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之美

馬亞偉

朋友研習書法，他拿出幾幅作品給我看。我不大懂書法藝術，但從朋友的眼神中看得出來，他非常滿意這幾幅作品。他頗有些得意地對我說：“你瞧，這幾個字，龍蛇走筆，行云流水，多自然！”

我看到他眼神里的光亮，說：“自己滿意的作品應該是最好的。書法跟文學有相通之處，我寫文章也是這樣，寫作狀態自然隨意之時，才能寫出自己滿意的文章。”他聽了，拍手贊同：“對呀！隨意之作往往是最好的作品。相反，刻意為之，反而出不了好作品。”

的確是這樣呢。隨意才美，信手拈來，妙筆成書，自然天成的藝術作品才最有靈氣。很多經典的藝術作品都是妙手偶得，名傳千古的《蘭亭集序》就是這樣產生的。王羲之與友人在蘭亭舉行了一次別開生面的詩會，詩會上，大家把酒杯放到溪水上，酒杯順流徐徐而下，在誰的面前停下或打轉，誰就要即興賦詩，所謂“曲水流觴”。最后王羲之將大家所作詩歌匯編起來，揮毫作序，并乘興而書，于是有了《蘭亭集序》。連王羲之自己也沒想到，這幅隨意寫成的書帖竟然成了難以超越的經典。

隨意之美在于不刻意、不做作。“吟安一個字，拈斷數莖須”的精神固然可嘉，但因為過于推敲琢磨，寫出來的東西未免生硬呆板。隨意之美，在于任情適意，完全跟著自己的心走，像花開花謝一樣自然，不露痕跡，卻自有風味。

隨意是“閑看庭前花開花謝，漫隨天外云卷云舒”，隨意是“竹影掃階塵不動，月穿潭底水無痕”，隨意是“行至水窮處，坐看云起時”，隨意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隨意是“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隨意就是順著自己的心意，游走在廣闊的世界，想停就停下來，想飛就飛起來，一切都是自由的。隨意最美，你的想法不是經過刻意揣摩的，而是突然間產生的，就像不期然的偶遇一樣，新鮮靈動，帶給人驚喜。

隨意不是隨便。隨便是盲目的放任，也缺乏主動性，是被外物牽著鼻子走，不曾有自己的內心方向。而隨意是讓外界的一切順應自己的愿望，把自己內心涌動的情懷和感觸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隨意介于“刻意”與“隨便”，恰到好處地表達個性，張揚風采。

藝術與生活，隨意的狀態都是最美的。不刻意要求自己，不為自己制定高不可攀的目標，不做太多的計劃，一切隨意。順其自然，隨遇而安，不讓自己陷入迷茫和惶惑之中。有一個閑暇的下午，就隨意地喝喝茶、看看書。想出去走走，無需提早安排，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說不定會有驚喜等著你。

人生如果能做到隨意而為，也算是達到了一種境界吧。隨意人生，不奢望，不強求，不貪婪，從容淡定，自由舒展，便是至美之境。

（選自《牛城晚報》2015年3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