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凱
曾有一段時間,關于少林寺方丈釋永信被舉報私生活混亂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有種意見認為,釋永信不是黨員,就算舉報內容屬實,紀委也管不了。這不禁讓人好奇,這事情如果發生在古代,誰有權力管理僧侶犯法的事兒呢?
僧侶犯法由誰告發?
在一般人印象里,寺廟道觀都建在名山大川隱逸之地,似乎和世俗人間沒有太多的交道,要發生糾紛也許非等到“道士下山”不可。然而現實生活中絕非如此,因為大多數的寺廟道觀都建立在人口繁茂的村落市鎮或是城市中。不過兩宋以來實行的“保甲制”,對宗教人員的約束力很強。
比如清朝的一份“保甲書”中就寫道:“至于寺觀,亦分給印牌,上寫僧道姓名口數,稽查出入”,“和尚道士尼姑之庵觀寺院,其師徒機關年歲田房,本身有無殘疾,俗家
有無親人,皆應逐一詳注”。這些“戶籍信息”都有當地的保甲按月更新填報。如果發現實際情況和信息中不符,則立即報官。
同時,僧尼道士的行動還受到當地宗族組織的監控。正所謂“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頻繁前來進香祈愿的香客往往能發現僧尼道士的不軌行為。例如明代江南一座寺廟里,曾有一個叫了圓的和尚只不過給尼姑遞上一枝荷花,就被一個姓高的老媼發現并以通奸的罪行對其控告。官府查清雖無通奸之實,但涉“瓜田李下”,依舊判了兩人“合杖”之刑。

僧尼犯法由誰審?
東晉以來,國家在行政方面設立了僧官制度用以管理僧尼。所謂僧官,就是“國家從僧侶中選拔任命、以管理監督佛教教團為目的、統管僧尼進行法事的官吏”。通過這樣的制度,僧尼就被納入國家官僚和行政管理系統,行為受到制度上的約束。
歷朝僧官的一項重要職責就是管理僧侶之間的案件,如果雙方皆為僧侶且不構成刑事案件的,大多由僧官決斷。而刑事案件則不同,“與軍民相干者”必須交由當地衙門斷處。
但也有例外,例如唐代僧人惠范倚仗朝中有靠山,強搶他人妻子,州縣一級的官員不敢受理。事主上訴到御史處,而“御史臺中懼”。后御史中丞薛登力主上奏,反被貶官。當然,在這個事例中,惠范之所以享有特權,與其說是僧人的身份有特殊性,不如說是因為他得到了特權階級的庇護。
僧尼犯法怎么判?
一旦坐實了罪行,僧尼犯法的判決多遵循“王法至上、刑事從嚴、民事從俗”的標準。“民事從俗”,指的是僧尼涉及民事案件,按照一般民事案件的標準執行。所謂“刑事從嚴”,指的是僧侶涉及刑事案件的,要罪加一等(或兩等)懲處,因為僧侶除了是一般的“王臣”之外,還要負擔額外的宗教道德責任,必須維護宗教組織的道德形象。于是,對僧尼犯“奸淫”罪的懲處尤重就很好理解了。
僧侶娶妻對維護宗教組織的道德形象造成極大的沖擊,因此歷代懲罰也極重。宋太宗時禁“僧人置妻妾”,元代規定“諸河西僧人有妻子者,當差發、稅糧、鋪馬、次舍與庶民同”;明代規定“僧道娶妻、妾者,杖八十,還俗。寺觀主持知情者,同罪”,還對民眾監督僧人娶妻采取鼓勵制度,“僧有妻室者,許諸人捶辱之”,還可以向僧人索取錢財“五十釘”,如果僧人拿不出來,則“打死勿論”。
僧侶殺人也如此。清代時,僧人界安用繩索勒死年僅11歲的徒弟韓二娃一案,原本僅判作斬監候,而二審認為界安“既犯王章,又破佛律,非常人斗毆故殺者可比”,且手段特別殘忍,應于嚴懲,改判為斬立決。
由此可見,古代僧侶既要受到僧團內部戒律的約束,也要受到帝國行政、司法、刑律等部門的管控,稍有逾越,就會招致懲罰,并非什么“法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