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數學家懷斯：調教24名中國博士生

王貞虎

諾貝爾獎中沒有包括數學，但是在數學界也有個和諾貝爾獎齊名的大獎“阿貝爾獎”。該獎每年選出一兩位全世界最了不起的數學家，由挪威政府頒給獎金100萬美元。今年阿貝爾獎得主之一便是在電影《美麗心靈》中掙扎在天才與幻覺中的男主角約翰·納許本人。阿貝爾獎評審委員會中有位極受尊重的老數學家懷斯教授，他今年87歲，任教于密蘇里州圣路易的華盛頓大學。

懷斯一手調教了48位杰出博士生，其中24位是中國人。他會說五種語言，還會講一些華語。每次遇到中國人，他總要講幾句中國話，以示親切。退休后他仍然固定每周和年輕同事討論數學，指導中國學生研究論文。他識人愛才，古道熱腸，在中國學生和教授中傳為美談。

他招募了許多中國學生到華盛頓大學來和他學習。除了幫助中國學生在異國生活文化上的適應，并協助他們完成博士學業和在美國找事立足，成家立業。中國學生畢業一時找不到工作，懷斯教授會重寫推薦信并到處打電話去托人幫忙。即使不是自己指導的學生，只要是杰出努力的人，他必定盡全力協助。

懷斯教授的第一位中國博士生韓永生說，懷斯在1980年就受邀到北大，是文革后最早到北大講學的西方數學家。他的到來引起很大的轟動。當年懷斯51歲，班上中國學生平均年齡是55歲，但當時大家的英文水平很差。所幸懷斯的板書工整漂亮，一如印刷體，學生一字字抄下來，并全程錄音，回家再仔細對照研讀。懷斯教授先后到中國許多次，有回飛到西安參觀兵馬俑，因為擔心班機誤點，怕拖延不能及時回北京授課，他居然縮短旅游行程，提早趕回學校。

他認真無私的態度受到北大學生極大的尊重，也因此和中國結下不解之緣。懷斯教授寫的教科書是北大數學系學生的敲門磚，后來也翻譯成中文。1985年懷斯又到北京師范大學擔任客座教授，他和北京師范大學校長陸善鎮還合寫了本分析方面的書。懷斯太太芭芭拉曾在北大教微生物學，上課時必須有人當場同步翻譯，師生才能溝通。他們夫婦克服了許多生活語言上的不便，堅持傳授他們的專長給歷經十年動亂、百廢待興的中國學術界。

韓永生回憶說，當年北大沒有任何數學博士生，懷斯在1981年為韓永生準備了獎學金和來美簽證。韓永生說，他的博士論文是懷斯教授牽著他的手，一字一句，幫他修改成流利的英文。1985年懷斯又為他全家安排訪美。

令他十分感動的是，懷斯和太太事前就為他們租好房子，買好床單、棉被，就連鍋、碗、盤、瓢，樣樣齊全。懷斯就像傳統的中國人仔細周到，愛人如己。如今韓永生的女兒一個是律師，一個是市場分析師，他自己在大學教書。懷斯對他個人、家庭以及女兒們一生的影響是筆墨難書、永遠不忘。兩年前，他得知懷斯摔壞腿，他帶著全家開了十幾個小時車，特意趕回圣路易來探望這位恩人良師。

華大數學系有位丁姓女教授很感激地說，上回炎夏，她家中冷氣機壞了，懷斯夫婦很體貼地主動邀她去他們家避暑過夜。另一位年輕的唐教授說，每次回國，北大教授們都還頻頻提及懷斯教授30年以前對他們的啟發和幫助，可見懷斯對中國數學家的深刻影響。

兩年前，懷斯還充當另一位中國職員10歲小女兒采訪報告的對象。他在百忙中拄著拐杖，親自到小學和小朋友一起吃午餐，接受訪問并說笑話和全校師生同樂。大家都十分羨慕這位中國小姑娘有位可愛的意大利猶太爺爺呢。在他古色古香的辦公室里，掛著當年他在北大演講的公告和中國字畫。

懷斯教授來自意大利顯赫的家族。1939年，10歲懷斯由意大利移民到堪薩斯州。雙親都是非常杰出的猶太醫生，父親是心理學大師弗洛伊德的學生。懷斯教授小時候還曾坐在弗洛伊德的腿上和大師對話。在芝加哥大學求學時，他曾是籃球健將。他還曾三度贏得密蘇里州賀門網球大賽冠軍。他曾一度猶豫在選擇體育或是數學作為終身職業。后來受到指導教授濟革門的影響，而選擇專研調和分析，成為數學界“調和分析”的泰斗。

懷斯身材高大魁梧，棱角分明的臉盤上掛著長長外勾的鼻子和寬厚多肉的嘴唇。平時沉默威嚴，但他一開口卻又是聲音低沉和緩，溫文有禮，大眼鏡下有雙慧黠清澈的眼睛。他整個人可說是粗中帶細，靜中有動，文武雙全而且老當益壯，84歲時還揮拍反扣奔跑在網球場上。

懷斯教授在數學界擁有許多耀眼的頭銜。他是2002年在杭州舉行的世界數學大會（ICM）的副主席。中國北京師范大學、西班牙巴塞隆納大學、意大利米蘭大學的榮譽教授和博士。他也是圣路易華盛頓大學終身帶頭銜的講座教授。今年3月，在懷斯教授盛大的退休表揚會上，華大校長瑞騰對他褒獎推崇有加。

懷斯教授是華大年齡最高才退休的教授，對華大在行政上和整體的決策走向有著影響力。他說自己一生非常幸運，研究教授數學60多年，至今他還是樂此不疲。腦子還要不停的動，閑暇時就沉醉在華大中國作家裘小龍筆下的“上海陳探長”中，并且繼續調教他的孫子們算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