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有利息在人間

張侗

作家陳之藩年輕時讀大學，一天，在廣播里聽到北京大學校長胡適的演講，覺得與他的意見有一些不同的地方，憑著年輕氣盛，斗膽給他寫了一封信，引來周圍人的嘲笑，說他不自量力。可胡適很快回信，不僅不怒，反而坦陳自己對陳之藩的關注與愛護。因為陳之藩的真知灼見與真誠率性，成為胡適的座上客，他們的信件往來不斷，成了忘年交。

陳之藩大學畢業后由學校派到中國臺灣工作。等到胡適從美國回到臺灣，陳之藩前去看望。胡適興奮地說：“你幾時回來的？”陳之藩莫名其妙地說：“我從哪兒回來？”胡適說：“你不是從美國回來的？”經過了解，胡適才知道陳之藩因經濟拮據，放棄了到美國留學深造的機會。

胡適回到美國準備拿出四百美元幫助陳之藩，那幾乎是全家一個月的生活費。家人勸說：“我們贊成你幫助他，但不用傾囊相助。再說非親非故，你幫助得已經夠多了。”可胡適幫人之心迫不及待，隨即寄了一張支票給陳之藩，用作美國要求留學生交的保證金。陳之藩留美之夢成真，寫信感謝胡適，并信誓旦旦地說有錢一定奉還。多年之后，陳之藩學成工作，才有能力償還胡適當年的借款。這中間無論是見面還是通信，胡適從沒提過這筆借款的事情。接到還款，胡適回信說：“我借出的錢，從來不盼望收回，因為我知道我借出的錢總是‘一本萬利’，永遠有利息在人間的。”陳之藩寫信感激胡適說出于親故的幫助是本分，非親非故的幫助就是品格了。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