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后現代主義文化思潮言人人殊且撲朔迷離,但西方后現代文化思潮發展過程中價值敘事其實潛藏著細微的變遷,梳理這一隱秘的思想變遷,對我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建構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當前的核心價值體系教育既要重視敘事與價值的關聯,同時也不可忽視整體性敘事維度。將價值共識與話語權的創新路徑融入現實世界與共同體生活,是后現代文化思潮價值訴求轉向帶給我們的最深刻啟示。???? 關鍵詞:后現代主義;宏大敘事;價值共識;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教育創新???? 中圖分類號:D610????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2-7408(2015)02-0031-04
基金項目:國家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當代西方意識形態終結理論批判與我國意識形態安全”(09AZZ001);2013年福建省中青年教師教育科研項目“后現代文化思潮下的價值共識困境與德育敘事研究”(JA13328S)。??作者簡介:林芳(1979-),女,福建古田人,南京航空航天大學博士研究生,福建江夏學院思政部副教授,研究方向:青年思想政治教育。 ?? 后現代主義是伴隨著西方新社會運動的興起在西方內部萌生的一種重要的社會文化思潮,作為對西方現代性的反叛,后現代主義深入反思與深刻批判了西方現代社會的意識形態、價值觀念和社會生活。后現代主義思潮推動著人們對價值的理解從絕對性向相對性思維轉變,無疑是深刻的。這一轉變有助于深化人們對現實生活世界的價值理解與批判關懷,但另一方面伴隨著反本質主義、反宏大敘事、倡導多元主義而來的相對性思維的彌散,也帶來諸多負面問題,影響人們對價值問題的認識與推進,若任由這一思維占據絕對統治地位,最終必將滑向主觀主義的唯我論和極端利己主義的泥潭。但值得注意的是,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西方的后現代主義思潮經歷了從解構性到建設性的轉變,開始尋求如何在價值認同方面既注重清晰的語言邏輯分析,同時又不至于推翻一切“元敘事”“宏大敘事”等終極價值,從而為人們重返安身立命的精神家園提供勇氣與信心。本文擬以這一轉向為基點,通過對后現代文化思潮價值敘事變遷的梳理,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與方法探討敘事策略與價值共識的內在關聯,嘗試從這一變遷中清理出其內在的邏輯理路和致思方式,從而為我國當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建構提供可資借鑒的有益參考。????? 一 、反宏大敘事:后現代思潮的 “碎片化”路徑與解構策略????? “后現代”一詞最早出現在藝術領域,用于指稱先鋒前衛的藝術流派與藝術畫作。在《歐洲文化的危機》一書中,“后現代”一詞首先用于描繪歐洲文化的虛無主義和價值崩潰,這一詞語后來被英國歷史學家湯因比用來作為西方1875年之后所進入的動蕩且劇變的轉型時期社會特征的概括。20世紀50年代前后,正式出現了“后現代”這一概念,受法國的后結構主義思潮影響,后現代話語在各個學術領域迅速擴散,雖然“后現代”的具體內涵至今言人人殊,但從時間維度上看,作為以理性主義和啟蒙精神為特征的現代社會崩潰之后的社會,與現代主義思想觀念及人類實踐的斷裂,成為后現代思想家的基本出發點。????? 反宏大敘事源于后現代主義文化思潮對現代社會以理性主義和啟蒙精神為合法性依據的質疑。依據西方現代主義,現代知識有基礎主義和宏大敘事兩大支柱,有合法化的目標和同質化的兩種趨向。[1]基礎主義以永恒的不可動搖的絕對“實體”作為知識的基礎,以為知識尋找確定不移的基礎為根本信念,而宏大敘事在基礎主義的思維定勢下只關注外在于人的客觀因素與力量,忽略平凡人物和具體個體的經驗生活。這一價值取向蘊藏著簡單化和容易陷入非此即彼的絕對否定論和知識等級制,為此,后現代主義思想家提出了“解構”“非中心化”“反基礎主義”與“反宏大敘事”,企圖對整體化和秩序化的思想范式進行拆解,建立起去威權和去中心的新的哲學話語。后現代主義將思想批判的矛頭直接對準了“基礎主義”與“宏大敘事”,后現代主義思想家認為,“宏大敘事”或“元敘事”是現代社會合法性的重要根源。“宏大敘事”自然成為直接拒斥與絕對懷疑的重要對象,利奧塔曾將現代社會的“現代性”的三大標志直接歸結為“科學知識的宏大敘事”“思辨理性的宏大敘事”以及“人性解放的宏大敘事”。????? 在人類的教育經驗中,敘事闡釋很早就已經出現,以敘事的方式進行價值的建構與道德教育最早可以追溯到亞里士多德。敘事在20世紀20年代興起的結構主義中獲得了廣泛而深入的研究,結構主義認為,文化是各種表現系統的總和,其中最重要的系統是語言,尤其是結構—符號研究方法在人文科學方面的運用,結構—符號學分析力圖發現在敘事中人所不自覺服從的潛在規律。然而,語言學的轉向,不僅質疑現代性的合法性,而且把逼視的眼光射向整個西方的歷史。在拷問西方歷史性的方面,后現代思想家充分利用了尼采、海德格爾所提供的虛無主義思想養料,踏上了顛覆傳統形而上學的征程。既然人類歷史都是文本所闡釋的歷史,而日常語言又具有主觀性、偶在性和多義性,那么歷史的真實與虛構的界限就無法還原與考量,在卸下了人類歷史以及“整體價值”完美但虛飾的妝容之后,歷史成為主觀性的建構,而非一種連續、客觀與必然,無名的個人獲得了“解救”,感性與偶然也獲得了絕對的意義。????? 后現代主義文化思潮是對西方現代文明進行批判性反思的思想成果,作為對一元論認識與思維方式的反叛,反宏大敘事成為后現代思想家的解構策略與重要路徑。“反宏大敘事”作為后現代主義對所有總體化、本質化理論的反擊與解構工具,消解了啟蒙思想中進步的神話,拋棄了曾經作為科學和文化之根基的理性。德國批評家施勒格勒率先以“斷念”“碎片”來呈現思想,開啟了“現代性碎片”的先河。然而,反宏大敘事這一解構策略使人們常常將多視角、多元化看問題的“碎片化”思維方式視為批判之根本宗旨所在。對共同價值訴求方面的拒斥,使人類價值大廈坍塌的同時,收獲的卻是大量僅具有自足意義的碎片,“怎樣都行”成為現實世界根本價值準則,至此,人們沉浸于瑣碎的日常生活,大大消解了人類在價值訴求方面的認同感、共識度和凝聚力,也使后現代文化思潮面臨前所未有的價值困境。????? 二、 重返整體:后現代文化思潮的價值困境與自我反思????? 在西方,新的“戈多”無法降臨的“價值空場”,“后現代人”注定徘徊在“神話”與“虛無”并存的圖景里,無助、疲憊而且陷入深深的焦慮。吉爾斯·德勒茲的合作者菲里克斯·伽塔里就將“后現代”直言為一種“絕境”,并對破產的現代觀念和無處安放的價值與共識深感擔憂。20世紀80年代開始,西方后現代主義思潮開始反思并整飭價值形而上學的裂變,力圖重返終極價值的積極建構之路。????? 第一,共生之環境。以美國學者大衛·格里芬等為代表的“建設性后現代主義”雖然仍是后現代主義的一種形式,但與否定性和顛覆性的后現代主義不同,他們的論域沒有集中于結構,而是重返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的關系。在《后現代科學》一書中,格里芬指出,“在整個世界秩序四分五裂的狀況下,如果我們想通過一種有意義的方式得到拯救的話,就必須進行一場真正有創造力的全新的運動。一種最終在整個社會和全體個人意識中建立一種新秩序的運動。”[2]為此,他們整合了后現代有機論和后現代整體論,認為宇宙就是一個完整的整體,與只強調外部聯系的現代機械世界觀不同,一切事物都是平等的有機體,對內在聯系的強調是建設性后現代主義的重要轉向。與流行的康德主義傳統不同,建設性后現代主義不只是關注人類領域,而且克服了人類世界與自然領域的二元分立,將人類社會視為與自然世界密切相關的整體,他們提倡全球倫理,認為人與他人、人與自然是完整的統一體,將人與自然、人與世界對立是完全錯誤也是有害的,應該予以摒棄。這一轉向也帶來了全新的創造性的思維,這一整體觀既不是簡單的還原論,也不是對立的二元論,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世界的共生關系才能使世界成為一個“有待照料、關心、收獲和愛護的大花園”。????? 第二,啟迪之教化。當代美國著名的后現代哲學家查理德·羅蒂在批評了西方傳統哲學與分析哲學過分的技術化傾向之后,提倡一種與傳統體系化哲學不同的“啟迪”哲學。在《哲學與自然之鏡》一書中,羅蒂指出,傳統哲學與分析哲學建立在對“知識”信任的基礎之上,應該打破人類對“心靈”和“知識”的迷信,這一迷信來源于“知識”被當作某種不可動搖的“基礎”。羅蒂對以知識論為核心的傳統西方哲學進行了猛烈的批判,認為知識不需要基礎,知識來源于人與人的話語實踐,而非來自人與非人的自然的“對峙”。為此,啟迪哲學并不追求恒定不變的原則和規范,而是在新的解釋學和實踐中,在語言和交流中,重塑生命的意識和增進共識。與德里達不同,羅蒂并不否認終極價值和人類共識的探尋,而是認為啟迪的結果,也就是教化的過程與結果。教化就是人在與他者及異己溝通與交流的過程中,揚棄自身的個別性,在共生的視界中,在相互理解的基礎上,形成一個新的“共同體”。教化成為人們“共通感的培養和陶冶”,在這一意義上,語言不是自足的也并非只服從自身的參照,人類的語言是深受生活世界和人類歷史的深刻影響。羅蒂認為,這里的“啟迪”和“教化”之所以不同于傳統體系哲學,是因為它們建立在具體的理解和溝通的基礎之上,而舍棄了原來“超驗”和“絕對”的準則與標準,在不斷變化的世界中,通過廣泛的交流和深入的實踐,在平等的基礎上,通過“啟迪”與“教化”,達成共識,走向“共識”與“協同”。????? 第三,意義之重塑。意義是價值的基礎,失卻了這一基礎,就喪失了凝聚人們朝著共同目標共同努力奮斗的重要力量與實現可能,從而難以發揮蘊藏在人類共同體中的巨大潛力與能量。德里達的學生、法國哲學家南希從挑戰虛無主義開始,通過對尼采、胡塞爾與海德格爾所引發的“虛無主義”的批判,以“共在本體論”開始了顛覆“虛無主義”這一傳統的努力。南希認為,人是作為“共同體”而存在(being-in-and-as-common)。他首先肯定個體的意義,而且個體存在的意義在于個體向它之外的外在世界敞開,世界是“共在”的世界。值得注意的是,這里的“共同體”不是威脅和抹殺“個體”的“實體”,因為個體是“共同體”的重要構成,南希認為,它的獨特規定在于“共同”而非“體(實體)”,這樣一來,“共同體”不是一種封閉的非人的共同體,而是一種和諧的共處的狀態。在非實體化的共同體中,這種個體與他者的“共在”就是個體共同存在的意義世界,“世界在本質上有權力將自己還原為虛無,正如它同樣有權力無限地成就自己的意義,而只要在技藝的實踐之外,就根本無法理解這種意義”,在南希看來,“意義”也就是指向世界的實踐,不是“我們”創造“意義”,也不是“我們”發現“意義”,而是“我們就是意義”。美國學者哈爾·福斯特直言,后現代主義只是用狹隘的或康復性的術語來型構一種新的認識論,這種認識論只能作為一種斷裂的后現代主義,而不能作為一種“重新調整”(restructuration)的后現代主義。正是在這一意義上,格里芬、羅蒂和南希等后現代思想家,在穿行于后現代“虛無主義”荒漠的同時,其實是在“后形而上學”地平線上,為重返人類共同體與價值共識進行著拓荒式的重要而艱難的探索。????? 三、敘事與形塑:后現代文化思潮影響下的價值教育與實效路徑????? 從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開始,后現代哲學文化思潮的影響進一步波及到包括中國在內的后發國家,“后現代”成為這些后發國家雖非內生但卻切實可感的現實話語。在經歷現代化的西方人開始轉而重新反思自身批判策略并重返終極價值追求的前車之鑒下,中國既要探索適合自身國情的現代化之路,又要避免后現代文化思潮中相對主義與虛無主義的消極影響,價值共識中的敘事建構能力與實現路徑應該成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建構過程中不容忽視的重要方面。因為這一建構路徑關乎是重返西方邏各斯中心主義下無主體的抽象思辨和價值空場的老路,還是邁向尊重現實的人的前提下使人的主體性與創造性獲得真實弘揚的新途。????? 1共生視界:核心價值敘事闡釋的基本前提。后現代主義反對現代主義者預設一個文本,諸如歷史、文化或制度,并賦予一個確定的標準答案,或是僅提供唯一一個認同的視界。反宏大敘事是后現代思想家的重要解構策略,然而,這一解構策略將多視角、多元化看問題的“碎片化”思維方式視為批判之根本,這直接遮蔽了人類生存世界價值與意義整體的追問向度,如前所述,建設性后現代主義文化思潮強調唯有通過整體性反思才能實現對自身理論的價值轉向與價值反撥。在多元社會文化思潮影響下,重視敘事與價值的關聯并重構整體性敘事維度,既與新的時代條件下對人的生命力與創造性的推崇相吻合,也是價值教育融入現實生活世界獲得有效認同、深化理解并作出價值選擇的有效路徑。????? 克服后現代文化思潮相對主義與虛無主義的消極影響并回歸個人生活與價值共識的根本路徑是如何在共生的視界下重新協調歷史與文化、傳統與現代、個體與群體之間的緊張。這一緊張源于現代人性的自我膨脹和世界的祛魅,雖然后現代主義在共生的關系方面提出了主體間性思想,主體間性思想是西方經歷了現代性社會中主體性膨脹而導致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自然諸關系全面緊張,而展開批判與反思的結果。主體間性思想不再把人與世界看作主客二元對立的關系,而是將世界看作另一個主體,并從主體與主體間的關系來考察存在。但這一關系視域的展開并不意味著主體的獨大和整體的消解。也就是說,主體間性其實突出了主體間關系的內在性的一面,從這個角度看,主體間的理解必然包含著為他人所理解和理解他人多重方面,如果僅僅注重為他人所理解這一主體凸顯的方面,則主體依然是一種為他的存在,表現為主體面向他人的適從,而反思、批判、選擇等主體性品格則將落空或不能真實存在。因此,個體始終不是一個孤立的人的概念,而是關聯域的產物,“一個人作為道德行為者,不是僅僅通過個體的話語,而是通過敘事存在于社會環境中。”[3]個體作為一個生命體,既要打破自我封閉的視界,也要警惕個體的獨大,不僅應從主體間性的抽象關聯維度,更要從生活經驗、歷史文化、自然與社會的具體關聯維度出發,才能不斷突破自身的局限,協調“所是”與“應當”,從而獲得自身存在的合理尺度。????? 2文化傳統:核心價值敘事闡釋的重要基石。后現代主義反對宏大敘事,解構了傳統連續發展的歷史觀念,在列維·斯特勞斯看來,“所謂的‘集體意識’最終分析下來,不過就是普遍法則的特點的時空模態,在個體思想和行為層面上的表現,正是這些法則構成了心靈的無意識活動。”然而,僅僅以普遍法則來展望人類的將來在后現代主義者看來是不夠的,這種基礎主義不僅不能展望未來,往往吞噬了未來,將來是生成的、開放的。雖然建設性的后現代主義者重新審視了敘事觀念,但并未提供新的敘事模式與實效路徑,如羅蒂認為,解釋學是一種表達希望的文化,應該填充傳統認識論坍塌后的空間,與傳統“體系哲學”相對的“教化哲學”,既無傳統、基礎、真理的約束,也無實在、理性、自然的對立,但教化哲學的目的在于“保持談話繼續進行,而不是發現真理”,它始終保持著相對主義的態度,因為羅蒂認為,傳統“體系哲學”中的觀點和立場會帶來談話的終止和凍結。然而,這一沒有觀點也沒有立場的談話以及以這一談話為特征的敘事闡釋注定是非人化且不著邊際的交流。????? 文化傳統在人類發展過程中一直承擔著價值規范的重要功能,是價值的重要依據和準則,雖然一些文化傳統經過歷史長河的淘洗,顯露出不合時宜的一面,但也正是由于經過歲月的淘洗,文化傳統能不斷超越自身的局限而推陳出新。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湯因比提出,“人類的生活是生活在時間的深度上的,現在的行動的發生不僅在預示將來,而且也是根據了過去。”這一在認同相對、肯定主觀的基礎上重塑歷史文化傳統總體傾向的努力,既提醒人們歷史文化傳統的反思性功能,也揭示了價值維度深嵌于歷史文化傳統中的事實,歷史文化傳統使人類的眼光超越事件與過程,在過去、現在與未來間進行批判性與決定性的價值選擇。布爾迪厄認為,歷史反思是生產出社會領域有效知識的前提條件之一,“只有歷史的批判,即反思性的主要武器,才能夠將思想從加諸于它的重負之下解放出來。”反思性是人類敘事闡釋的根本目的,將來不再是被過去預設與定型的固定圖景,而是蘊含人們的希望與期待并和人類活動共筑的時間性的發展。美國學者阿蘭·蓋爾認為,當今時代比捍衛敘事的研究更重要的是,能夠涌現替人們找回未來的建構新敘事的人。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教育過程中,共識的生成是主體對價值的不斷接近與歷史體驗,在這一蘊含時空向度的敘事闡釋中,價值詞語必然負載著傳統與文化。價值教育作為滲透文化和傳統的交織物而存在,既不是無個性特征、一元論的哲學體系,也不是無主體的獨白。文化傳統維系過去、規范現在并面向未來,建立在這一基石上的價值敘事,才能深入價值的聯系與內在的張力,獲得主體行為選擇的根本依據與重要支持。在這一意義上,文化傳統就是文化的傳承、批判與更新,它是人類“發現、反映和傳遞生活的深層意義時的累積性成果”,在歷史長河中,文化價值的形成、轉化與創新使人類成為智慧的真實主體。????? 3歷史呈現:核心價值敘事闡釋的根本方法。在后現代思潮語境下,達成價值認同與共識的另一障礙是大量運用民族國家、社會階級等抽象詞語,卻并未賦予這些抽象詞語相應的意義。由于當代社會思潮的復雜性和多變性,社會思想與價值共識的達成必然是動態的、生成的。敘事闡釋讓受教育者在認知的同時更要生成生動的現實圖景,這是能否達成有效共識的關鍵所在,由此,歷史呈現就成為核心價值闡釋的應有之義和關鍵環節。????? 在后現代主義者看來,歷史作為一種敘事,是主觀性的自我言說和建構。法國批評家羅蘭·巴特認為,“歷史話語是一種偽造的施行話語,表面假定的(描述)事實上僅僅是以言語行動指稱權威行為。” [4]這一論斷充滿對傳統歷史學的質疑與敵意,但也激起思想界整體對歷史與敘事關聯的深入思考,如法國哲學家保羅·利科,將歷史視為敘事的重要形式,他認為,“時間之所以成為人類的時間,僅僅是就其描繪了時間經驗的特征而言;同樣,敘事之所以有意義,僅僅是就其描繪了時間經驗的特征而言。”承認敘事的意義并不意味歷史是主觀的虛構,因為歷史是對過去事件的描述,是一種真實的過去。歷史與文學虛構敘事的區別在于,前者注重論證,而后者是從敘述開始。那為何歷史要以敘事的方式來呈現呢?利科認為,敘事是人類理解自身的基本方式,正是將人類生活編織成一個整體圖景,個人才得以認識和理解自己的身份和存在。歷史與敘事存在深度的關聯,在歷史敘事中,思想目的與道德維度成為歷史敘事的重要功能所在,歷史敘事不是簡單的重復過去,也并非記憶的空間,讓人懷念過去,沉迷于過往之中,歷史的敘事呈現應當是對問題的歷史分析,是對過去的回憶和當下的思考以及未來的預期“攜手并行”。利科提出了歷史敘事的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預構階段,以個體對世界和人類活動具備一個基本理解為基礎。第二階段為構造階段,將要素或事件編織成一個可理解與可識辨的形式。第三階段為重構階段,通過歷史與敘事的“相互交織”, 將文本世界與讀者世界相聯系,“正是由于敘事的技術讓我們學會應該把人物與個體區別開來,歷史話語才能夠在綜合的層面上實現這種轉化。”????? 沒有歷史,認同也就失去了現實的根基,失卻歷史,一個社會無力進行根本的規劃。正如法國學者安托萬·普羅斯特所言,如果我們想要成為對自己未來負責的行動者,我們首先要有歷史的義務。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作為一種新型的價值觀念,它既不是中國傳統意義上的整體主義,也不是西方意義上的個人主義,而是對兩者的整合與超越。[5]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在社會認同、思想共識與尊重差異、包容多樣的旨歸下求同存異,辯證統一。歷史呈現與敘事闡釋有助于豐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建構的方法與視角,它既是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多元價值發展的背景下,對差異性與多樣性的尊重,又是對各種社會思潮的兼收并蓄與健康引領。????? 結語????? 后現代主義文化思潮是西方對現代文明進行批判性反思的結果,但正如哈爾·福吉斯所揭示的,“我們在(后)現代主義中看到的不是一種主要模式的規則,而是很多‘次要的’形式的沖突”,在矛盾的“后現代主義”概念和范式影響下,有必要“按照更嚴格的文本方式——按照馬克思主義,結合具體的問題——來使它階段化”,同時在“批判的限制之外進行思考”。[6]新時期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建構中的敘事闡釋,應當在理性反思并積極融匯“現代性”與“后現代性”的合理性因素的基礎上,既消解舊形而上學非此即彼的僵化思維,又需要在實踐基礎上會通歷史與文化、傳統與現代、個體與群體,實現宏大敘事與微觀敘事有機統一的話語形態創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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