》、《怦然心動》那種不是兒童電影的兒童電影,小孩子也能在電影里戀愛和私奔,也許觀眾和市場就都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