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之感

詹志飛

學校終于組織參觀A城最大的海洋館了，館內有各種稀奇古怪的動物：憨態可掬的企鵝，斑斕絢麗的五彩熱帶魚，甚至有全息復原的史前猛犸……同學們都好奇地東張西望。

這時，引導員帶領同學們來到一個球形的大廳，大廳墻體是波動的海藍色，大廳里甚至會隱隱傳來海浪聲，讓人仿佛置身海底，但神奇的是這里并無任何海洋生物存在的跡象。

“這是什么？”林志眼尖，他指著沿墻壁排列的幾十個奇怪的藍色設備。設備的輪廓像張床，但是每個床頭卻掛著一個散發銀藍光澤的半透明頭盔，走近了看，頭盔的外形各不相同，卻像極了各種海洋生物，如海豚、章魚，甚至鯨。

“這些叫‘魚感儀，有誰能猜出它的作用？”引導員神秘地問。

同學們一臉迷惑，紛紛搖頭。

“我來猜，我來猜，”雅怡興奮地舉手，“它是不是可以讓我們感受到魚的生活？”

“這位同學很聰明，猜得很接近了。”引導員對她笑了笑，繼續講解道，“‘魚感儀的頭部模擬魚類外形設計，能使人腦和相應魚類的大腦建立通感連接，這一技術的實現得益于科學家已破譯了大部分魚類腦電波。‘魚感儀是通過人腦電波與魚腦電波的轉化技術讓彼此實現溝通的，因此當你戴上它，就可以直接感受到魚所看到的，甚至所想的了。”

“哇！”同學們紛紛發出贊嘆，都想上前試戴。

“別急，大家都能嘗試一次。”引導員朝身后右側墻壁擺擺手，房間里面顯示出一片海洋的全息地圖，她邊指向地圖的某個閃爍區域邊說，“我們先定位吉普森海域，科學家已經在這片海域的一些魚上安放了相應的傳感器與‘魚感儀連通。好了，現在可以試用了。”

同學們按照喜好選擇自己想用的設備，雅怡率先選擇了可愛的海豚，而林志則選擇挑戰海洋之王——鯨……大家平躺在設備中并戴上頭盔，頭盔上淡淡的流光閃過，“魚感儀”正在跟同學們的腦部建立連通。

雅怡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地戴上頭盔。啟動時，她眼前出現短暫的黑暗，隨后她感到身處海中央，看見了大海。她不會游泳，但現在卻在海水里暢游，感受著海水劃過皮膚的清涼，看著隨風蕩漾的幽藍海面，和一群環繞在身邊的五彩斑斕的小魚共舞。海豚柔軟的身軀不時躍出海面，她甚至覺得自己能夠稍微地控制海豚游動的方向……黑暗又一次出現，體驗結束了。

同學們似乎都有些意猶未盡，結束后還在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各自奇妙的體驗。只有林志臉色凝重不吭聲。

雅怡好奇地走過來問：“怎么了，儀器壞了嗎？”

“沒事，”林志搖頭，“很好玩。”

一行人繼續朝著下一個展廳走去，沿路還在分享剛才的體驗，大家紛紛表示想多玩幾次。但引導員微笑著拒絕道：“腦電波連接過于頻繁，會讓人感到疲乏，大家改天再體驗，好嗎？”突然她發現林志不在隊伍里。

“我知道他去哪了。”雅怡想起剛才林志凝重的表情，帶領大家去了剛才的體驗廳。林志果然躺在他剛才選擇的“魚感儀”上，設備已經被啟動了。

“林志。”雅怡正想跑過去，卻被引導員攔下，“他的腦部正與魚腦連通，被中途打擾會有危險。”

引導員皺眉，都怪自己一時的疏忽才讓這個男孩跑了回來。她拿起對講機，正準備和保衛室通話，讓他們幫忙暫時看管一下這個不聽話的孩子，設備突然停止運行了。林志從上面跳了下來，跑到她面前，焦急地說：“大姐姐，快，那個地方有艘船正在捕鯨，快阻止他們，船是紅色的，上面有十幾個人。”

看著林志焦急的眼神，引導員知道他沒有撒謊，趕緊將這個消息向海洋館的管理層傳達。管理層高度重視這條信息，并很快聯系上了天林市海事局。

一個小時后，消息傳來，漁船上的偷獵者已經被海警順利捕獲，同時還發現了正在漁船附近引誘周旋的一頭鯨。林志這才放松下緊繃的神經，癱坐在座位上，同學們紛紛圍過來，詢問他是怎么發現的。

“別著急，慢慢說。”引導員遞過來一杯溫水。

“謝謝！”林志一口氣喝完了整杯水，然后開始講述了他的體驗過程。

第一次使用儀器時，他和大家一樣，感官和那頭被科學家安裝過傳感儀的鯨建立了聯系。在開始的震驚和激動后，他發現這頭鯨懶洋洋地浮在水中，似乎不想游動，又似乎在躲避著什么。林志感到很奇怪，快結束時，他聽到鯨發出的叫聲，在叫聲里他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狀態，使他隱隱不安。斷開連接后，林志一路上都放不下心來，他終于想到何時有過和鯨剛才相似的感覺了。那是小時候有一次貪玩，到了天黑才想起回家，從小特別怕黑的自己在回家路上遇上了全市停電，那是害怕、不安和深深無助的感覺。林志心想，這頭鯨一定遇到什么困難了。

于是他半途悄悄地離開隊伍回到了體驗廳，并且啟動機器和那頭鯨再次建立了連接，發現鯨還在剛才的狀態。于是林志開始回想自己當時克服恐懼的經歷。他想著媽媽的身影，還有她講的有趣故事，做的可口美食，漸漸地不再感到那么害怕，壯著膽子沿路往回走，在半路碰到了來接他的媽媽。

他不確定鯨能不能感受到自己努力克服恐懼的回憶，但是他希望這能幫到它。慢慢地，他感覺鯨開始平靜下來，他似乎看到了它在想的東西，那是和朋友在海里快樂游玩的時光。

片刻之后，他發現周圍的海水朝后面急速流去，這才意識到鯨正飛快地向前游，林志甚至有種在坐云霄飛車的感覺。一會兒，通過鯨的眼睛，他看到幾十米遠的海面上，浮著一艘紅色漁船。鯨在這里停下，然后不斷攪動海水，漁船很快發現了這邊的異常，快速地開了過來，然后鯨朝遠處游去，雙方開始了追逐戰。

林志突然明白了剛才鯨害怕的原因，他在電視里看過，有人會為了巨大的利益非法捕鯨。這頭鯨之前是害怕這艘捕鯨的漁船，但是現在它在自己的鼓勵下，試圖引誘非法漁船引起海面巡警的注意。林志和鯨一起經歷了幾分鐘驚險的被追捕過程，甚至有幾次感覺到魚叉擦過皮膚，所以醒來后他顯得那么焦急。

同學們一陣贊嘆，為他的奇遇和勇氣鼓掌。引導員摸了摸他的頭， “你的勇氣可嘉，但下次記得先跟大人溝通，不然太危險了，知道嗎？”

林志虛心地點了點頭，露出微笑。半個月后，海事局邀請他去海上游玩。在那里他看到了那頭和他一起打敗非法漁船的鯨，鯨在輪船旁邊快樂地游動，噴出了長長的水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