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磊
神秘的藏醫,如何用現代科學破解并發揚光大,從哈佛大學學成歸國的央嘎,任重道遠。
準時10點,央嘎騎上老舊的自行車,飛奔于哈佛大學的校園,去往有課的那間教室。這位當時已近不惑之年的藏族漢子是Harvard Time極致的享用者。上課遲到不超過10分鐘,教授不可以因此生氣而被稱為Harvard Time,是哈佛的諸多優良傳統之一。央嘎是哈佛不多見的,幾乎所有上午的課都要遲到10分鐘的人。在哈佛讀博士的7年中,Harvard Time從未間斷。
出國之前,央嘎是西藏藏醫學院的副教授。在哈佛,他的專業方向是藏族文化史。這類人文學科博士,七八年讀完是正常的時間。但任何專業要想拿到學位,都非常困難,和央嘎在2003年同一天入學的一位德國女同學,到現在博士仍未畢業,還在寫論文。央嘎的畢業論文并沒有離開藏醫,研究的是《四部醫典》的起源問題。
央嘎承認,藏族、藏醫的特殊身份,讓他進入哈佛讀博士,確實有了一些便利條件。但GRE、托福的進入門檻少不了,進去以后要想畢業,所有人面對的標準是一視同仁的。

一位藏醫在給藏民把脈。藏醫的診治方法與中醫有許多相似之處
無需鬧鐘,每天準時5點起床,簡單梳洗,給熟睡的兩個女兒的額頭各一個親吻,告別妻子,跨上自行車,央嘎的一天開始了。
25分鐘后到達查爾斯河畔的Boat House,是央嘎打工的地方,職務的名稱叫船塢管理員。“其實,就是看門的,職責就是阻止沒有資格的人進入。”每天早6點到10點的4個小時是他的工作時間。“除了有收入,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會影響看書學習。”
央嘎并不知道他工作的地方是哈佛為奧運會培養皮劃艇競賽種子選手而成立的專業皮劃艇訓練基地的一部分,他只知道Boat House是存放皮劃艇的地方。不關心學習、學術以外的事情,記者采訪的央嘎的同事、同學都對此印象深刻。
查爾斯河是波士頓地區的靈魂,它彎彎曲曲,途經哈佛和麻省理工所在的劍橋市,穿過波士頓,最終匯流到大西洋。每年秋天,來自全美各地的專業皮劃艇運動員聚集在查爾斯河上,參加為期兩天的賽事。在此期間,沿河的兩岸會擺上各種食物,連綿有好幾百米,大部分都是免費的。對于這兩天,央嘎是有印象的。

藏醫藥研究者央嘎
免費的餐食對央嘎來說很重要。他在Boat House打工每天的收入差不多40美元,是一家四口的飯錢;獎學金每個月是1800美元,用來支付每個月1400美元的房租,剩下的400美元用來維持家庭除吃飯以外的日常開銷。所以,在學校享受到的免費早中餐,是央嘎維持家庭收支平衡的關鍵。
冬天查爾斯河結冰時,Boat House的工作就暫停了。未雨綢繆是央嘎熟悉的生活邏輯。他出生在西藏那曲地區比如縣,超過4500米的海拔,是著名的牧區。出生的時候沒有房子,每年都要“搬家”兩次。冬天要搬到海拔低的地方躲避寒冷,夏天搬到海拔高一點的地方為寒冬的來臨做好準備。他還是要另謀他法賺一些錢,譬如偶爾當一次藏醫,給人看病。
很多藏醫,在藏區是醫生,到了其他地方,過去的許多經驗都用不上了。在美國有位女患者因為精神壓力很大,找到央嘎看病。央嘎給了藥,吃了一個月,好了。再來的時候帶著她媽媽來看心血管方面的病,央嘎也給了一個藥,吃了兩天,出現過敏。央嘎說,這次給的藥是極普通、常見的藥,以前從未出現過敏。他也無法解釋原因,只得建議停了。央嘎從此不敢在美國給人看病了。
后來央嘎知道,在西藏很多用起來并沒有副作用的藥,到了其他地方,同樣的病,類似的體質,有時會出現比較明顯的副作用。這可能與體質、海拔、氣候等原因有關。央嘎也看到,在中國沿海地區,藏醫藏藥還比較受歡迎,那邊的藏醫已經通過多年的實踐摸索出了適合當地的用藥方法,比如很多用藥要比在藏區更猛。
金錢和時間,被央嘎稱為是國外求學生涯中最大的敵人。他對于打工貼補家用和抓緊一切時間學習的描述,和許多攻讀哈佛的勵志書的描述大體差不多:早5點到下午18點,不是在上課就是在圖書館。傍晚騎車不到半小時到家,妻子已做好飯菜等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的一個小時,是央嘎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晚飯后的學習持續到深夜12點,一天結束。
最困難的時期發生在美國的第七年,獎學金花光,家里也沒有條件給予幫助,一堆要付的賬單差點讓學業就此停止。好在有導師推薦,到密歇根大學當一年講師。全家輾轉搬到了密歇根大學附近,講幾門課,講課的收入勉強維持住了剩下一年的開支,一邊教書一邊寫論文,博士才得以畢業。
在美國生活的7年中,每天回家妻子準備的晚餐依稀有些藏族味道;為數不多的兩三次藏族學生的聚會中妻子做的“班嘻”,也就是藏族的餃子,是藏族味道的;藏歷新年那天,晚餐時會擺一些簡單的藏飾,和比平日稍微豐盛些的食物,給1.5萬公里外剛剛進入藏歷新年的家人打電話,算是過年了。除此之外,哈佛期間的生活,幾乎在外表上沒有藏族的影子。
與此同時,藏族的生活習慣和思維方式,在美國的每一天都在受到沖擊和改變:酥油茶變成了果汁、咖啡和牛奶麥片;黃油面包和三明治取代了糌粑和青稞面;拉根繩子晾衣服被烘干機取代;女兒們上公立的幼兒園和小學沒有任何費用且孩子每天都很開心是令人驚喜的;大女兒愛聽的饒舌和鄉村音樂聽起來有點吵,妻子有時放的藏族音樂會被關掉;復活節通常是全家和導師一起過,火雞吃起來沒有看起來感覺好;圣誕節是孩子喜歡的節日,她們對張燈結彩的圣誕樹很是喜歡,不過是在別家院子里看到。
這些細節如涓涓溪流會聚成河,潛移默化地改變了這個傳統的藏族家庭。生活習慣嗎?“不太習慣。”生活艱辛嗎?“真的很苦。”“我不覺得這有什么值得去同情和憐憫。苦是自己的事情,沒人逼你去美國,這是價值觀發生的最大變化。”央嘎說,“以前在西藏,我不會這么想。我會焦慮——怎么沒人幫我呢?”
“一些藏族人對政府有明顯依賴,比如生病了,覺得駐村干部的幫助是理所當然的,覺得政府、親戚,都應該幫助,我以前也這么認為,藏區的發展,中央應該幫助,不幫怎么行。現在我認為,病了就是自己的事,自己想辦法,藏區沒有發展應該藏區人自己努力,任何一個民族都要靠自己。”
央嘎認為,以前藏區和他有類似想法的人很少,這種依賴多少源自于世俗的信仰。“很多人都覺得,安排人未來和人生的是命運、是神,好像自己沒有主動權,只能接受、認命,甚至覺得人生的希望都在下一世,這是藏傳佛教悲觀的地方。藏族人的命運好像需要有人來決定,這是個悲哀。”
央嘎的同事、西藏藏醫學院副教授魏冬評價他的變化:“如果說美國的生活經歷給他帶來了什么不一樣,那就是更理智了。”
按傳統,藏民看病之前常常算卦。央嘎也不能理解了:“找誰看病、什么時候看病、哪一天適合手術、該不該住院、去人民醫院還是去藏醫院,很多藏族人都要算一卦,找喇嘛算或者自己看藏族的歷算,現在依然在藏區很流行,普通百姓、千萬富翁都這么干。還有人找到我算卦,我也很奇怪。”當然,央嘎承認,宗教和習慣是分不開的。
1987年9月的那曲,白天氣溫15攝氏度左右,到了晚上,氣溫降到零下也不稀奇。穿著羊皮襖,央嘎第一次由故鄉那曲來到了大城市拉薩。從車站出來,坐上小推車,人和行李全在上面,汗流浹背,到了學校,脫了羊皮襖,都發臭了。這讓央嘎印象深刻,拉薩這個城市也從這個時候開始,慢慢成為個人意義上的第一故鄉。
關于剛到拉薩時定格在央嘎記憶中不可磨滅的印記有很多。“最大的困難是聽不懂拉薩話,我說的牧區話和拉薩話好比北京話和河北張北話。我一說話,大家都在笑,我覺得沒面子,后來要么就不說話,要么就講漢語了。專業課用的是藏語,也是拉薩藏語,課都跟不上,花了一個多月才適應。”
“在拉薩的第二天,想出來看看拉薩什么樣,又擔心迷路,就沿著學校門口的那條大路一直往西走,不敢拐彎,走到青藏川藏公路紀念碑就不敢再往前走了。按現在的地圖,就是江蘇路一路往東,直線距離超過5公里,算是逛街了。”
對自己很多個“第一次”,央嘎都記憶猶新。1991年,大學畢業后留校任教,一直想讀研究生,但苦于沒有別的學校招收藏醫專業的研究生。直到1996年,藏醫學院有了研究生招生資格,央嘎才抓住機會在1999年成為西藏歷史上第一批碩士研究生。當年西藏本地培養的第一批藏族碩士生有10人,4人在藏醫學院,西藏大學有6人。那是史上最隆重的畢業典禮,自治區領導全來了。他第一次站在拉薩人民會堂,與十幾位省級干部握手。
像第一次在拉薩逛街不敢拐彎害怕一樣,央嘎有很多的“不敢”。有沒有想大學畢業去內地城市工作?對于這個問題,央嘎的回答是:不敢。“第一次去成都都嚇死了,太大了,不敢出門。”在央嘎看來,自治區內的藏族和自治區以外的藏族對生活在大城市的觀念是不一樣的,前者覺得內地城市太大了,“覺得不是我待的地方,很難有歸屬感”。
央嘎的大學同學畢業后基本都去了阿里、昌都等相對艱苦的地區,當時只有一個同學畢業以后,工作不要了,學英語出國了,一直在美國。央嘎當時感覺美國都不在地球上,敢這么去做的,也不是地球人。
大學畢業工作兩年以后,央嘎開始對英語感興趣,接觸到很多外國游客和學者。英語世界打開了央嘎未知的那扇窗,慢慢克服了對未知的恐懼。那時他還沒結婚,沒負擔,工作上只有教學任務。所以他很想去外國學習,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1999年讀了研究生以后,央嘎也成了家。當時已經是副教授,覺得事業也到頂了,剛過而立之年,該踏實過日子,基本斷了去國外的念頭,以至于在第一次出國的機會擺在眼前時,他想都沒想就放棄了。
2000年有個國際藏醫藥學術會在拉薩,已經可以用英文交流的央嘎認識了外國的藏學家珍妮·加措,他們交換了郵件。并沒有給央嘎留下太多印象的珍妮,2001年發來郵件,告訴央嘎自己在哈佛找到了工作,是藏學研究的教授,問他想不想來念她的博士,央嘎沒多考慮就拒絕了。他覺得太不現實,自己有了孩子,無論經濟還是家庭負擔,出國的代價太大。
2002年,珍妮又發來郵件問,想不想來哈佛做Visiting Scholar(訪問學者)。“訪問學者”在當時還是個新名字,央嘎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她解釋就是來教一門課,聽聽別人的講課,一共半年時間。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于是他欣然接受。
讓央嘎沒有料到的是,半年的訪問學者,自己深深被哈佛的學術氛圍所吸引。于是有了想繼續讀博士的愿望。過程比想象中順利,GRE和托福都考過。之后,向當時藏醫學院的院長措如·次朗申請去美國讀博士,也沒有任何阻力。緊接著向哈佛提出申請,2003年5月份收到通知,全額獎學金。珍妮·加措這位猶太裔美國教授,成為央嘎的博士生導師。
央嘎說,在美國,最想念的就是拉薩,其次才是家鄉。在他的認知里,拉薩是第一故鄉,因為從比如縣城到那曲地區再到美國,每個地方待的時間都比不過在拉薩生活的時間長,拉薩也是他開啟自己事業、承載理想的地方,因而更有歸屬感。
不受“歡迎”的人
哈佛的經歷改變了央嘎的許多觀念,這使他始料未及。同樣意外的,是哈佛學到的研究方法和國際視野并沒有給他帶來便利,“很多人很反感你帶來的科學與國際化,甚至覺得你在破壞藏醫,挑戰傳統”。
“哈佛的博士學位,在某種程度上,是家族的榮耀,是藏人的榮耀,但這個光環帶來了更多不便,甚至是前所未有的負擔。”央嘎說。
達瓦這樣描述他觀察到的:“央嘎回來以后,學術研究上有了明顯的飛躍,尤其是在藏醫歷史人物的研究思路上,和傳統的研究方法很不一樣。在藏醫研究的一些問題的結論上,經常出現和傳統藏學研究不一樣的結論,招致一些同行的反感。”
在西藏藏醫學院圖書館,掛著聞名已久的全套80幅表現藏醫學內容的唐卡。其中最受矚目的是一幅反映藏醫藥胚胎學的唐卡。它形象地展示了人體受孕、妊娠反應和胎兒發育過程中“魚期、龜期、豬期”的順序,與脊椎動物、魚綱、爬行綱、哺乳綱和人類的進化順序一致。傳統藏醫會驕傲地介紹,這些源自藏醫的觀點比英國生物學家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還要早1000多年。
對此,央嘎說:“這幅唐卡所展示的胚胎學,理論上和進化論是相似的,確實比進化論要早。但如果根源深究下去,還真不是藏醫藥歷史上的原創,這幅唐卡演繹的內容,是源于印度的理論。我們平時不會說,可能是出于一種自尊心,我說出來,有人就不高興了。”
拿藏醫到底有多少年歷史來說,主流研究的結論是1300年歷史。但也有人認為歷史還應該更長,因為他們發現,尚處于原始族部落的藏族人民,就懂得用樹葉解毒、用草根止瀉、用溫泉水舒骨等,生活在寺院、廟宇中的僧人,開始收集這些治療的方法,思考治療的道理,僧侶們逐漸積累了一些治療經驗,并向前來拜神的人們布施。
“這種界定方式是不科學的。”那個時候,連本民族的文字都沒有形成,僧人記載這些事跡的符號、記號顯然不能視為藏醫的體系。如果以形成學術體系來看,藏醫藥可能只有1000多年歷史,遠不如中醫的歷史源遠流長。
藏醫的術語在英文世界里已經基本形成,在漢語里反而有一些無法找到對應的。另外,做藏學研究首先要懂藏文,這是門檻。國外的學者愿意投入五六年時間去學習語言。而國內研究的人數雖多,懂藏文的卻不多。國外學界對藏醫藥的研究做得更深入。“我個人認為,國內藏醫藥在文獻和歷史方面的研究,方法還沒有掌握。而這個觀點,也是這個圈子里不喜歡聽到的聲音。”央嘎說。
對于藏藥產業化的持續性,央嘎也持懷疑態度。藏藥理論對藥材采集有嚴格的規定,比如不同藥材的花、莖、葉、根、果都要根據時令和季節,在藥材有效成分含量最高時采集,以前的實踐中也是這么做的,但產業化以后就不這樣了,不該采的時候采了,甚至有的企業,該加花的時候加了根,治療效果肯定就不同了。“藏藥產業化很難。有些藥生長于海拔很高的地方,怎么可能產業化?我們也不能為了產業化而破壞環境。”
據央嘎介紹,消化系統、神經系統、心血管等疾病,是藏醫所擅長的領域,對胃潰瘍、萎縮性胃炎的治療很有把握。尤其是萎縮性胃炎,現代醫學基本沒有太多好的辦法根治,但用藏藥的成藥就可以根治。尤其是結合了現代醫療的診斷手段之后,就更精準了。比如胃潰瘍,以前是搭脈,經常不準。現在用胃鏡,很容易就做出精確判斷,再配合藏藥,治療效果很明顯,而在這些領域,效果就是比西醫好。
達瓦也認為,藏醫在很多領域的治療方法已經很成熟,比如藏區常見的高血壓、高血脂、肺病、痛風會用到放血治療,治療效果比西醫明顯要好。但海外基本對此不認可,也不在國外的醫療體系里。不認可的原因就是因為沒有與國際接軌的證據、數據。
央嘎覺得這就是藏醫發展或者說藏醫國際化的最大障礙。“藏醫面臨很好的機遇,內地市場很大,市場也能接受,如何用一種大家都能聽懂的語言,如何走向更寬廣的舞臺,如何變成生產力,需要數據、需要證明,更需要實事求是。”
國外對藏醫藥的認知還很神秘,央嘎說,在哈佛學習期間,有這樣一類人找到自己。“來了后,伸手讓我搭脈,哪里不舒服也不講,只說:‘你摸摸,我到底有什么毛病。有點試探、考驗的意思。”
在央嘎看來,外部世界對藏醫藥基本缺乏認知。“經常要對人先解釋藏區在哪里,必須得提喜馬拉雅對方才清楚。西藏、藏族、藏醫,都要一一解釋。”
若對方是學醫的,一些藥物成分與效果的解釋,更加困難。比如在藏醫心目中,所有名貴藏藥都離不開的藥引子佐塔,是一種用水銀洗煉八珍與八鐵而制成的特殊藥劑,即以珊瑚、瑪瑙等八種礦物入藥和黃金、白銀、銅等八種金屬入藥。簡單來說,就是將這些與水銀混合在一起燒成黑色的粉末。
一些特定的藏藥添加佐塔之后,對泌尿、生殖、消化等疾病有明顯治療效果,不添加佐塔則無效果。這是在藏醫藥1000多年實踐的基礎上得出的經驗。尤其是添加水銀這個環節,由于臨床使用的安全性原因一直未做科學研究,海外質疑聲居多。當然也更增加了藏醫的神秘感。
在央嘎看來,藏醫用藥根據人的身體情況、根據季節甚至根據海拔的酌情的特點,也許會比西醫更具有說服力。這是未來藏醫走向世界的突破點。
“老祖宗留下的古老藏醫在世界上是獨一無二的,但也迫切需要理論創新。如果一味沿襲傳統,藏醫學就會變成無人問津的古董。”央嘎通過希望自己和其他研究藏醫學的人共同努力,讓藏醫學在新時期有所突破和創新,讓藏醫學離世界的距離再近一些。
見到央嘎時,他正在告假休養,因為不久前消化道出血住院。5年來,可供自己支配的時間很少,休養這段時間,雖然身體不舒服,但內心是快樂的。他終于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把自己的學術做一個總結。
在更大的范圍內推廣藏醫藥,央嘎一直為此而努力。不久前,他申請到了一個國家自然科學基金會項目,研究藏藥浴的治療效果。
未來主要的精力,央嘎會放在一本學術著作上。央嘎在哈佛時的博士論文是“四部醫典的起源”。藏醫比起藏傳佛教,算不上熱門,藏醫藥的臨床研究現在是比較被關注的領域,參與的人也很多,但藏醫藥歷史還不夠清晰。導師珍妮一直在催他盡快把內容完善之后,形成書稿,她已經找好出版商,出一本英文書。
央嘎承認,做這些研究,出書基本都是倒貼,可能就出幾百本。但在國際藏醫藥領域,能用英文出書的中國人很少,藏族的就更少。“一個藏族的中國學者,如果能在國際上出一本像樣的書,也算是對藏醫藥發展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