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叔
初見
“來成都吃火鍋吧!讓熱辣的火鍋打敗身體里的潮濕。”Y對我說。
Y是在豆瓣上認識了好多年的朋友,因為喜歡相同的書逐漸熟絡了起來。
我決速在鍵盤上敲打出回復:“好!”一心只想著可以逃去什么地方,哪怕只有—秒也好,想收好雨傘,讓自己的身影,不要出現在連綿的下雨天。
三天后的凌晨四點,我穿著厚厚的牛仔裙出現在成都機場,跟周圍的短褲短裙夾板拖鞋比起來,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沒有長沙的陰雨連綿,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推著行李出來,一眼就鎖定了那個戴著棒球帽,舉著白色紙板的女生。視線對焦的瞬間,她激動地沖我揮了揮手,絲毫沒有初次見面的生疏感。
聽到分手的消息時沒有哭,工作上被指責沒有哭,看到Y十分精神地朝我揮手的瞬間,卻忍不住哭了起來。
“沒關系的啦,失個戀而已嘛,想哭就哭吧!”有的人天生就帶了“溫暖”技能,看上去就讓人想靠近,Y就是這樣的人。
觸動
成都的早晨,帶著些跟長沙不同的緩慢節奏,也許是因為哭過的原因,整個人輕松了不少。到了Y家,因為太累倒頭就睡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年。
“晚上去吃火鍋!大老遠跑過來,不是要你來當死宅的!”Y盯著電視熒幕上搞笑的藝人說著,踢了踢抱著果汁縮成一團的我。
到了火鍋店,排隊的人挺多。Y領了號碼牌,絕望地告訴我前面大概還排了五十個人。
我聳了聳肩,提議不如在周邊轉轉,打發無聊的等待時光。
周圍是低矮的建筑群,時不時有學生模樣的人經過,Y笑著聊起讀書時的事情,看著她的眼睛在成都的夜晚因為聊到從前而閃閃發亮,感覺自己也好像回到了背著雙肩包穿著寬大校服的年紀。
我努力想要擠出一個微笑,想讓這個第一次見面的老朋友放心,卻發現在悲傷面前—切都是徒勞。她拉了拉我的手,輕輕說了句: “不要勉強沒有關系的。慢慢地,事情就會好起來。”
繞了一圈回來,陰沉著的天氣終于爆發,伴隨大風來臨的是豆丁般大小的雨滴,擠在店家臨時撐開的大傘下面,一陣陣冷風讓穿著短褲短裙的我們緊抱著雙臂。
透過店鋪的窗戶,明亮的燈光下,圍坐在圓桌旁吃火鍋的人,臉上都帶著滿足的微笑,似乎只有在吃飯這件日常又普通的事情面前,人類才會扔掉那些盤旋在頭頂上的煩惱,享受這片刻的愜意。
秘制
“89號!”好不容易聽到服務生喊到了我們的號,Y拍了拍我已在初夏的冷風中略微有些僵硬的肩膀,大吼了一句: “都快餓成雕塑了!吃吃吃吃起來!”
服務生把一大包秘制的火鍋底料倒入桌上熬好的清湯中,然后給我們一人發了一個小罐子。我笑著說:“成都火鍋真棒,還給發飲料。”Y爆發出一陣狂笑:“這里面是香油啦!蘸上這個吃可以避免上火!”
見我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Y拿過我的碗,朝里面舀了幾勺蠔油,香菜蔥花厚厚撒上一層,再把那罐被我稱作“飲料”的香油倒進去,一碗成都老火鍋的蘸料就完成了。
等到火鍋煮開,再把其他的食材放進去。餓得不行的我,眼巴巴地看著它們在紅色、白色的湯汁中翻滾著,—旁的Y則不斷端起盤子,把食物下到鍋里。
燙熟的食物,再放到香油跟蠔油配成的蘸醬中,原本火鍋辛辣的味道在蘸醬里被中和了,將被牛油和香油包裹著的食物放到嘴里,熱乎乎的能量瞬間傳遍全身,原本等待時的寒冷跟饑餓瞬間被—掃而空。
這或許就是食物帶給人的最大幸福感吧!不管發生什么事情,不管身處怎樣的狀況,只要有熱氣騰騰的食物,心情就能瞬間多云轉晴。
和你
撩起衣袖吃了一會,才從饑寒交迫的狀態中緩了過來,可以慢悠悠地燙著食物,喝著飲料聊天。
“你還記得《戀愛中毒>嗎?”Y一邊小心挑出魚片中的刺,—邊說起了之前我們都很愛的—部小說。
“請不要讓我再做背叛自己的事了,如果要愛別人,就請先好好愛自己。”我把土豆一股腦全倒進了滾燙的鍋中,那些黃色的片狀物體漂蕩了一會,最后悉數沉了下去。
“你現在跟水無月很相似哦!只記得那些傷害跟不順利,人生一定會沒有樂趣咯!”說完,她夾起藏在蔬菜中的花椒粒,“你看,火鍋這么好吃,必然少不了花椒的存在,可花椒這種東西啊,用來提味很好,然而一不小心咬到,會覺得很糟糕,太麻了。人生這種事情不也—樣嗎?少了—些類似于花椒存在的事物,自然也少了很多風味。”
“你把這些食物當成你討厭的那個人,然后把他扔到火鍋里就好了。”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為了表示贊同,我加快了吞咽食物的速度。
自己也明白,煮沸了,吞下去的是食物,而不是討厭的那個人。當然也懂得,其實對方也沒有做錯什么。
蹭桌
遇到了不喜歡吃的食物,可以第一時間將它從餐盤中挑選出來,而在人跟人交往這件事情上,常常卻因為無法再次習慣一個人游過孤獨的深海而偏執不已。雖然覺得這樣不好,卻還是無法爽快地剔除。
“人生的喜歡跟厭惡,要是能像食物一樣就好了,不喜歡吃的就一定不碰,吃了一次覺得難吃就再也不碰……”意識到了這一點,吃著吃著,又開始流眼淚。
Y急急忙忙扔下筷子,拆開紙巾遞給我:“嗆著了?”
我搖搖頭,賭氣般地說:“火鍋真好吃!下次開始戀愛的時候,一定要先帶他來吃火鍋,用這熱辣先把心里的水分都烤干,免得最后又哭!”
Y哈哈大笑,把火鍋里的肉撈起來,放在我碗里:“好好好,好主意!下次我來蹭個桌!別忘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