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魯佩爾特
中尉亨利·邁切爾是我在“怨恨”計劃中的助手。我在拉伯克的那段時間里,他一直在整理卡明斯中尉和洛斯卡頓中校從新澤西州蒙默思堡帶回的瑣碎材料。因此,他有自己的答案。
操作雷達的學生發現的以極快速度飛行從而導致他無法對其進行鎖定的所謂UFO,其實是一架時速為640千米的普通飛機;之所以無法對其進行跟蹤,是因為他把雷達自動跟蹤系統的程序搞亂了。T- 33教練機上的兩位軍官的目擊事件也在邁切爾告知其看到的是氣球后宣告破解。
雷達屏幕捕捉到的另一個不明物體最終被證明是熱氣球。沒完沒了的電話從總部打來,都在詢問飛行物的高度,因為總部的一些官員在打賭,猜測氣球的飛行高度。
雷達第二天捕捉到的飛行物——這些足以證明當時新澤西州上空確實發生了一些非常詭異的事情,也是由氣球和天氣引起的。
對蒙默思堡事件的調查落到了我們頭上。我們信心滿滿,以為通過稍稍挖掘即可輕松弄清楚這起事件。就這樣,我開始干勁十足地研究起長灘事件來。在我去得克薩斯州拉伯克期間,曾不得不暫時將其擱置。但是,如果飛碟會笑的話,它們很可能透過平流層暗笑不已,因為我們仍然束手無措。
在關于六架F- 86戰斗機如何追逐一個在長灘上空飛行的UFO的原始報告中,提交報告的情報官員稱,他已經核查了當時所有的航班,因此UFO不可能是飛機。
該UFO也可能是氣球,因此,我給位于長灘市機場的空軍氣象小分隊發去電報,想得到1951年9月23日7時55分所有熱氣球的飛行軌跡。在等待這兩份電報的回復期間,我與邁切爾中尉開始整理早些時候的一些UFO報告。這項任務的工作量可不小,因為早在1949年“怨恨”計劃被終止時,所有的資料都被塞進了儲物箱。擺在我們面前的,是四個亂七八糟的抽屜,里面塞滿了各種UFO報告、信件、信件復印件和備忘錄。
但我們還沒整理多少,回電的復印件就被送過來了。那是一份印第安納州特雷霍特的UFO目擊報告。我開始讀這份報告,并且信誓旦旦地告訴邁切爾,我很快就能得出答案,到時再回來跟他一起繼續整理材料。但事情并沒有我想的那么簡單。
來自特雷霍特的報告稱,10月9日民航霍曼市機場的一位員工看到了一個銀色的UFO;3分鐘后,在特雷霍特東部飛行的另一位飛行員也看到了一個類似的物體。報告非常簡短,而且缺失細節,但幾通電話過后,我便了解了事件的來龍去脈。
10月9日13時43分,一位民航員工正走在機場行政大樓前面的斜坡上,余光瞥見東南方地平線附近有亮光閃爍。他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天空中亮光閃爍的地方,但那里已什么都沒有了。他正準備繼續往前走,突然發現一個“針尖大小”的發光體,就在此前看到亮光的那個地方。接著,這個微小的發光體開始變大。對這位民航員工來說,很明顯的一件事是,有個不明物體正以極快的速度朝機場飛來。就在他觀察的時候,該物體越來越大,直到在他頭頂上徑直一閃而過, 消失在西北方向。該員工說,事情來得太過突然,而且他只顧著看了,忘了喊附近機庫中的人出來一起看。但平靜下來后,他還是能記起一些細節。該起目擊事件的持續時間大約有15秒,在此期間,UFO出現于地平線又消失于地平線。事件中,UFO被描述為“扁平網球”狀的明亮銀色物體,而且,當它飛抵民航員工頭頂時,有“伸開的胳膊處一枚50分硬幣”大小。
然而,報告還沒有結束。目擊事件幾分鐘后,又有一名飛行員通過無線電報告,稱自己看到了UFO。當時,他正從印第安納州的綠堡飛往伊利諾伊州的帕里斯。到達帕里斯以東時,他回頭看去,發現物體就在他的左側。該UFO是一個巨大的銀色物體,狀如“扁平的橘子”,飛行高度與他的飛機持平,而且距離非常近,正一動不動地懸浮在空中。觀察了幾秒后,他猛地將飛機來了個左轉彎,徑直朝UFO 飛去,但該物體突然加速,往西北方向飛去。其時,儀表盤上的鐘表顯示為13時45分,也就是特雷霍特目擊事件2分鐘后。
掛斷電話后,我從文件堆里找出一份航空圖,并將目擊地點一一標出。民航員工看到UFO消失于西北部地平線,那名飛行員正從印第安納州的綠堡飛往伊利諾伊州的帕里斯,由此可知,他的航向接近270°,差不多是往正西飛行的。 他第一次看到UFO時,正好在帕里斯東部,因為他說過當時是往后看去,UFO在他的左側,說明他看到UFO 的位置應該就是民航員工看到UFO消失的位置。兩位目擊者都在目擊事件后校對過手表的準確性,因此時差最多只有幾秒。我能得出的結論是, 兩人看到的是同一個UFO。
我核對了中西部地區每一個熱氣球的飛行軌跡,核查過當時的天氣狀況——碧空萬里,也對兩位目擊者的背景進行了調查。此外,我還查閱了當天的空中交通狀況,雖然我知道該UFO不可能是飛機。我在代頓大學圖書館查閱了關于日間隕石的所有材料,但都幫不上什么忙。據民航員工的描述,他看到的UFO是一個輪廓分明的扁平物體,沒有霧狀尾跡,沒
有火花,也沒有尾翼。如果是日間發生的隕石現象,低到可以被形容為“伸開的胳膊處一枚50分硬幣”的話,肯定會有霧狀尾跡和火花,而且會伴隨巨大的呼嘯聲。但是,該物體一點聲響都沒有。此外,日間隕石的停留時間也不會久到一架飛機能掉頭飛向它。
結論:未知。
幾天后,我拿到了長灘事件的相關數據,開始著手分析。一個氣象氣球曾在長灘發射升空,地點就位于那六架F-86戰斗機試圖攔截UFO處附近。我標出氣球的飛行軌跡、報告中提到的UFO的飛行軌跡以及F-86戰斗機的飛行軌跡。氣球與F- 86戰斗機的軌跡是準確無誤的,因為氣球由無線電跟蹤校準,F-86戰斗機由雷達跟蹤記錄。三者的飛行路徑只在一個點有重合。當前兩架F-86戰斗機初次遭遇UFO時,他們的目視方向幾乎正對著氣球。但此后,即使改變F-86戰斗機的航線,我還是沒法證明什么。
此外,據長灘的氣象觀測員說,F-86戰斗機攔截UFO的時候,他們已經在戶外對氣球進行觀察。當日天氣非常晴朗,即使氣球已經飛得很高,他們仍然能看得見。他們沒有在氣球附近看到任何一架F- 86戰斗機,而且,在F-86戰斗機跟丟UFO之前10分鐘,氣球就已爆炸了。
邁切爾中尉接手此事。鑒于蒙默思堡事件已取得成功,他想趁熱打鐵搞清楚那位飛行員是如何看到UFO的。但是,結果與我并無二致——什么也沒有得出。
1951年10月27日,新“怨恨”計劃正式啟動。幾封必要信件寄出后,必要的支持也如約而至,對于所需的直接費用及人手,我做了充分預計,逐條列出,并給出了合理的解釋。經過充分的討論、推斷和查閱之后,所需之款項都已到位。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至于新“怨恨”計劃的工作方針,我被授予充分的靈活性,畢竟沒有人知道追蹤UFO的最佳方案。我也只有一項限制,那就是不允許手下人員把時間浪費在不著邊際的猜測上。我們的任務就是逐一分析每份UFO報告,并試圖找到一個我們認為是誠實的、公正的答案。如果我們無法確定被報告的事物為氣球、隕石、行星或其他任何常被誤認為UFO的普通事物,我們就在文件夾上寫上“未知”,并將它歸檔在特殊文件處。等攢到足夠多的此類“未知”報告后,我們會對其進行再次研究。
只要我負責UFO計劃,這條底線就不能破。在此期間,如果有人成為反飛碟人士,無法繼續對報告做出公正的評估,那么他將被請出新“怨恨”計劃;相反,如果有人開始相信飛碟的存在,那么他可以加入我們的行列。計劃啟動之初, 每個人都忙得不亦樂乎,沒有時間去猜測這些未知事物究竟是宇宙飛船、太空怪獸、蘇聯武器,還是空中幻景。
因為有三個人觀點過于極端,要么絕對贊成,要么完全反對,我不得不讓他們退出。
截至1951年11月末,我對以前的UFO計劃了解得已經差不多了,對自己想要實現的目標也比較明了。據我所知,“信號”計劃和“怨恨”計劃的研究人員犯了不少錯誤,我對這些錯誤進行了研究,從中獲益良多。可以看出,前人的工作比較粗糙,但因為有他們的研究做基礎,我的工作就相對容易多了。
我和邁切爾中尉整理出了1951年之前的所有文件,將它們重新歸檔、研究,然后列出了新“怨恨”計劃未來的行動方向。
當洛斯卡頓中校和卡明斯中尉在五角大樓就蒙默思堡事件向卡貝爾少將匯報時,少將讓他們在新計劃啟動并準備就緒后再去匯報。我們的確準備就緒了,但在把想法帶去五角大樓前,我覺得先試試別人的反應比較妥帖。時任美國航空航天情報技術中心(ATIC)主任的弗蘭克·鄧恩上校,對我的這個想法表示贊成。作為顧問,很多知名科學家、工程師都定期到訪ATIC,鄧恩上校認為,這些大咖們的意見和評論都非常有價值。因此,接下來的兩周里,每一個到過ATIC的科學家、工程師或學者,都將得到一份UFO簡報。
很遺憾,上述各位的姓名不便透露,因為我向他們承諾過對他們完全匿名。但這份名單讀起來很像從《科學偉人》(Great Men of Science)上撕下來的。
在此期間,共有9人到訪過ATIC,了解新“怨恨”計劃。其中,有2人認為空軍是在浪費時間,1人的態度可以稱之為漠不關心,另外6人則對計劃表現出相當的熱情。對此,我倒是吃了一驚。起初,我將這些人的反應界定為0至20,即在完全冷漠到相對溫和之間。而事實上,科學界正對UFO進行自由而嚴肅的討論。大多數到訪者認為空軍被以前的計劃弄暈了,他們很高興計劃能被重新啟動。所有到訪者,包括那兩名認為我們是在浪費時間的學者,都對計劃提出了很好的建議,并且都表示,將來如果需要他們的幫助,一定在所不辭。后來,這些人中很多都成了我要好的朋友,也成了我們尊貴的顧問。
1951年圣誕節前兩周左右,我與鄧恩上校前往五角大樓做匯報。少將約翰·桑福德是卡貝爾少將的繼任者,為現任ATIC 主任。很顯然,桑福德少將已被告知了當前UFO的處境,因為他非常熟悉目前存在的大致問題。他已任命助手W.M.加蘭德準將替他監督計劃的執行。
鄧恩上校向桑福德少將簡要匯報了我們下一步的計劃。他向少將解釋了計劃的基本原則,那就是暫將未知事物擱置一邊不做過多猜測;他還提到了訪問ATIC的科學家是如何喜歡新“怨恨”計劃的開展。
我們就空軍與ATIC對UFO報告的各自職責進行了一些探討,加蘭德準將當時曾表示過(后來也書面確認過),空軍全權負責調查及評估所有UFO報告,在空軍內部,ATIC是對應的負責部門。這意味著,新“怨恨”計劃要負責軍部所有分支做出的所有UFO報告。接著,我開始向桑福德少將及其部下匯報UFO研究當前的處境。
自1947年首次出現以來,UFO報告一直源源不斷地被送來。僅在過去幾個月時間里,高質量報告的數量迅速增多,但媒體并沒有就此做過任何報道。
UFO大多出現在美國國防的關鍵領域。洛斯阿拉莫斯-阿爾伯克基地區、橡樹嶺及白沙試驗場是UFO光顧頻率最高的區域,港口、戰略空中指揮基地和工業基地位居其次。美國各州都有UFO報告的記錄,其他國家也都報道過UFO,因此,UFO 報告并非美國特有。
UFO報告出現的頻率也非常有趣。每年7月,報告的數量會急劇上升,達到一年中的峰值。圣誕節前夕通常也會出現
一個小高峰。
然而,新“怨恨”計劃并不能解決UFO的困境。的確,這些報告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對“已知事物的誤認”導致的,當人們看到氣球、飛機、行星時誤以為是UFO,還有一部分源于惡作劇、幻覺和疲憊的飛行員。但這些報告所占的比例不到1%,剩下的則是確實“無法解釋”的UFO目擊事件。
我向情報部門官員匯報說,報告的質量越來越高,報告中可用來分析研究的細節也越來越多、越來越精確,但還有許多地方有待改進。
到訪ATIC 查閱過UFO報告的9位科學家和工程師都表達了一個強有力的觀點:我們應該優先獲取報告中UFO的速度、飛行高度及大小的準確測量數據。這樣做的好處有兩個:一是有助于我們輕易挑出那些實際是普通事物的報告,比如氣球、飛機;二是如果我們能得到準確的測量數據來說明的確有某個物體正高速穿過大氣層,并且該物體不是隕石的話, 那么,解開UFO 之謎也就指日可待了。
我制訂了一個數據測量方案,交給小組其他人員,征求他們的意見。
我確信,不久之后,媒體將會聞風而動,公眾也會隨即知曉空軍在鑒定UFO方面做出的新的努力。屆時,整個事情將不再遮遮掩掩,我們將順勢承認新計劃的存在,詳細而準確地將目前的情形向公眾解釋清楚,并且告訴公眾空軍會認真研究收到的所有UFO報告。這樣,越來越多的人將會受到鼓勵,從而就自己所見提交報告,或許我們也能由此獲得一些寶
貴的數據。
為了進一步說明我的觀點,我在黑板上畫了一張草圖。假設有人報告聲稱在一個相當規模的城市中看到了UFO,我們或許能收到一兩份報告,而且這些報告都相當粗略——這種報告對我們沒有任何作用,因為我們能得出的推斷就只是某人看到了某個無法確定的事物。但是,如果UFO報告的數量達到50份,而且來自城市的角角落落,那么我們就會去找這
些目擊者談談,了解他們目擊UFO的時間和地點,包括UFO的方位以及距離地平線的高度。接下來,我們就可以利用這些數據通過三角剖分法計算出物體的速度、飛行高度以及大小。
同時,我還指出,雷達的確可以提供速度和高度的準確數據,但雷達數據也并非萬無一失,因為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天氣狀況。想要得到關于UFO的準確雷達數據,就必須證明雷達捕捉到的目標物并非由天氣現象引起。雷達數據很有價值,而且我們需要雷達報告,但它必須與肉眼所見被同等對待,而不是取而代之。
作為這次匯報的結束語,我再次強調,截至1951年年末,也就是這次匯報的時間,沒有確鑿證據證明有任何超出我們認知的飛行物的存在。所有建議重組“怨恨”計劃的理由,都只是基于這樣一個事實,即我們從許多誠實可靠的人那里得到很多不可思議的UFO報告。但它們也只是UFO報告而已,不應被看作科學證明。
與會的每個人都表示贊同,他們都曾讀過或聽說過一些令人難以置信的報告,而且,在場的人中有兩人曾親眼看到過UFO。
散會之前,鄧恩上校提出了最后一個問題,盡管他知道答案,但他還是想證實一下。問題是:“ 美國是否有被當成UFO的秘密武器?”
答案干脆利落,“沒有”。
幾天之后,我得知我的計劃已獲得準許,計劃的正式文本也早已寫就,剩下的就是走程序獲得正式批準。(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