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貓刑警

□　書　劍（安徽）

肥貓刑警

□書劍（安徽）

盧東陽人生得胖，一雙瞇縫眼整天笑嘻嘻的，天生的好脾氣。他是個刑警，之所以長成這樣跟他生平最大的一個愛好有關：好吃。他什么都愛吃，只要是能吃的，他都要想方設法弄來嘗嘗。他的胃像是鋼鐵做的，別人不敢吃的，他敢吃，舌頭更是靈敏得出奇，別人吃菜更重要的是為了填飽肚皮，他卻是為了品出滋味、品出成分。大伙都叫他“肥貓”。

快要過年了，城里鄉下到處是一派喜洋洋的氣氛，這天黃昏時分市里卻發生一起兇殺案：一個女服務員被一個食客打死了。

火速趕到現場的刑警們很快了解到事情的經過：一個女服務員在給客人上菜時，因為地濕腳下不小心一滑，把菜汁灑到了一個客人的身上。那客人竟然要求女服務員用舌頭舔干凈，結果兩方爭執起來。那客人一時火起，抬手就是一拳，恰好那女服務員一低頭，這么著一拳正擊中她太陽穴！服務員當即應聲倒地，那兇手見勢不妙，沖出去跳上摩托車就跑，等飯店里的人反應過來，那家伙已跑得沒了影。此時，飯店內只有兇手一人就餐，除了死者誰也沒瞧清兇手的具體模樣，更說不上摩托車牌號了，只知道兇手三十歲左右，男性。

眾刑警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拍照的、錄口供的、勘驗現場的，肥貓轉了兩圈后卻對桌上的幾樣殘羹感起興趣來，那正是兇手點的。

肥貓感興趣的是其中的一道草魚湯，那湯還冒著絲絲熱氣，香氣十分濃郁，逗引得肥貓鼻翼不住地翕動，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竟喝了一小口，待放下碗來更是一臉的陶醉。

隊長忍不住斥道：“肥貓，干什么呢？這是在辦案知不知道？”

肥貓卻一招手叫過飯館老板廚師一幫人，問道：“我剛進門就聞到這魚湯的味道，從未聞過，你們都加了什么佐料？”

那廚師聽了一臉的詫異，心想什么時候了這位胖警察還有心思探討廚藝，可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嘗了一口魚湯，然后搖搖頭，一臉納悶地回答道：“魚湯是我燒的，可我燒出來的魚湯從來沒有這樣的味道。這湯太鮮了，還真嘗不出來加了什么佐料……”

肥貓沉吟道：“這么說是兇手自個加的？有點意思。”

隊長一聽不吼肥貓了，他隱隱覺得肥貓自有他的道道。

這時肥貓又問廚師：“你知道還有誰家飯店愛放這種佐料？”

廚師一臉篤定地搖搖頭，說：“我們廚師行內絕對不會有這樣的佐料，這全是野路子。”

這時另一個女服務員一拍腦袋插進一句話：“我想起一件事，兇手跟死者爭執時說的是本地話。”

這是個重要線索，眾警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大伙一邊把案情往上匯報，一邊立即調看全市所有的道路監控錄像。誰知大伙把眼睛都看疼了也沒看到有可疑的摩托車出城鏡頭，或許兇手仍舊藏匿在城里，也可能狡猾的兇手是本地人熟悉地形，他從沒有裝探頭的小道溜了。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要抓到兇手難度都很大，因為誰也不知道兇手的模樣。

這一忙完天都亮了，這時上級發下話來：本著對市民“命案必破”的承諾，再加之春節即將到來，而且大街小巷開始流傳“殺人狂瘋狂殺人”的謠言，因此三天之內必須破案，讓全市人民安心過年！

隊長接到命令后愁得直揪頭發，然后吩咐下去，兵分兩路，一路重點排查城里各旅館可疑人員，一路排查各鄉鎮……這時肥貓輕聲插話了：“頭，我算第三路，不過要單獨行動。”

隊長一愣，斜著眼問道：“你這第三路算什么路子？又為什么單獨行動？”

肥貓期期艾艾地說：“我也說不上什么路子，只是……只是忘不了那魚湯獨特的味道，我本能地覺得這是一個偵察方向。還有，先前那廚師說了，魚湯奇怪的作料是野路子，肯定不是市里同行們正規的手藝，另外兇手是本地人，所以我想到全市各鄉鎮的飯館走走……”

隊長用力一拍肥貓肩膀，說：“有點道理。行，我跟你走一趟。”

事不宜遲，兩人當即跳上車直奔最近的鄉鎮而去。當到了鎮上已經上午十點半左右，車子在一家飯店門口戛然停下，肥貓對迎上來的飯店服務員只說了一句話：“給我們做一碗草魚湯，對，就這個，別的不要。”

熱氣騰騰的魚湯很快端上來了，在服務員詫異的目光里肥貓小心喝了一口后便放下小勺子，然后一臉失望地對隊長搖搖頭，又叫過老板問道：“你們這還會不會做其他口味的草魚湯，例如放上一些特鮮的佐料什么的？”

見兩個大男人只點了一碗草魚湯，老板心里正有氣，便把眼一瞪，說：“我們就會這個。我敢保證我們這的飯店也全是這個味，就一道草魚湯還能有什么味？我說，你們二位是不是來砸場子的？那可告訴你們，大爺我可不是好惹的……”

老板忽然住了嘴，他吃驚地看到隊長亮出了警官證，然后兩人扔下錢發動車子心急火燎地揚長而去，只留下老板一幫人半天回不過神來。

當兩人一口氣跑到第六家飯館時隊長忍不住開口了：“我說肥貓，你每次總是只喝一小口魚湯便不再吃喝了，不僅浪費不談，而且都快中午一點鐘了，你不餓嗎？”

肥貓嘆口氣，說：“餓，你沒看到我口水都流好幾回了，可我不敢吃，因為一旦吃飽味蕾便不敏感了。隊長，要不你吃吧！”

隊長不屑地一甩頭：“這叫什么話？你不吃，我能吃嗎？至多舍命陪君子得了，走！”

于是兩人一路魚湯喝下去，當夜深時幾乎跑遍了全市小半個鄉下，有時盡管人家飯館已關門了，他們也要想方設法敲開門請人家燒一下魚湯，可是沒有收獲。

另兩路警察的消息也不停傳來：依舊在大海撈針地找兇手，同樣沒有結果。

第二天晚上，筋疲力盡的肥貓和隊長在一個海邊小鎮不知灌下多少勺魚湯后終于失望了，同時兩人的肚子再也忍不住咕咕直叫起來。都光顧著餓肚子品嘗魚湯，兩天下來還真沒有吃上一頓正經飯，問題是現在夜已深，寒風呼嘯，所有的飯店全關門了，哪還有飯可吃。

恰好前面路旁有一家院子里亮著燈，兩人禮貌地敲開門后說明來意：弄頓飯吃吃。房主是個皮膚黝黑的老頭，他抓抓頭一臉難為情地說：“家里米倒是有，可沒菜。要不，下碗面條行不行？”

隊長和肥貓一聽把個頭直點得像磕頭蟲似的，齊聲說：“當然行了！”此時此刻能有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面條下肚還不是最大的享受嗎？

老頭在廚房里下面條，隊長和肥貓一時沉默起來，又互相望望苦笑不已：不知道這條偵察方向是對還是錯，三天期限就要到了……這時一陣陣腥味不停地鉆入鼻孔，再一看院子里滿滿當當的全是魚網，兩人明白了，這是一個靠海吃飯的漁民家。這時老漁民笑呵呵地端著兩大碗面條過來了。

隊長伸手正要接，肥貓卻像彈簧一樣“霍”地一下蹦了起來，那雙小眼睛竟瞪得有燈泡大，鼻翼更是像扇子一樣狂扇個不停。當一小勺魚湯入口后他終于嘶聲狂叫起來：“隊長，找到了，就是這個味！大爺，這面條內你放了什么佐料？”

這一家伙可把大爺嚇得！好容易鎮定下來，大爺一五一十地說道：“你們算問對人了，因為這佐料是我們這的特產，問別人還真不知道。我們這兒靠海，海里多的是海產品，例如鮮貝什么的，以前有賣不了吃不了的只得扔了。后來不知什么時候出來個有心人，他琢磨著把剩下的鮮貝給曬干了磨成粉，等燒菜時放上一些，結果竟比世上最好的味精都鮮，現在這面條里放的就是。這一招說起來也才時興不久，只有本地人有，外頭沒有賣的，我們這兒有的人已吃上癮了，到哪都裝上一小瓶帶著當調料使……”

大爺話音未了只見隊長掏出手機，目光炯炯地大聲命令道：“大伙速到我這集中！”

接下來又是一個不眠之夜：鎮子里所有跟兇手差不多年齡的男人全都過堂，經一一排查后發現一個性格一向粗野的家伙不見了，此人正有一輛摩托車，最重要的是，他失蹤的時間正好在兇殺案發生之后！

確定兇手是誰接下來就好辦了。第三天晚上，一番順藤摸瓜之后，大伙終于在千里之外把潛逃的兇手成功抓獲！

回程的時候，望著車窗外越來越濃的過年氣氛，隊長興奮地說：“肥貓，想不到你這好吃的習慣還能立功哩。說說看，想要什么獎勵？要不，回頭我請你大喝一頓那種特鮮美的魚湯吧？”

一言未了，只見肥貓一臉痛苦地大叫起來：“別別別！頭，拜托你以后千萬別在我面前提魚湯不魚湯的好不好——這三天內我把一輩子的魚湯都灌飽了！”

（責編/鄧亦敏 插圖/楊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