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時代遺物：英國惠特沃斯步槍&雅各布步槍

方麗

到19世紀中期，彈道學已經發展十分成熟，當時的步槍擊中幾百米外的目標比較普遍。就當時的技術而言，很多人認為能射中幾百米外的目標已經是步槍的射程極限，射中1000m外的目標幾乎是不可能的，只是一種理論存在。但也有一些非常有遠見的人意識到，如果能夠研制出射程在1000m以外的步槍，將會在未來戰爭中發揮很大作用，除了可以用于遠距離精確人員目標射擊外，還可以用于毀傷敵人的排炮等大威力武器。

全世界很多國家的武器設計師都將注意力轉移到開發遠距離精確步槍上，其中最早起帶頭作用的佼佼者是英國武器設計師。當時，英國武器界設計出了兩款有效射程1000m距離以外最有效的前裝式步槍，一款為惠特沃斯步槍，另一款為雅各布步槍。這兩種槍開發成功后，最初都是在部隊中試用，但由于存在一些缺陷，在軍隊中的反響并不太好，反而是在標靶射擊或狩獵等運動領域獲得人們極大喜愛。

惠特沃斯步槍的發明者是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著名工程師約瑟夫·惠特沃斯。盡管惠特沃斯所設計的步槍曾在當時的武器愛好者中引發強烈反響，但為其贏得聲望的是在工程領域，而不是武器設計領域。惠特沃斯最初時并不是一名武器設計師，而是一名非常有成就的工程師，曾設計出很多實用的產品，并因此而贏得了極大贊譽。在他的設計中，最著名的當屬惠氏螺紋系統，其是一種極精確的螺紋，至今仍在使用。后來，惠特沃斯開始研究彈道學和遠距離精準步槍。由于他在工程領域的極高聲望，英國兵工委員會特別邀請他來研究大批量生產制式步槍的方法，并為他指派了一些助手。在惠特沃斯的助手中，有一位名叫維斯特利·理查德的設計師，曾設計出一種八邊形的步槍膛線。惠特沃斯被理查德的設計激發出靈感，進而設計出了一種0.451英寸小口徑、采用六邊形膛線的前裝式步槍槍管，并以此槍管為基礎，為其設計了一種適用的槍彈，彈頭質量34g，惠特沃斯還為其設計的槍管和配用槍彈申請了專利。

惠特沃斯的六邊形膛線槍管和配用槍彈設計成功后提交給英國武器部，英國武器部認為其具有革命性意義，對其表示出相當高的興趣，并要求惠特沃斯在該槍管和槍彈的基礎上設計一款步槍。惠特沃斯接到任務后很快研制成功一款前裝式步槍，命名為惠特沃斯步槍。全槍外形細長、優美。

惠特沃斯步槍采用0.451英寸口徑，火帽擊發方式，獨特的六邊形膛線槍管，槍管長914mm，槍管上刻有惠特沃斯專利的英文字樣。槍管采用前后兩個槍管箍固定在護手上。擊發機外形稍寬大，擊發機側板前窄后寬，設計與英軍制式M1853恩菲爾德步槍的擊發機側板相同，擊發機側板的最左端從上到下分別刻有麥穗圖案、王冠和“W”字樣，這是惠特沃斯步槍的商標;擊發機側板右下側刻有一行英文字母，是該槍的英文名稱。扳機護圈十分寬大。槍托采用優質胡桃木制作，槍托光滑，未刻防滑紋。槍托尾部設有一個金屬制槍托底板，槍托后下方及前槍管箍下方分別設有一個槍背帶環，用于安裝槍背帶。推彈桿設置在護手下方、前背帶環前部，推彈桿頭部設有多個等間距的圓環，以方便清除槍膛內堆積的火藥殘渣。細小的柱狀準星安裝在槍管前端上方，準星外側帶有一個大型的圓環護罩，以保護準星。槍管后上方設有一個折疊式梯形表尺，表尺射程1097m（1200碼）。

惠特沃斯步槍使用的槍彈是配合槍管內的六邊形膛線而特別設計的。為惠特沃斯步槍裝彈時，首先向槍管內倒入一定量的黑火藥，然后將一個經過潤滑的墊片放入槍口，用推彈桿將墊片推入到彈膛內的黑火藥上，再用推彈桿將彈頭推入到彈膛內并壓緊在墊片上，隨后在火帽座上放置火帽即可擊發。

惠特沃斯步槍研制成功后被提交給英國武器部，英國武器部于1858年對該槍進行了初步測試，測試時用于參照的武器為英軍制式M1853恩菲爾德步槍。英國武器部對該槍初步測試的結果比較滿意，并根據不同的使用目的制作出多種不同槍管長度的變型產品分別進行再測試。盡管惠特沃斯步槍看起來似乎很受英國武器部的推崇，但其最終測試一直被推遲。直到1862年，英國武器部命令皇家恩菲爾德兵工廠生產大約1000支槍管長914mm的標準型惠特沃斯步槍，之后又在1863年命令皇家恩菲爾德兵工廠生產大約8000支槍管長838mm的惠特沃斯步槍變型槍，并在英國部隊中挑選出多個步兵團配發生產出的惠特沃斯步槍及變型槍，對其進行實戰測試。在實戰測試中，惠特沃斯步槍及變型槍在精度方面表現得非常好，特別是遠距離射擊精度相當令人滿意，在457m射程內，該槍射擊精度與M1853恩菲爾德步槍的射擊精度相當;超過457m，甚至是超過914m的范圍內，惠特沃斯步槍的射擊精度明顯高于M1853恩菲爾德步槍。雖然精度方面優勢巨大，但是惠特沃斯步槍也有一個相當大的缺點，就是彈膛內沉積的火藥殘渣過多，加之該槍制造費用高昂，并且當時越來越多的性能先進的后裝式步槍被設計出來，惠特沃斯步槍最終并未獲得正式的軍方合同，未被英國軍隊制式采用。

雖然最終未被英國軍隊采用，但惠特沃斯步槍由于精度高而極受標靶精確射手們的歡迎。惠特沃斯自己開辦的公司曾生產過一批標準型惠特沃斯步槍，并在該槍的基礎上開發出多款變型產品。這些變型產品采用各種不同式樣的瞄具，甚至有一些還配用戴維·戴維森設計的瞄準鏡。并且，惠特沃斯后來還為該槍設計了一種圓錐形彈頭，其精度與原彈的射擊精度相當。

惠特沃斯步槍在標靶精確射手中的聲譽達到頂峰是在1860年代初期，當時溫布爾登靶場開業，維多利亞女王出席了開業儀式，并在儀式上拉動一個放置在槍架上、事先已經被瞄準好的惠特沃斯步槍扳機上連接的細絲繩，使該槍擊發并命中366m處的一個鐵靶。自此，惠特沃斯步槍更是在標靶精確射手中名聲大噪。

值得一提的是，惠特沃斯步槍也被美國精確射手們喜愛，并曾在南北戰爭中使用。當時，不少數量的惠特沃斯步槍穿過封鎖線，到達南方軍手中，配發到一部分步兵團中使用。在美國南方軍使用的惠特沃斯步槍上，很多槍的護手上刻有防滑紋，并標有“二級質量”的英文字樣，但這并不是代表這些惠特沃斯步槍的質量比較差，而是意味著它們使用的瞄具式樣更簡單。在南北戰爭期間，惠特沃斯步槍最著名的使用例子是在1864年5月9日的斯波特瑟爾維尼亞戰役中。當時南北雙方軍隊之間相距914m以上，北方軍將軍約翰·塞奇威克看到他的下屬躲避南方軍的炮火非常生氣，并大聲斥責他：“我為你的躲避而感到羞愧，在這么遠的距離上，即使是站著一頭大象，南方軍也打不中。”不幸的是，在他剛剛說完這句話，一位南方軍士兵使用惠特沃斯步槍正好擊中了他的頭部，使他當場喪命，也使他成為在這場戰斗中被殺死的北方軍最高級別軍官，并且這一事件在此后的很長時間內，都成為南方軍射擊技巧高超和裝備精良的一種宣傳。

雅各布步槍的設計師約翰·雅各布是所有槍械設計師中最天馬行空的，也有人說他是最古怪的槍械設計師之一。雅各布本是英國軍隊中的一名準將，他極具冒險精神，性格粗獷并固執己見，即使是所有人都反對他的意見他也不會放棄，但同時他也是一名出色的軍人、作家、外交官、機械師和技工。

雅各布出生于1812年，他的父親是英國的一名牧師。14歲時，雅各布被招入東印度公司下屬的軍事學院，兩年后畢業并被分配到孟買的一個炮兵團中任中尉職務。雅各布不僅在戰場上英勇無畏，是一名優秀的軍人，而且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對武器設計非常感興趣，特別是在加入軍隊后，由于本身具備的極高機械和設計素養，以及對武器設計的熱情，加之擁有可觀的收入，使雅各布可以很幸運地追求自己的愛好，進行各種武器設計。

在第一次英阿戰爭中，雅各布由于表現突出而被提拔為準將，成為馬辛地非正規騎兵部隊的司令官。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在守衛巴基斯坦西北部邊境戰斗中的英勇表現，巴基斯坦國內對雅各布十分尊敬，不僅保留了他生前所居住的房子和死后的墓地，并且還以他的名字命名了一個城市——雅各布市，在這里為他樹立紀念碑，供人參觀游覽。

1850年代早期，雅各布利用自己在馬辛地非正規騎兵部隊中的權利和職務之便，命令該部隊將使用的武器更換為由位于伯明翰的斯文伯恩父子公司生產的一種雙管卡賓槍和手槍，自此開始了與斯文伯恩父子公司的合作。斯文伯恩父子公司在后來生產雅各布所設計的各種槍械方面發揮了非常大的作用。

在參與戰斗的空閑時間，雅各布一直致力于改善當時英國軍隊的制式步槍。自1830年代晚期開始，不列顛東印度公司（成立于1600年，是一家股份公司。同年12月31日，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一世授予該公司皇家特許狀，使該公司擁有在印度貿易的特權。隨著時間的變遷，該公司從一家商業貿易企業變成印度的實際主宰者，擁有統治及軍事職能——編者注）下屬的步兵部隊陸續裝備老式的貝克燧發式滑膛前裝槍和新式的火帽擊發式布倫茲維克前裝槍。特別是布倫茲維克前裝槍引起了雅各布的興趣，該槍采用一個帶彈帶的彈頭，由于彈頭本身結構不均衡而引起不規則旋轉使該槍的精度不是很好。雅各布認為他可以改善布倫茲維克步槍的表現，并在其使用的雙膛線槍管的基礎上開發出一種帶有4條膛線的槍管，槍管內膛線的刻紋非常深，陽線一直延伸到槍口處。雅各布為這種槍管特別設計了一種帶有一對交叉彈帶的彈頭，使該彈頭的對稱性更好，從而提高穩定性。但經過多次試驗后，雅各布放棄了最初設計的彈頭，換用了一種圓錐形彈頭。經過測試，新彈頭的精度明顯優于原來的彈頭，雅各布甚至宣布該彈頭的最遠有效射程可達到1097m（1200碼）。后來，雅各布再一次改進彈頭，去掉了早前設計的中空彈底。隨著設計的改進，雅各布又將注意力集中在具有爆炸性的彈頭上，以射擊敵軍的火炮彈藥箱。于是他又在原先設計的基礎上，設計出一款具有爆炸性的變型彈頭。這種彈頭頂部裝有雅各布自己設計的尖頭銅質擊發管，在擊發管內裝入水銀雷酸鹽。后來雅各布又制作出一種帶鐵尖的彈頭。

在設計出槍管和彈頭后，雅各布隨即設計出配用的整槍，稱為雅各布步槍。雅各布步槍及彈頭的測試在巴基斯坦的雅各布市進行，結果非常令雅各布滿意，他甚至自信地宣稱：“我非常確定，兩名武裝雅各布步槍的優秀士兵，可以在10分鐘之內破壞所有最好的戰場排炮。”

雅各布步槍采用并列雙管式設計，32號（0.526英寸）口徑，槍管內刻有4條刻紋極深的膛線。槍管質量非常堅固，槍管長610mm，兩根槍管的質量約為2.7kg。槍管尾端采用專利設計。該槍采用火帽擊發方式。優質胡桃木槍托外表光滑，未設防滑紋。擊發機外形較惠特沃斯步槍的擊發機稍小，擊發機側板僅設置在擊發機的后方，其后部刻有該槍的英文名稱和專利。扳機護圈十分寬大，槍管中部采用一個槍管箍固定在護手上。槍管箍下方及槍托后下方各設有一個槍背帶環，用于安裝槍背帶。槍托尾端設有一個金屬制槍托底板，槍托右側帶有一個圓形金屬側板，打開該金屬側板，可在中空的槍托內收納油壺等附件。推彈桿安裝在槍管下方，推彈桿細長，頭部帶有一個大型圓盤。扳機扣動比較容易。雅各布步槍槍管前上方設有一個小型的柱狀準星，準星高低可調。

槍管后上方設置的表尺照門非常獨特，其設有3個照門，分別對應不同的射程。照門前方設有127mm長的梯形表尺。3個照門和梯形表尺都可進行折疊，其中3個照門的有效射程為91～273m，梯形表尺的有效射程為273～1828m。雅各布步槍的前端還配有一把劍形刺刀，該刺刀采用蘇格蘭式刀柄，刀身較長。

雅各布步槍裝填比較簡單，僅需將稱量好的黑火藥倒入槍管內，然后用推彈桿將帶有被甲布條的彈頭推至黑火藥上，最后在火帽座上裝上火帽即可擊發。

雖然雅各布宣稱該槍的精度相當好，但是在射擊時，后坐力太大而無法操控。當時的一位作家曾這樣描述雅各布步槍的射擊：“由于使用大約4.4g的黑火藥作為發射藥，雅各布步槍的后坐力非常讓人難以忍受。”

雅各布步槍設計成功后，由斯文伯恩父子公司少量生產過，被雅各布配發給他指揮之下的一些特殊部隊使用，這些部隊也被雅各布稱為雅各布步槍團。但是由于雅各布步槍結構復雜、設計古怪，因此在雅各布于1858年死后就被部隊束之高閣。

雖然雅各布步槍在軍用領域壽命相當短暫，但其在狩獵領域存在了很長一段時間。特別是其配用的爆炸性彈頭，用于對付皮厚的大型動物非常有效。這些運動版雅各布步槍亦由斯文伯恩父子公司生產，其他公司進行經銷，槍上刻有經銷商的名稱。運動版雅各布步槍基本仿自軍用版雅各布步槍，僅在一些細節上有所不同，如槍托上刻有精美的防滑紋，擊發機及擊發機側板上均刻有精美圖案，護手長度相對縮短，推彈桿頭部縮小等等。

一般認為，該槍可能在南北戰爭中使用過。例如作家喬治·休斯·赫普沃思在1864年著作的《1863年戰爭中使用的鞭子、鋤頭和刀劍》一書中有下列記載，很有可能就是雅各布步槍：“南方軍中也有很好的射手，有一些人令北方軍非常苦惱，他們使用一種英國制短槍管的雙管步槍，該槍的彈膛口徑非常大，彈頭質量也非常重，一旦打在人的胳膊和大腿上會留下一個特殊的難看傷口。他們已經對北方軍造成了很多傷亡，據稱，它甚至能打傷1000m以外的人，雖然并不知道是否在那個距離打死過人，但確實給北方軍帶來了困擾。”由于英國是美國南北戰爭雙方的一個重要武器供應商，因此雅各布步槍曾在南北戰爭中使用的可能性非常大。

雅各布步槍在狩獵運動中的最大貢獻也并不是良好的精度，而是爆炸性彈頭對于厚皮動物的巨大威力。

在對惠特沃斯步槍和雅各布步槍進行對比測試時，在合理的距離上，惠特沃斯步槍的表現相當不錯，而雅各布步槍的表現則顯得一般。

但無論如何，惠特沃斯步槍和雅各布步槍都是遠距離射擊步槍發展史上值得記憶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