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期癌癥病人的新希望

徐佳鳴

2015年7月到10月間，47歲香港女性Rebecca被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她在4月時被確診為四期肺癌患者，淋巴、背骨、肝都已被擴散，持續的咳嗽、彌漫性的肌肉疼痛僅是表象，內里，她的免疫系統已經敗給了癌細胞。

接受化療，是為數不多的選擇之一。但直到6月，經過四個周期，強烈的副作用讓她持續發燒，腫瘤仍在那些部位存留。

根據世衛組織的報告，肺癌，困擾著更多的中國人，在惡性腫瘤死因中排第一位，每年有超過65萬發病個案。

應對癌癥，如果發現得早，可以選擇手術切除，如果切除干凈，效果相對徹底，但也有復發可能。如果病人不適合接受手術，選擇用高能量的發射線殺死惡性腫瘤或控制生長，被稱為放療。這兩種方式僅適用于早期。

手術、放療、化療，三駕馬車，是目前癌癥治療的一線選擇，都無效，那么最新療法之一的“靶向治療”呢，李開復的淋巴癌就是在靶向治療與化療的結合下實現了“完全緩解”。

這需要患者身體的癌細胞有相應的標靶，并不是每個腫瘤都適用這個療法，Rebecca也不具備這個身體條件。

她的主治醫生、香港內科腫瘤科專家陸凱祖選擇了新的療法及藥物：免疫療法及抗PD-1藥物，美國FDA已于年初給它亮了綠燈，它成為第一個獲批治療鱗狀和非鱗狀轉移性非小細胞肺癌的抗PD-1療法，這種類型占肺癌總數的80%。

作出選擇之后，Rebecca從7月開始，每三星期進行30分鐘的靜脈注射，每次費用約合三到四萬元人民幣。10月底，她再做檢查時，癌變區域已經從背骨、肝部消失，咳嗽情況減少，不再發燒，已經可以正常工作。

這套療法和藥物如今已在美國、歐盟、韓國等39個國家和地區上市。評價其有效性和安全性、有495名患者參與的研究結果也于今年4月在線發表于《新英格蘭醫學雜志》，顯示其緩解率高達45%，意味著生命的長度和質量都有相當提升。

簡而言之，這種藥物能夠激活人體自身被癌細胞蒙蔽的免疫功能。每個人每天體內可能都在上演著“免疫T細胞”與“癌細胞”的戰爭，平衡時，癌細胞抗原會刺激淋巴結中的T細胞，被激活后，它將釋放酵素誘導癌細胞死亡。

其中重要一環被醫學家稱為免疫檢測點，它的靈敏程度決定了免疫系統的正常運行，否則過于興奮的T細胞也會殺死正常細胞。其中一種被稱為PD-1，當它被激活，便會產生抑制信號，T細胞將停止攻擊。

狡猾的癌細胞會表現出PDL1蛋白，與T細胞上的PD-1受體結合，令T細胞不再攻擊癌細胞。這場戰爭，想要翻盤，需要藥物阻斷這種有害的信號通路，激活人體自身的免疫平衡系統。

如此來看，不難理解為什么它會成為今天研究最熱的一類免疫療法。更為可喜的是，在位于全球近300個試驗地點、針對30個不同癌癥的100次試驗中，都發現了PD-1療法相當程度的潛力，包括胃癌、直腸癌、鼻咽癌等多種。特別是西方人種較常見的黑色素瘤，是這種療法最先應用臨床的一支，在英國已被推薦列入全民醫保及“藥物盡早可及計劃”。

截至今年11月，陸凱祖已經收治了近80例Rebecca那樣的晚期肺癌病例，尚未出現醫學上三級以上嚴重的不良反應。

據陸凱祖分析，免疫療法的機理相當原始，依靠自身，相關細胞作用原理上也應該具有記憶能力，這一點遠勝于“靶向治療”將會出現的抗藥反應和較低標靶發現率，也優于化療對正常細胞的傷害及較大副作用。

但他也強調，截至今天，在癌癥臨床治療方案序列里，順序仍然是：手術、放療、標靶、化療、免疫治療。免疫療法僅作為二線使用的補充，這也符合醫學規律。

PD-1免疫療法治療肺病的價格仍相對較高，需持續注射。但在臨床上，用藥前，可以通過相對應的PD-L1免疫組織化學染色試驗進行預估，對這種蛋白反應越高的，統計效果也越好。

免疫療法抗癌的序章已經展開，但醫生不忘提醒公眾，核心仍在生命的平衡體驗，簡單又重復地說就是：別抽煙、少喝酒、保持合理體重、做適度運動，50歲開始做有效的普查工作。

（Rebecca為患者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