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為了彩色的秀發

劉半甜

雖然染發劑曾經是一個不斷革新的產業，但一百多年來它的發展已經停滯，如今的染發行業還在依靠過時的方法。

或許Lady Gaga過兩年將引領一場以光頭為美的時尚革命，即使這絕非她本意。她在接受美國《人物》雜志專訪時曾透露由于常年受到染發劑的影響她掉發很嚴重，近兩年更是發量大量減少。Lady Gaga本來發色是淺黑色，但為了配合她的演藝事業造型師為她打造了一頭金發

染發的歷史

作為一名明星脫發嚴重絕對是令Lady Gaga大為苦惱的事情，但她會為此而放棄染發嗎？絕對不會！而且她也絕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會做出如此選擇的人。

為了一頭多彩的發辮而受苦受難，并非是現代才出現的，人類染發的歷史有幾千年了，為了得到絢麗的色彩，人們不斷試驗，甚至不惜使用危險的配方。

考古學發現，人類對染料的使用可以追溯到舊石器時代。遠古的人類用灰塵中的氧化鐵來染頭發。

后來人們開始使用天然染料染發，指甲花一直很受歡迎，番紅花、靛藍、苜蓿在古時也有使用。但是天然染料只能起到短期染發的效果。希臘人和羅馬人要先進些，他們使用氧化鉛和氫氧化鈣，再在頭發上涂上硫磺，在頭發的角質參與下就形成了硫化鉛，這樣染色的時間要長些。后來羅馬人覺得直接涂鉛太危險了，改而用在鉛容器中發酵了兩個月的水蛭。

19世紀中期，英國的化學家威廉姆·亨利·伯金偶然合成了第一種非天然的染發劑。他使用的原料是煤焦油，本意是制作瘧疾藥奎寧，結果卻弄出了淡紫色的東西。他的發現給紡織業及美發界帶來了變革，也開啟了石油化學工業的發展。與天然染料相比，伯金制成的染料效果更持久，顏色也更加亮麗。

化學染發劑的主要成分是對苯二胺、氨水和雙氧水，它們與頭發中的黑色素發生反應，從而在分子層面改變頭發的顏色。但是后來人們發現染發劑在染出色彩的同時會變成清除電子的物質，而染發劑的其他成份無法補充電子，導致皮膚受到侵害，產生過敏反應，還有可能損害DNA。

1979年，美國食品藥品監督局（FDA）試圖讓染發劑制造商在標簽上寫明：“警告：本產品包含一種可以浸入皮膚的成份，在動物實驗中該成份可造成癌癥”。 但是制造商們不同意，威脅將起訴FDA，加之FDA并沒有確實的人類臨床試驗數據，于是他們退讓了。

2001年，美國南加州大學的研究者在《國際癌癥期刊》中發表文章稱，經常染發的女性患膀胱癌的幾率是其他人的2倍。這引起了歐洲消費者安全委員會的重視，一群科學家對該論文進行了審核，認為其真實可靠，并建議歐盟改變關于染發劑的條例。

歐盟對于化學用劑的使用非常謹慎，只要懷疑就會禁用，至今為止，歐盟已經禁用了22種染發劑成份，而且還有可能繼續禁止新的成份。最近，歐盟消費品科學委員會認定用于給睫毛和眉毛染色的2-氯對苯二胺二鹽酸鹽缺少毒性數據，是不安全的。

美麗的折磨

2014年美國緬因州的一名14歲少女使用眉毛染色劑后，發生嚴重的過敏反應，頭部灼痛、面部皮膚紅腫，服食類固醇和抗過敏藥2周后才逐漸消腫。事后經檢測她使用的染色劑含有2-氯對苯二胺二鹽酸鹽成分。

這位少女的遭遇甚至在眾多的染發劑受害者中僅屬于輕微的，2000年8月：英國一名婦女使用歐萊雅Garnier生產的Movida染發劑后幾小時后死亡，驗尸報告稱是死于嚴重過敏反應。

2012年10月，英國一名名叫朱莉·麥卡貝的38歲英國婦女在家中為自己染發時，突然發生呼吸困難，隨后出現心臟衰竭和腦損傷的情況，陷入深度昏迷，一年后她不幸離開人世。

英國毛發學專家布萊恩·布蘭蓋特一直在進行有關染發劑致敏的研究，他告誡人們：“染發過程中是很容易發生過敏反應的，所以消費者必須在染發前先于局部試驗，而生產者方面也應該好好反省染發產品的成分。”

然而即使嚴格按照專家的建議來做也不能完全避免染發劑的危害。一名名叫湯姆·皮特的21歲男性，在使用歐萊雅Garnier的染發劑前按照說明書的指示，曾在耳后皮膚上做了幾分鐘試驗，沒有問題后才開始使用。然而第二天，湯姆的頭從眼睛附近開始腫起來，到后來他的頭變得像個足球，腫得有他原來的兩個大。湯姆趕緊去照鏡子：“我看到我自己眼睛都腫得睜不開。其實我只是用它染頭發，可是出現的癥狀好像我誤吞染發劑一樣。”湯姆說，醫生認為這種過敏即使治療及時也需要4到6周才能完全康復。

一項美國的研究也表明，長期接觸對苯二胺會增加罹患膀胱癌的幾率，美發師，美容師患上膀胱癌的幾率比常人高5%。

即使有種種的這些不幸的數據也不能阻止人們走向美發店，坎寧安染頭有十年了，一開始沒有任何問題。然而，有一天，染發后她發現在耳朵發炎了，下次再染發的時候她就用塑料耳罩保護耳朵。但過敏反應并沒有消失，而且逐漸加重，頭皮發癢，氣泡，膿腫，持續數周不退。再然后她會在去染發前服用防過敏的抗阻胺劑。后來又加上在皮膚上涂上抗阻胺藥膏。像坎寧安一樣即使冒著頭皮過敏的危險也要過幾周換一次顏色的人數不勝數。

染發源于本能的追求

據統計，美容行業是一個市值數十億美元的大市場，而且還在不斷擴大。2014年業內的一份報告稱，化妝品生產帶來的收益達2550億美元。并且預測到2019年，全球美容產品的利潤或達3160億美元。從全球來看，護發產品是美容行業占比例最大的一部分，行業內四分之一的盈利都來自于此。在美國的美發美甲沙龍中，染發的收入占總收入的18%。美國70%的女性使用染發產品。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如此龐大的利潤產業鏈卻不能推動這個行業更安全的技術發展，現代染發劑的化學史表明，雖然染發劑曾經是一個不斷革新的產業，但一百多年來它的發展已經停滯，如今的染發行業還在依靠過時的方法。但消費者并不對這個行業施加創新的壓力，是人們真是太渴望一頭彩發了嗎？

20世紀70年代，人類學家賈斯丁·考得威爾寫了一篇叫做“人類的變形藝術”的論文。文章中說：“對衣著及配飾的人類學研究應該基于這樣的假設：人類從很早以前就將人體視為雕塑藝術的原型，但是他們對自己的外表并不一定滿意。”

美容的潮流隨著宣傳和文化的變更會有所變動，但是人們改變自身面貌的渴望是持續存在的。人類學家哈里·沙披羅寫道：“改變天生面貌的渴望如此強烈，甚至可以被視為是一種本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