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吉順
我想,這是很多癌癥老人家庭都需要做的痛苦抉擇。那么,75歲以上的老人患上中晚期癌癥,應該選擇化療還是保守治療呢?
人的一生未必都能一帆風順,有的人到了老年還遭遇罹患癌癥的不幸。
我身邊就有這樣一位老人,76歲,之前身體素質還不錯,但最近發現患上了中晚期直腸癌,且有擴散轉移。在討論老人的治療方案時,老人的家屬分成兩派,一派堅決要化療,認為手術后化療是目前治療癌癥最常規也最有效的方法;另一派則要保守治療,理由是老人年紀大了,身體承受不了化療,想嘗試中西醫結合治療,帶癌生存。而老人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后,也不想化療,想要保守治療。
我想,這是很多癌癥老人家庭都需要做的痛苦抉擇。那么,75歲以上的老人患上中晚期癌癥,應該選擇化療還是保守治療呢?
不能不考慮病人的意愿
雖然醫生看病的時候已經有了各種指南或者診療流程,但指南不是法規,它只是醫生工作的參考,而不是必須遵守的教條。對于指南的使用原則,永遠是尊重患者的個體化治療。
怎么體現個體化呢?
首先,在各種指南的內容里,從來都是對醫生的臨床實踐留有一定的活動空間,充滿了“原則上”、“可考慮”之類的字眼,即使是完全不考慮患者,僅以醫生為主導,醫生可以選擇的面也還是不小的。而在治療過程中,是不可能不去考慮患者意愿的,而且這和醫生的專業思考同等重要。
不同的選擇,不同的生命哲學
斯隆·凱德琳癌癥紀念研究中心血液學部主任Stephen Nimer說過:“病人做的選擇必須與他們的生命哲學一致。”
在有些病人的眼里,生命的質量并不重要,只有生命本身才重要,不管活著有多痛苦,他都要活下去,即使面對最可怕的放療和化療,也毫無退縮之意,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把病治好,盡可能長地活下去!但在有些病人看來,有尊嚴地活著勝過毫無質量地延長生命,為了延續生命而接受的種種痛苦的治療,無異于對生命的折磨,他們寧可選擇放棄。雖然這些病人可能患有相同的疾病,但是,他們的生命哲學卻大相徑庭。
每個病人意愿的不同,遠遠不止表現在對生命質量的考慮,可能還包括了他們對待生活的態度、和家人之間的關系、治療經濟成本的承受力等等。可以說,每個病人看病,都是他人生觀價值觀的一種體現。
病人常有兩種心理反應
如果你覺得,醫生只要擺出各種方案的利弊,把各種方案治愈率、生存率的數字都告訴病人,由病人根據自己的人生觀價值觀去選擇就好了,那想法又太簡單了。楊德昌的《麻將》里有這么一段臺詞:“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們就等著別人來告訴他們。所以,只要你用很誠懇的態度告訴他,他想要什么就對了。”
其實,很多時候病人在選擇或者放棄某個診療方案時,并不像前面提到的那樣,是出于對于生命長度和質量之間的考量,而實際上更多的,是病人自己可能也不清楚到底想要什么。

圖/CFP
很多病人在得知自己患有某種重病的時候,如同五雷轟頂;這時候,醫生再擺出一大堆的治療方案,他們可能就會完全沒了主意。
病人比較常見的心理反應有兩種,一種是擔心治療所帶來的不良反應或者新的問題,這是病人不肯接受某種治療的常見原因。人們在面臨變化不定的考驗時,總是會把著眼點放在明確的事情上。疾病本身所帶來的痛苦是變化無常難以捉摸的,而某種治療方案所帶來的可能不良后果卻往往是比較明確的,比如癌癥的化療會有嚴重的副作用,過程也是痛苦的,于是,病人可能會因為過于看重治療所帶來的風險,而放棄可能獲益的機會。
還有一種是對于目前面對的痛苦過于焦慮,身體上的強烈不適感已經擊潰了病人的理智,在一種趨利避害的本能驅使下,病人會選擇可以快速緩解目前狀況的方案,但這可能并不是最理想的方案。一個很典型的例子就是產婦分娩時的疼痛。分娩時的疼痛可以對人的意志力造成毀滅性的打擊,很多產婦被分娩的陣痛折磨得失去了理智,和平時相比好像變了一個人。面對這樣痛苦的折磨,就有不少人會要求行剖宮產手術來結束分娩——這就是一種非理性選擇了。雖然剖宮產手術已經是一個比較成熟的手術了,但是既然是手術,就有它的相關風險和并發癥的可能,要有手術指征才可以去做,就是說要在有必要的情況下才能手術,而分娩時的疼痛不是剖宮產手術的指征,不能因為怕痛而進行手術。因為分娩的陣痛只是身體的不適感,而手術帶來的創傷卻是對機體明確的損傷。
這個問題沒有統一答案
回到我們的問題,75歲以上的老人患上中晚期癌癥,應該選擇化療還是保守治療呢?
這個問題沒有統一答案。
當老人得知自己患了癌癥,而且還是中晚期癌癥的時候,心里上往往是難以接受的,所以在做選擇的時候可能更容易迷失,理不清自己實際想要什么,這時候可能就需要有人幫忙理清一下思路,這個人最好是醫生這樣的專業人員。醫生要做的,不僅僅是告訴各種方案的利弊,各種概率數字,還要根據病人不同的心理狀況,幫助病人認清自己實際面臨和將要面臨什么,真正想要什么,從專業和理性的角度給出醫生的建議。
如果老人的選擇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那么就請尊重他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