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貸利息抵扣個稅何處下手

葛豐

近期報章多有報道“房貸利息抵扣個稅”，內容主要是擬議中的個稅改革可能會在計征個人所得稅時，將房貸產生的利息作為稅前減除項扣除。

考察一項動議是否可行，無外乎正反兩方面權衡、比較。房貸利息抵扣個稅的動因主要包括：

首先，從個稅改革大方向來看，中國現行的“分類征收”征管模式遲早要讓位于“綜合與分類相結合”的個人所得稅征稅模式。而在需要被綜合計稅的諸多因素中，房貸利息支出不僅事關“居有其所”基本需求，而且隨著房價上漲，其對個人及家庭真實收入水平的影響程度也越來越大，因此早在2013年，財政部部長樓繼偉在談及個稅改革時就曾明確表示，在對部分所得項目實行綜合計稅時，會將包括按揭貸款在內的一系列情況計入抵扣因素，從而更體現稅收公平。

其次，從政策設計時點因素來看，當下房地產去庫存已經成為切近的任務，而在目前已經采取或者可能采取的舉措中，有些舉措緩不濟急，有些舉措風險過大，有些舉措針對性不強。相比之下，通過房貸利息抵扣個稅切實降低購房成本，支持居民自住與改善性住房需求，不失為見效快且準的政策選項。

第三，從政策推行激勵機制來看，房貸利息抵扣個稅，地方政府作為其中最關鍵的角色，有較強的動力與能力去推動、推行這一政策，因為相比收益端的土地出讓金以及與土地相關的稅收收入，成本端的個稅收入實可謂少之又少，由此再加之與之相關的中央政府、個人購房者、房地產開發商及相關廠商，以及商業銀行等均可望從中獲益，因此，這可以說是一項激勵相對兼容的安排。

那么，上述動因是否就能夠支撐起房貸利息抵扣個稅呢？可惜現實世界的復雜性，往往會導致很多類似于此理論上可行，或者在成熟經濟體中可行的方案，在現階段中國并不太適用。

這種“知”與“行”之間的隔離，清楚不過地展現在包括房貸利息抵扣個稅在內的綜合與分類相結合的個稅稅制，雖然早在1996年通過的“九五”計劃中，就已被列入2010年遠景目標綱要，但是時至今日，仍沒有實質性的舉動，而究其原因，很重要的一條就是中國的個稅征管迷霧重重，扭曲的現狀使得大量旨在推進公平的改進動輒面臨南轅北轍的顧慮。

個稅征管扭曲的現狀按全國政協委員、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原所長賈康的說法就是，“現在繳個稅的人很少，只有2800萬人……如果說得直率一點，現在中國個稅的發展已經明顯不健康，甚至帶點畸形特征了”。而在此基礎上，不要說是技術難度頗高的房貸利息抵扣個稅，就連相對簡單的改進（如按家庭為單位進行征收），往往也是無從下手，因為任何改進首要的前提，就是掌握真實并且全面的信息。中國的個稅改革，尤其是結構性個稅改革，需要回過頭來盡快把這一基礎工作補實補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