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羽

陸元敏的《六六六系列之一》。
光路社的存在就整個上海現代攝影史乃至中國攝影史不啻有一種特別的意義,或可看作上海乃至攝影在整個現代轉型過程中對于現代性的某種代償效應。
成立于2010年的光路社,在攝影圈已經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力,并召集了眾多的藝術家和愛好者聚集在一起。最近,記錄光路社藝術歷程的非常攝影實驗報告出版后,再次引起攝影圈內外的廣泛關注。
在光路社這面旗幟下集結了不同文化身份的攝影人:在職業攝影家之外,他們有的是作家、出版人、畫家、設計師;也有的是會計師、公務員、大學生,甚而有文物修復專家和偵查攝影師。他們的表現風格和藝術態度不盡相同,或感性或思辨,或嚴肅或戲謔,或純粹或復雜,或具象或抽象,他們多涉跨界卻有著一致的創作思想圭臬:這就是以“非常攝影”的“反向游戲”對位和區隔于常態的風光、人物、靜物攝影種種。盡管這樣的劃分和定義或許不夠嚴謹,但他們突破攝影創作生態中線性思維窠臼的意志異常勇猛。
我們所處的這個城市,它的過去、現在,乃至將來都給予了藝術家一種文化寬容,海納百川、變動不居是這個被謂之“魔都”的文化碼頭的特質。在當下經濟全球化文化多元化的語境里,東西文化的沖突與融合早已視作常態。光路社的存在就整個上海現代攝影史乃至中國攝影史不啻有一種特別的意義,或可看作上海乃至攝影在整個現代轉型過程中對于現代性的某種代償效應,并不應該忽略。
如果以此觀點我們來分析非常攝影的作品,就不難發現:攝影家們已然從傳統單一的攝影技巧、暗房技術向當下多元的數碼復合技術轉變;已然從向繪畫借鑒轉變為援用多媒體影像藝術的審美觀念。另外,就題材而言,可以呈現為幾個面向:從大自然萬物汲取創意能量,表現自然偉力和生命精微之美;從東方文化智慧之中汲取創意能量,表現內省的生命意義和美學追求;從當代文化的語境以及藝術的表征出發,表現城市與人文的意象等等。
在管一明的《強光下的印刷品》(《紙上撞見》)系列里,將城市文化傳播習見的海報現成品作為拍攝對象,運用“雜糅”的制作和拍攝背景的選擇,營造漂浮感和神秘感雜糅的城市情境,進而通過拍攝定格完成對當代城市魔幻意象的形塑。這種將現成品的納入視像的主觀性拍攝行為構成了當代藝術創作的重要手段和元素,已經跨越了傳統攝影的界域而附著觀念的間離效果。這種間離效果同樣在葉倩的《燈光》《淮海路》《櫥窗》等作品里也可看見,例如以雙眸為背景與前景投影所疊合構成的畫面,揭示了城市之夜看與被看的關系。而在潘溯的《城市節奏》系列里,這個油畫家運用反轉鏡頭的多次曝光以及長鏡頭的通透感與廣角鏡的擠壓感表現了具有繪畫(類似版畫肌理)表征的城市意象。也同樣在張坦等人的作品里,那些類似版畫肌理的形線透析出在繪畫與攝影互滲互動作用下圖式語言的創新,不僅很好地傳達了當下攝影對于城市生活節奏表現的“質感”,也反映了繪畫與攝影一百多年來的不離不棄的親緣關系。陳村是作家圈子里玩攝影最投入,也最敏感的“職業殺手”,他是直接用攝影實踐自己在文字符號碼放之余的“玩趣”,他的《桃子熟了》不由令人想起新即物主義攝影家韋斯頓的《西班牙甘椒》,而他的《透光的手》更是令人咋舌,攝影的魅惑總是跳脫和超越我們的日常經驗而呈現“異象”世界的生動。再比如徐明松的《圣音》,也是在匆促的腳步里對路邊教堂黃昏下晃動的掠影,卻寄寓雋永,宛如有通感之娛。
而今,光路攝影沙龍的成員已經不僅僅是對生活中視覺抽象的攫取,而是有意識地創造超越現實的視覺抽象。從自然抽象到自由抽象,從發現抽象到創造抽象,是抽象攝影所必須經歷的過程,也是藝術境界不斷升華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