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藥多用的新發現

李蕓蕓

研究人員早就發現，一些藥物可以一藥多用，如黃連素可用于治療腸道感染，也可用于治療心律失常。現在，一些新的研究發現，一些抗生素類藥物和治療癌癥的藥物也具有一藥多用的效果。

抗真菌類藥物可抗癌

雷帕霉素起初被發現是一種低毒性的抗真菌藥物，1977年，研究人員發現雷帕霉素具有免疫抑制作用，此后雷帕霉素被作為免疫抑制劑來抗御器官移植后的排異反應。原因在于，雷帕霉素通過不同的細胞因子受體阻斷信號傳導，阻斷T淋巴細胞及其他細胞由G1期至S期的進程，從而抑制T細胞對移植器官的排異，起到免疫抑制效應。

現在，英國格拉斯哥大學的研究人員通過研究發現，雷帕霉素可以治療癌癥，例如抑制某種胰腺癌的發展并且阻斷其擴散。研究人員在臨床治療中并沒有發現雷帕霉素具有抗御胰腺癌的作用，但是，在對小鼠進行試驗時發現，雷帕霉素可以有效治療因PTEN基因變異而引發的胰腺癌。

PTEN基因是一類抑癌基因，抑癌基因大多屬于一類對細胞增殖產生負調節作用的基因，可以有效抑制癌癥的發生。但是，如果這類基因在兩個等位基因都丟失或失活后，就會有促癌作用，引發癌癥。由于PTEN基因突變，一些小鼠會患上胰腺癌，研究人員給小鼠服用雷帕霉素之后，發現雷帕霉素可以有效阻斷癌細胞的擴散和發展，在某些小鼠機體中，雷帕霉素甚至可以促進腫瘤死亡。

雷帕霉素抗御胰腺癌的機理在于，這種藥物可以阻斷一種名為哺乳動物雷帕霉素靶點（mTOR）的蛋白質，mTOR可以控制細胞的生長。因PTEN基因突變而產生的胰腺腫瘤或許依賴于mTOR而生長，在小鼠身上這種情況比較明顯。這種情況同樣存在于人體。研究人員對人的胰腺癌進行研究分析后，發現每5名患者就有1人攜帶有變異的PTEN基因，這說明，一部分人的胰腺癌是由PTEN基因變異導致的。

如果在對胰腺癌病人進行基因檢測確認是PTEN基因所致的胰腺癌后，就可以用雷帕霉素來治療胰腺癌，或者把雷帕霉素作為二線藥物來使用。2010年，美國研究人員發現，雷帕霉素還有治療阿爾茨海默病的作用，但具體的機理還有待闡明。

研究人員還發現，另一種抗真菌藥伊曲康唑也有抗癌作用。

伊曲康唑是1984年發明的一種三唑類抗真菌劑，可抑制真菌細胞膜的主要成分之一麥角甾醇的合成，從而發揮抗真菌效應。該藥對皮膚癬菌（毛癬菌、小孢子菌、絮狀表皮癬菌）、念珠菌屬（包括白色念珠菌、光滑念珠菌和克柔念珠菌）、曲霉菌屬、組織胞漿菌屬、皮炎芽生菌等各種酵母菌和真菌感染有效，能治療陰道念珠菌病、花斑癬、皮膚真菌病、真菌性角膜炎和口腔念珠菌病等。

不過，現在研究人員發現，伊曲康唑在治療一系列癌癥上表現出了巨大潛力，尤其是對治療非小細胞肺癌及某些罕見的惡性腫瘤有效。另外，伊曲康唑還能有效抑制前列腺癌的轉移。伊曲康唑的優點還在于，它是一種非專利制劑，非常廉價，因而可以成為公眾廣泛接受的新型抗癌藥。這對于中低收入國家非常重要，而且對于衛生系統不堪重負的國家也是一項福利。

不過，伊曲康唑的抗癌原理還不太清楚，需要深入的研究來闡明。

治心血管病的藥物也抗癌

多巴胺是大腦內分泌的一種神經遞質，與人的多種生理功能和情緒有關，也可以治療多種疾病。多巴胺常常使人開心，例如，愛情讓人感到甜蜜以及吸毒和吸煙讓人感到愉悅就是因為多巴胺的分泌增多導致的。瑞典的阿爾維德·卡爾森因發現多巴胺的功能而獲得2000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

隨著研究的深入，人們還發現，多巴胺有多種作用。例如，多巴胺能夠治療抑郁癥；多巴胺不足則會令人失去控制肌肉的能力，嚴重時會使病人的手腳不自主震動或導致帕金森病。因此，只要恢復腦內多巴胺的水平及控制病情，就有助于治療帕金森病。另外，多巴胺有助于提高記憶力，因此，也可以用來治療阿爾茨海默病。

不過，多巴胺的另一個主要作用是用于治療心血管病，主要是多巴胺可以升高血壓，興奮心臟和腎血管。臨床上多巴胺多用于休克、血壓降低等急性危重病人的搶救。同時，多巴胺可治療各種低血壓、心力衰竭及休克，特別對伴有腎功能不全、心輸出量降低、周圍血管阻力增高而已經補充血容量的患者有療效。多巴胺還廣泛用于心臟手術后心肌衰竭或心臟復蘇時升高血壓。

現在，研究人員發現，多巴胺不僅有上述種種作用，還可以治療癌癥。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綜合癌癥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員通過研究發現，多巴胺可以遏制腫瘤組織血管的生長，因而有抗癌作用。對小鼠的試驗發現，多巴胺可以抑制血管表皮生長因子A（VEGF-A）的活性來阻斷腫瘤中新生血管的生長，因此起到抗癌作用，同時這種抑制腫瘤血管的作用并不會引發嚴重的副作用。

此外，多巴胺還可以抑制因5-氟尿嘧啶引發的血液內中性白細胞數量的減少。5-氟尿嘧啶是一種常用于治療胃腸道及其他腫瘤的化療藥物，如結腸癌、胃癌及胰腺癌等。多巴胺的這種作用可以用來幫助服用5-氟尿嘧啶治癌的患者維持血液中的中性白細胞數量，從而維護患者的免疫機能，更好地抗御癌癥。當然，多巴胺用于治癌還需要進行更為深入的研究來證實其安全性和有效性。

美國研究人員同時也發現，治療心血管病的另一種藥物氯沙坦也可以用于治療癌癥。氯沙坦（又名科素亞）是一種血管緊張素抑制劑，于1994年首次上市，目前已在93個國家被批準使用，治療高血壓。氯沙坦治療高血壓的原理在于，它是一種血管緊張素Ⅱ受體拮抗劑（AIIA），能阻斷血管緊張素Ⅱ，避免血管緊張素Ⅱ結合到受體上，以阻止血管收縮，從而降低血壓。

正是氯沙坦治療高血壓的機理讓其有了抗御腫瘤的能力。美國馬薩諸塞州總醫院的研究人員對患乳腺癌和胰腺癌的小鼠試驗發現，氯沙坦可以增加小鼠的血流量，使化療藥物和氧氣能更好地運送到整個腫瘤。而且，氯沙坦可以恢復實體腫瘤中壞死的血管，讓較大的藥物分子在腫瘤內分布，從而達到更好的治療效果。

顯然，氯沙坦的作用是輔助治療癌癥。但是，這種作用也存在爭議，因為，腫瘤血管為癌細胞提供營養，抗癌藥物的輸送也要靠腫瘤血管，如果修復腫瘤血管，也許會讓腫瘤獲得更多血供。因此，需要進一步的研究來證明氯沙坦的抗癌作用大于助癌作用。

抗癌藥物也能治療其他疾病

反過來，一些抗癌藥物也可以治療其他疾病。

瑞典卡羅琳學院醫療化學與生物物理學系教授尼爾森等人最近發現，目前一種常規治療癌癥的藥物伊馬替尼也可以緩解多發性硬化癥（MS）大鼠的病情。多發性硬化癥是最常見的一種中樞神經脫髓鞘疾病，也稱脫髓鞘脊髓炎。在人的大腦和脊髓中，神經纖維被一個隔離層包繞，這層保護層叫作髓鞘，從而使電信號快速傳導。患了多發性硬化癥后，髓鞘被炎癥破壞，神經信號就不能有效地傳導，會產生種種癥狀，如眼肌麻痹、肢體癱瘓、肢體震顫及眼球震顫、眩暈等。

伊馬替尼是一種治療慢性骨髓性白血病、胃腸道基質腫瘤等癌癥的藥物，在中國名為格列衛，對費城染色體易位的慢性骨髓性白血病最有療效，因為伊馬替尼可以有效抑制費城染色體基因，控制不正常的白細胞增生。2011年，該藥已被美國食品與藥物管理局（FDA）批準用于治療10種不同的癌癥。

多發性硬化癥的病因現在尚不清楚，但是研究人員認為，當機體白細胞攻擊中樞神經系統的時候會引發該病的發生，而中樞神經系統通常受到血腦屏障的保護，但多發性硬化癥引發的炎癥可以使血腦屏障更容易讓免疫細胞通過，從而進入中樞神經系統攻擊大腦和脊髓。研究人員對大鼠進行研究，發現大鼠的免疫防御力是由神經組織的內源性蛋白質來刺激的，這種內源性蛋白質可以誘發自身免疫反應，即白細胞攻擊這種內源性蛋白，從而誘發大鼠產生與人一樣的多發性硬化癥。

隨后研究人員用伊馬替尼治療大鼠，結果顯示，大鼠的多發性硬化癥的多種癥狀減輕或緩和。原因在于，該藥可以降低血腦屏障的滲透性，從而阻止白細胞從血液進入神經組織以攻擊自身神經組織，由此可以減緩多發性硬化癥的惡化并對相關神經癥狀起到緩解作用。如果伊馬替尼治療多發性硬化癥的機理得到進一步闡明，就可能成為一種新的既治療多種癌癥的藥物，也是一種可以治療多發性硬化癥的藥物。

另一方面，治療癌癥的藥物埃博霉素也可以治療脊髓損傷。德國神經退化疾病中心的研究人員通過動物試驗發現，埃博霉素可以減少脊髓損傷后瘢痕組織的形成，同時可以刺激受損傷神經細胞的生長，因此，埃博霉素可有效恢復脊髓損傷后的神經再生并改善運動機能。

一般情況下，脊髓損傷后很少會痊愈，因為大腦和脊髓中的神經元不像肢體或軀干的神經細胞一樣會在某種程度上進行再生并且恢復部分甚至全部功能，原因在于，大腦和脊髓中較長的神經纖維的再生往往會被瘢痕組織及神經內部的分子所妨礙。由于癌癥治療藥物埃博霉素可以減少脊髓損傷后瘢痕組織的形成，因而有助于讓脊髓全面恢復功能。

現在，英國研究人員也發現，羅氏公司生產的抗癌藥物阿瓦斯丁，即貝伐單抗對治療衰退性眼睛疾病有效，如可以治療濕性年齡相關黃斑變性，而且，這種藥物價格不高，因此英國120家臨床試驗機構的醫生聯名向國家衛生署申請，希望能取締現在對阿瓦斯丁的處方限制。如果此愿望能夠實現，就既能讓阿瓦斯丁治療癌癥，還可以治療濕性年齡相關黃斑變性，而且每年能為英國節省1.58億美元，節省下來的資金可以用于其他醫療設施的完善。在英國，阿瓦斯丁雖然是以癌癥藥物的名義上市的，并未經批準用于眼疾的治療，但是在實際應用中，醫生會給黃斑變性的患者介紹使用此藥。

一藥多用當然不限于一些藥物可以同時治療癌癥和其他疾病，也在于很多藥物可以同時治療多種疾病。如果這方面的研究能深入，就可以減少開支，同時也減少藥物副作用的產生。

【責任編輯】張田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