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TA讓中韓“第二次建交”

詹小洪

經過兩年半前后14輪的談判，中韓兩國政府6月1日簽署了中韓自由貿易協定（Free Trade Agreement，簡稱FTA），此協定還要待兩國立法機構批準后方能正式生效。鑒于國內的輿論公認“中韓FTA是迄今為止，中國涉及國別貿易額最大、領域范圍最為全面的一份“FTA”，基本是大而化之的正面評價，本文只評析韓國是如何看待剛達成的中韓FTA的。

總體來說，韓國輿論認為韓中FTA盡管質量不算高，但由于韓中雙邊貿易額巨大，比起韓美及韓歐盟協議予韓國更多實惠，且更多地照顧到韓國保護主要農產品的關切。而且，韓國所謂的“FTA經濟領土”也因此攀升到世界第二，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所以，韓中FTA得到韓國國會批準，從而在今年內生效問題不大。

在韓中FTA簽署之前，韓美、韓歐盟的自由貿易協定已先后正式生效了，所以韓國輿論自然會比較這3個自由貿易協定。韓國媒體認為，韓中FTA達成的貨物自由化或者說零關稅目標低于預期，亦低于韓美和韓歐盟協定，但相對而言，韓中FTA給予韓國的實惠最多。

2012年5月開始談判時，中韓雙方預定的貨物貿易自由化（零關稅）目標是對95%的貿易額免稅。照此目標，中韓FTA生效后的10年內，將促使韓國實際GDP增長2.28%到3.04%。但實際達成的中韓FTA規定，在生效后的20年內，中韓零關稅的產品分別達到稅目的91%和92%;如按貿易金額，中國對韓國進口商品免稅率將達到85%，韓國對中國進口商品免稅率將達到91%。由此，自中韓協議生效起的10年內，韓國GDP將能提高0.96%，可望新增5萬多個就業機會;中國GDP將能提高0.34%。顯然，中國免稅85%和韓國免稅91%均低于談判前預定的95%自由化水平;按免稅品種算，更低于韓美FTA、韓歐盟FTA（二者免稅品種均為99%）。所以，韓媒稱韓中FTA為低質量的自由貿易協定。

然而，自2003年起，中國就取代美國成為了韓國第一大貿易伙伴。2013年，韓國對華出口額達1413億美元，占總出口額的26%。這相當于韓國對美國、歐盟和日本三國出口額的總和。因為中韓雙邊貿易額大，實際免稅額就相當可觀。如韓中FTA生效，立即享受零關稅優惠的韓中出口商品加總將達到1148億美元，比韓美兩國年雙邊貿易額1036億美元還要多。為此，通過韓中FTA，韓國每年將節省54.4億美元的納稅。這比韓美FTA給韓國節省的關稅（9.3億美元）高出5.8倍，同時也比韓歐盟FTA給韓國節省的關稅（13.8億美元）高出3.9倍。

目前，韓國輿論把韓中FTA的簽署稱為“第二次建交”。相對于韓美FTA，韓國輿論對韓中FTA的反對聲音很小。韓美FTA從兩國政府簽署到獲得韓國國會批準用了近5年時間。其間還發生了美國國會認為美國政府讓步過多，要求韓美雙方追加談判，使得韓國不得不接受進口美國牛肉，結果差點導致李明博政府下臺的“牛肉風波”。當時韓國國民為反對韓美FTA的簽署及實施，舉行了11次大規模示威。而今針對中韓FTA的抗議集會雖然也有，但規模和次數比韓美談判FTA時要小得多。

當然，反對聲音主要還是來自韓國農民，但在談判過程中，中方在農業方面做了很多讓步，有效減少了韓國農民的憂慮。韓國國內對年內實施韓中FTA已經形成共識，協議交由立法機構審批，其阻力也不會很大。

根據中韓協議，依賴從國外進口的大米被韓國完全排除在外，辣椒、大蒜、洋蔥等主要調味蔬菜和牛肉、豬肉、蘋果、梨等610多個項目，也被列為撤銷關稅例外產品。這相當于允許韓政府，將整體農畜產品進口額的30%，排除在減讓對象以外。可見，中國政府在多大程度上對韓國政府保護本國農產品市場作了讓步。中國列為保護的產品主要是汽車和液晶顯示器。

此外，對開城工業園區的關稅優惠也讓韓國人大為開懷。中韓兩國決定將開城工業園區可能生產的310個品種認可為“韓國制造”。而韓美、韓歐盟FTA都不認可開城產品為“韓國制造”，因而其享受不了關稅優惠。

除了消除貨物關稅帶來的這些效果之外，雙方還在服務、投資、金融、通信等22個領域達成了協議。考慮到服務市場開放和貿易壁壘降低等因素，中韓FTA將給韓國經濟帶來更多的積極影響。比如韓國中小企業將全面進軍中國市場;韓國時裝、化妝品、生活家電、高級食品等主要消費產品的對華出口有望全面擴大;和韓流相關的韓國品牌產品的出口也將進一步擴大。

韓中FTA生效后，韓中經濟合作的模式也將發生巨大變化。最大的變化是從“B2B（企業-企業）”到“B2C（企業-消費者）”的轉換。過去，韓國企業采取的主要經貿形式是，向韓國在中國投資的當地企業供應（出口）零部件，但韓中FTA簽定后將迎來市場統合的時代，今后需要韓國企業同中國的消費者直接交流。韓媒稱，“將迎來中國消費者決定韓國企業股價的時代。電飯煲、榨汁機、化妝品、服裝等生活密集型產品，很有可能在中國市場獲得成功”。

擴大服務領域開放，被視為加速在中國吹起的韓流熱潮的契機。中韓FTA規定，今后韓國企業在與中國企業合作時，最多可以持有49%的股份。與此同時，在中國國內，韓國廣播節目的保護時間從20年增加到50年;今年9月生效的《韓中電影合拍協議》也反映到FTA中，獲得了更加確實的保障。

“FTA經濟領土”或者“FTA大國”是近年韓媒鼓噪的一個新名詞。韓國是個典型的外向型經濟體，年出口額占GDP的50%以上。由于5000萬人口的內需市場制約了經濟增長，因此借助貿易自由化擴大出口，就成了韓國最重要的經濟政策。而最便捷的途徑則是與他國簽訂自由貿易協定。

因為韓中FTA達成，韓國成了繼與美國和歐盟之后，與世界三大經濟圈全部簽署FTA的國家，使得韓國的“FTA經濟領土”大大擴展。

2004年，韓國結交第一個FTA伙伴國智利，自此嘗到了甜頭。到2013年，韓國已經與46個國家（地區）簽署了FTA并生效。韓國“FTA經濟領土”是指與韓國簽署FTA的國家的GDP總和占當年世界經濟總量的比重。如，2013年，與韓國簽署FTA的國家有46個，它們的GDP總和為40.3萬億美元，占全球經濟總量69.9萬億美元的57.7%。韓國自認為這算第三大“FTA大國”，僅比智利和墨西哥的“FTA經濟領土”小。

2014年以來，韓國又先后與澳大利亞、加拿大、中國簽署了FTA，使韓國的“FTA經濟領土”擴大到50個國家。這50個國家的GDP總和在全球占比高達73%，因此韓國的“FTA經濟領土”超越了墨西哥的64%，僅次于智利的78%。韓國媒體不無得意地稱自己為名副其實的“FTA大國”。特別需要指出的是，中國GDP規模約9萬億美元，占全球GDP總量的12%。與中國簽署協議，是韓國“FTA經濟領土”急劇擴大的重要因素。

韓國報紙指出，韓國政府立志成為全球FTA中心國家。目前正在和新西蘭、越南等國進行FTA談判，談判很有可能在今年內結束。此外，包括日后可能簽署的中日韓FTA和“區域全面經濟伙伴協定”（RCEP），韓國“FTA經濟領土”有望突破80%。

不過，一國FTA伙伴多，只能反映該國外貿政策產生了積極成果，根本無法與該國經濟實力畫等號。按照國際經濟通行標準，智利、墨西哥和韓國這些“FTA大國”仍然只是新興經濟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