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壞小子”

李佳瑩

也許平時注意不到，但大家七嘴八舌這么一說，你是不是發現，生活中原來真有那么多隔開“我們”和“他們”的墻啊！這個，怎么破？

課間，我起身去教室后面的飲水機接水，聽見D又在那兒吹噓他的“風云往事”了。“你那算啥，我小學時就已經跟初中生交手了。當時兩幫人站在那兒，他們明顯比我們高一頭啊，那也不管，直接揮著拳頭往前沖……”D左手拍著桌子，右手在空中揮舞，邊上圍著一圈男生，聽得熱血沸騰的樣子。“無聊！”我禁不住輕輕地哼了一聲。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這些男生，在我眼里就是一群肌肉發達、頭腦簡單、不愛學習、不服管教、飛揚跋扈、盛氣凌人的頑劣分子，而身為“體育特長生”的D是他們當中最典型的一個。班里其他規規矩矩的同學大多對他們采取“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而我對他們是不屑的：吹牛誰不會，即便是真的又如何，打架很光榮嗎，打贏了就能有個光明前途？幼稚！

不幸的是，身為班長，我沒辦法像其他人那樣對他們“敬而遠之”。比如自習課，大家在奮筆疾書，他們在后面聒噪個不停，前排的同學總會抱怨“班長你怎么也不去管管”，此時我只能深吸口氣，硬著頭皮走到后排，喝令他們安靜點。別的幾位雖然悻悻，但也會暫時收斂一下，唯有D，總是歪著頭，用挑釁的眼神盯著我看一會兒，然后依舊我行我素。如果我語氣再強硬一點，他干脆甩下一句“要你管”，一把推開桌子，自顧自從后門走出去，把郁悶的我尷尬地晾在那里。

高二那年的年末，那天已是深夜11點，班級QQ群里還在熱鬧地討論著元旦匯演的事。聊來聊去也沒什么好點子，我這個負責人有點發愁。這時候，八百年不參與班級事務的D突然冒了一句：“干嘛不排一個舞臺劇？”舞臺劇？聽起來不錯哦。可是D跟我關系這么僵，他會好好跟我說話嗎？猶豫了一下，我還是給他發去了私聊消息：“你好，關于舞臺劇，你有什么具體想法嗎？”過了好幾分鐘，他終于傳回來一個“你好”。也許是深夜的緣故，也許是因為隔著手機，平日里張牙舞爪的他此時顯得特別溫順，給我仔仔細細地講了自己的設想，還找來幾段視頻給我看，甚至提到了班里的誰適合出演哪個角色……一問一答之間，我的心里不斷冒出小驚喜：沒想到他不難相處，沒想到他還蠻有想法，沒想到他心里竟也住了一個文藝青年，沒想到他并非對班級漠不關心……

解決了元旦演出的問題，我一開心就和他閑聊起來。“你以后想干什么呀，當運動員嗎？”我以為答案是肯定的，沒想到他說：“我不知道。我不想做運動員，而且我現在運動成績很難再有大的突破，以后也不大可能會有什么成就。”“那你還不好好學習？”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又一陣沉默之后，他告訴我，他小學時被教練看中招入體訓隊，一開始是貪玩不想學，后來懂點事開始考慮前途、想要學習的時候，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卻消耗在了日復一日的訓練和比賽上，功課越落越多，再想用功，老師講的任何東西都已經聽不懂了……他發來的一字一句里都透著無奈與迷茫，黑暗里我默默看著，覺得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我們之間轟然倒塌。

我們的“致青春”舞臺劇在元旦匯演上大獲成功。D作為參演的重要一角，和大家一起在臺上接受了全校同學的歡呼。

那之后的事……我想你也能猜出幾分——我不再用冷冷的臉對付D和他的后排小伙伴們，見面說聲“嗨”漸成自然反應，也開始與他們嘻嘻哈哈、說說笑笑；偶爾D回老家，過幾天我的桌上就會出現衢州燒餅；他們依然不太能管得住自己，但在我去“管束”的時候，他們會乖乖照做；運動會上，他們爬上三層樓高的墻，把班旗掛在最顯眼的地方，不僅拼命為班級爭奪榮譽，還為了班里其他同學的比賽遭受不公而跑去與裁判理論；班里越來越多的同學愿意像我一樣和他們交流了，還有女生悄悄跟我說，以前超級怕他們的，沒想到現在越來越覺得他們“超級可愛”；到了高三，班里“乖寶寶”和“壞小子”的界限已經不再那么清晰可辨，D和他的小伙伴們也加入了埋頭刷題的行列，旁邊還放著學霸們整理好的筆記。

有件事你可能猜不到：D考上了大學，成了一名醫學類專業的大學生。

小編說 / 成長的寶貴經驗之一，就是慢慢明白了一件事：你以為你以為的就是你以為的？放下成見，不隨便給人貼標簽，當你發現他人的“另一面”時，也開闊了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