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穎超團結宋美齡同抗日

徐忠

1984年2月16日，在臺灣的宋美齡女士發表了《致鄧穎超的公開信》。她在信中深情回憶了抗戰時期，她與鄧穎超聚首重慶、團結抗日的交往之事，贊揚鄧穎超“見解超群，是女界人才”。1988年5月，時任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主席的鄧穎超在《致宋美齡的信》中，滿懷深情地回憶她們相識相交的往事：“廬山初識，忽忽五十年矣。山城之聚，猶歷歷如昨。別后音問闊絕四十余年，誠屬憾事。幸友誼猶存，兩心相通。”

在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之際，重溫鄧穎超為了團結抗日，與宋美齡交往之事，對于貫徹執行習近平總書記2015年5月在中共中央召開的統一戰線工作會議上關于“鞏固和發展最廣泛的愛國統一戰線”的重要講話精神，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同救難童在武漢

抗日戰爭爆發后，上海、南京相繼淪陷。日本侵略軍的鐵蹄蹂躪著中國大片國土。人民遭殘殺，婦女受強暴，更有千千萬萬兒童因家破人散，掙扎在死亡線上。當時的武漢街頭，也有大批難童沿門乞討，因饑寒交迫，有的甚至凍死餓死在沿街墻角。

當時在武漢的中共代表團成員鄧穎超，看在眼里，痛在心里。1938年1月24日，她和李德全、沈鈞儒、郭沫若、蔡元培等183人舉行了成立戰時兒童保育會籌委會的發起人會議。

正式成立戰時兒童保育會要得到國民黨社會部批準。國民黨頑固派一貫仇視共產黨和進步人士，企圖破壞、阻撓戰時兒童保育會成立。一些流氓、特務準備在保育會成立大會上搗亂。于是鄧穎超找時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的抗日主戰派馮玉祥的夫人李德全商議，建議李德全邀請宋美齡出面主持戰時兒童保育會的成立大會，并向宋美齡說明，保育會可作為由宋美齡當會長的中國婦女慰勞抗戰自衛將士委員會的直屬單位開展活動。

李德全和沈茲九一起去請宋美齡。宋美齡果然一口答應和鄧穎超等人一起出席成立大會。有她出面，那些特務、流氓就不敢搗亂，國民黨社會部也乖乖地批準成立戰時兒童保育會這個團體。

1938年3月10日，在漢口圣羅易女中，召開了中國戰時兒童保育會成立大會。鄧穎超欣喜地看到，到會的各界知名人士竟有700多人。

身穿黑色絲絨旗袍的宋美齡主持大會。她很客氣地和鄧穎超握手，說是對鄧先生“仰慕已久”，表示要“真誠合作，全力救助難童”。宋美齡說的也不全是客套話，對于鄧穎超這樣一位參加過五四運動并有著多年革命經歷的女杰，她確實早有耳聞。鄧穎超也很有禮貌地稱她“蔣夫人”，并含蓄地說：“不僅要以抗戰精神救助難童，還要將他們培養成為建設中華的人才。”

會上，鄧穎超當選為中國戰時兒童保育會的常務理事，宋美齡當選為理事長，李德全當選為副理事長，國民黨方面的蔣介石、孔祥熙、宋子文等，以及共產黨方面的毛澤東、周恩來等各黨派知名人士，共有286人被聘為名譽理事。

保育會成立后，鄧穎超、李德全立即邀請各地知名婦女成立戰時兒童保育分會。短短幾個月，就有廣東、江西、安徽、浙江、廣西、貴州、湖南、四川、陜甘寧邊區等地成立分會，連香港和南洋群島也有分會成立。

1938年4月4日，鄧穎超在《新華日報》上發表了她的題詞：“保育兒童是偉大的事業，不僅要救濟與教育難童，尤其要以堅毅精神，培育兒童，成為建設新中國的主人。”這是針對社會上輕視難童工作或僅僅把保育難童看做慈善事業而提出的對兒童保育工作的正確方針。中共地下黨員曹孟君、趙君陶、杜君慧和一些進步人士擔任保育會負責人時，她們在工作中都努力貫徹這一正確方針。

保育兒童的大量經費，主要依靠募捐，經濟委員會主任李德全帶頭承擔了511名兒童的生活費（每個兒童一年生活費為1130元）；副主任郭秀儀（黃琪翔夫人）承擔442名兒童的生活費；蔣介石、宋美齡每人承擔200名兒童生活費；鄧穎超和周恩來各捐一個月工資。國際知名人士，文化、教育、金融、華僑等各界人士，以及家庭婦女和小學生都踴躍捐款。“傷兵之母”蔣鑒女士把全部家產捐給保育會。

聯手紀念“三八”節

1938年的武漢是國民黨統治區的抗戰中心，各種救亡團體和刊物如雨后春筍般破土而出。婦女抗日團體有湖北婦女戰地服務團、小學教師戰時服務團、漢口婦女抗戰后援會、中國戰時兒童保育會，還有宋美齡主持的中國婦女慰勞抗戰自衛將士委員會、中華基督教女青年會全國協會等。不少中共黨員和進步人士參加了這些婦女團體。婦女刊物有沈茲九主編的《婦女生活》、王汝琪主編的《戰時婦女》、彭子岡主編的《婦女前哨》等。

鄧穎超于1937年12月28日撰寫的《對于現階段婦女運動的意見》，提出要爭取建立一個全國性的婦女團體。史良對此深表贊同。她邀請了幾位朋友在她家里交換意見。鄧穎超被邀請參加，她在會上提出的意見，大家熱烈贊同。至于如何著手，鄧穎超說：“現在國共合作，我們婦女組織的門應該開得大一些。要成立全國性的婦女團體，要考慮請宋美齡、李德全參加，這樣才能體現出婦女界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廣泛性。”

抗戰后第一個“三八”婦女節要到了，鄧穎超建議史良去請蔣夫人參加。抗戰初期表示支持抗日的宋美齡果然答應來參加紀念“三八”節的大會。

1938年3月8日，紀念“三八”節大會在國民黨湖北省黨部召開。宋美齡和鄧穎超都來了，雖然下著蒙蒙細雨，還是有1000多名婦女參加了集會，會后還冒雨游行，初步顯示了婦女界團結抗戰的力量。

應邀談話去廬山

在全民抗戰熱潮的推動下，蔣介石曾在廬山舉行談話會，邀請中國共產黨和其他黨派人士共商國是。宋美齡也準備在廬山召開各界知名婦女談話會，商討婦女界抗日問題。她對談話會的組織者交代說：“談話會不要太濃的政治色彩，國民黨方面的不要多少；共產黨方面必須邀請兩個，最好多請學術、文化界人士。”

鄧穎超、孟慶澍和《婦女生活》主編沈茲九收到了宋美齡邀請她們出席5月在廬山召開各界知名婦女談話會的請帖。

鄧穎超對姐妹們說：“宋美齡召開廬山談話會，有利于抗戰的大局，會議的主題是要通過一個確定抗戰時期婦女工作方針、任務的共同綱領，建立一個統一的婦女組織，這是很重要的。我想大家都要為起草這個共同綱領做準備，把我們發動婦女、爭取抗戰勝利的主張寫進這個綱領。茲九姐，你一定要在這方面多考慮一些。”沈茲九說：“我一個人能力有限，鄧穎超先生和大家一定要大力指導才好。”鄧穎超謙虛地說：“指導，不敢當，我們一起商量。關于統一的婦女組織，最好從全國各地選派婦女代表，民主選舉產生。只是目前時局緊張，要這樣做恐怕不太現實。我估計，宋美齡在會上很可能提出由她擔任指導長的新生活運動總會婦女指導委員會，作為全國性的婦女組織。”

有人不同意國民黨領導的新生活運動總會婦女指導委員會作為全國性的婦女團體。鄧穎超成竹在胸，緩緩地說：“我們辦事一定要從實際出發，凡事注重實質內容，而不必拘泥于形式。現在，武漢的婦女組織雖不少，多是地區性的，婦指會是全國性的。形勢變化，方針任務不同，國共兩黨尚且可以合作，周恩來當了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副部長。郭沫若先生當了第三廳廳長，他原來堅決不當。恩來同志勸他，可以運用這個陣地，團結更多文化界人士，開展抗日活動，他同意了。我們參加這個婦女組織，也是要通過它，團結更多的婦女參加抗戰大業。大家再考慮一下怎么樣？國事為重嘛！”

鄧穎超這一番高瞻遠矚的談話，使大家茅塞頓開，既看到共產黨人胸襟的博大，又深深感到鄧穎超真誠執行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方針和策略的決心。

1938年5月20日，宋美齡以個人名義邀請各界知名婦女參加的廬山談話會召開了。與會代表中，中共方面有鄧穎超、孟慶澍，國民黨方面有沈慧蓮、陳逸云、唐國琪、莊靜、伍濟美、劉蘅靜，救國會方面有史良、沈茲九、劉清揚，基督教女青年會有張藹真、鄧裕志、陳紀彝、劉玉霞，女界社會名流學者有李德全、吳貽芳、俞慶棠、雷潔瓊、鄭毓秀、曾葆蓀、勞君展、許海莉，還有若干省政府主席的夫人，等等。可以說，國共兩黨和各界婦女代表會聚一堂，共商抗戰建國大計，象征著婦女界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擴大和發展。

宋美齡在開幕詞中談到這次會議的宗旨，是制訂一個全國性的婦女工作綱領和成立全國性的婦女機構，并首先提出：“我個人覺得我們可以通過新生活運動婦女組織，迅速完成我們的任務，達到我們的目的。”她這句話雖說得含混，但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把“新生活運動總會婦女指導委員會”（以下簡稱“新運婦指會”）作為全國性婦女組織。

鄧穎超和孟慶澍在會上聯合作了兩個報告。在《關于陜甘寧邊區婦女運動概況》的報告中所描繪的陜甘寧邊區婦女的新生活和抗戰熱忱，引起到會各界知名婦女的極大興趣。

第二個報告《我們對于戰時婦女工作的意見》，是一篇綱領性的發言。報告從戰時婦女運動的基本方向和中心任務談到戰時婦女的許多具體工作。在談到建立全國統一的婦女組織這一問題時，她們贊成以“新運婦指會”作為全國性婦女機構，但必須切實加以改組、擴大，加強民主協商，團結各方面的愛國婦女參加這個機構。她們的發言既顧全抗戰的大局，又照顧到各界婦女和各婦女團體的利益，贏得了與會者的熱烈掌聲。

宋美齡聽完報告，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她原以為中共方面會激烈反對，想不到她們如此通情達理。

談話會擬定并通過了《動員婦女參加抗戰建國工作大綱》。

廬山談話會后，大家通過共同協商，確定了婦女指導委員會新的組織機構和各部門人選。

改組、擴大后的婦女指導委員會，在一定程度上成為包括各黨各派婦女代表和社會知名婦女參加的婦女界抗日統一戰線組織。1938年7月1日，在漢口三教街一幢樓房里正式辦公。宋美齡任指導長，李德全、吳貽芳等任常委，委員由原來的7名擴大到36名。鄧穎超、孟慶澍、康克清、史良、曹孟君、沈茲九、劉清揚都當選為委員。

多次交往為抗日

1941年3月，中共代表董必武、鄧穎超拒絕參加的、由國民黨一黨操縱的、通過反共決議的國民參政會閉幕后幾天，蔣介石在3月14日約見周恩來。周恩來反復強調停止軍事進攻和制止政治壓迫等問題。在這以后，國共關系一定程度上趨向緩和。

這一次反共高潮，前后經歷了將近半年的時間。這是充滿著驚濤駭浪的日子，國共兩黨的關系一度發展到瀕臨破裂的邊緣。在這樣惡劣的政治環境中，鄧穎超憑借她的公開身份，巧妙地利用她和宋美齡交往的機會，繼續進行一些特殊形式的斗爭。

鄧穎超繼續當選為國民參政會第二、第三、第四屆參政員。她仍然是“新運婦指會”的委員和“中國戰時兒童保育會”的常務理事。她常常出席一些合法機構的會議。一是盡量爭取在會上發言，公開宣揚中共的抗戰主張，爭取為婦女、兒童辦些實事，謀些福利。二是和仍在那些機構的黨員和進步人士見見面，通通氣。

1941年7月2日，鄧穎超應邀參加“新運婦指會”成立三周年大會。雖然大部分共產黨員和進步人士已被排擠出這個機構，但她和李德全、史良、劉清揚、曹孟君等仍然出席了這次大會。蔣介石、宋美齡也來了，見了鄧穎超很客氣。這至少表示共產黨和國民黨還在維持表面上的合作。

1942年10月22日，鄧穎超出席國民黨參政會三屆一次會議。過了4天，她應邀出席宋美齡為招待女參政員舉行的宴會。宋美齡心里很清楚，最杰出的參政員是鄧穎超。她也確實欽佩鄧穎超的才能和膽識。鄧穎超尊重這位“第一夫人”，她和宋美齡就如何開展抗戰時的婦女運動交換了意見，并爭取到中國戰時兒童保育會給陜甘寧邊區兒童保育分會一筆經費。

11月16日，鄧穎超又和李德全、史良、張曉梅出席宋美齡主持的美國議員訪華團的茶話會，并一起觀看了保育院小朋友們的演出。

責任編輯 吳自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