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星云
攀巖是一種非常慢的運動,你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去注意細節。
平時的何川過著兩種生活。我第一次在北京理工大學見到他時,他穿著大褲衩和短袖T恤,從學校教師宿舍塔樓走過來,鉆進了一家校內的咖啡館,要了壺水果茶。當他用比常人粗壯得多的手捏起玻璃小茶杯時,你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小臂上微微凸起的青筋。他從老家重慶農村考到北理工,本科、研究生、博士一路念下來,2000年畢業后就留校當了老師,一晃15年,沒怎么參與評職稱,依然是教光學的講師。

何川在挪威攀登冰崖時留影
第二次見他是在京郊白河他的農家院里。農家院在密云白河峽谷的盡頭,三面環山的小村子里一共幾戶人家。入秋的京郊正趕上豐收,后院的大嬸給他拿了一袋新打的鮮核桃,幾個新掰的玉米,還在他的廚房桌子上放了一碗新磨的韭菜花。何川身材不高,穿著沖鋒褲和拖鞋,坐在小院里轟著身邊的飛蟲。他的小院隨意種著葫蘆藤、金銀花藤,一棵梨樹、兩棵銀杏樹、一排大蔥和幾排玉米,沒什么規律。白河峽谷的花崗巖巖壁非常適合攀巖,這里也成了京郊乃至全國最有名的攀巖地點之一。何川是白河攀巖基金的負責人,管理著這里的20多處攀巖線路。
他在北京市里沒有房,平時住的是學校內的教師宿舍。2008年他花幾萬塊錢買下了白河這處農家院,幾乎每周末都過來住。何川說白河是他的第二故鄉,而他的第一故鄉是大山。
攀巖分兩種,在人造巖壁上的競技攀巖和在天然巖壁上的探索性攀巖。何川2002年第一次接觸的是競技攀巖,一個喜歡戶外的朋友帶著他去了首都體育館。在室內的人造巖壁上,何川沒有找到樂趣。“現在回頭看,開巖館的人會在人造線路上故意設置一些難點,這是人工巖場的特點,但對初學者來說太難了。”那一年冬天,何川通過“綠野”戶外網站參加了在河北淶源的攀冰活動,在冬天自然形成的冰崖上,他頭一次感覺到了自由的暢快,“沒有手點、腳點的限制,隨便你去發揮,想爬哪兒就爬哪兒”。那次經歷不僅讓何川開始對室外攀巖感興趣,也因此認識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攀登者,其中一位就是王茁,網名“Kristian”,大家叫他“老K”,是中國最早一批開始研究攀巖的人,也是何川攀巖的啟蒙老師。
2000年前后的中國出現了第一批攀巖愛好者。“那時物價不高,整個社會給人們的生活壓力不太大,很多做IT的人收入挺高,就開始了攀巖,一直堅持至今。這個圈子里現在很多主力還是那時候參加的人。”那時大家都沒有什么攀巖的專業知識,“盜版巖與酒論壇”網站成了人們交流信息的地方。巖友們在上面分析、翻譯、討論技術和攀登方面的相關知識,除了有國內的愛好者經常在里面發文,還有在國外的中國人,將他們在外面的攀登經驗直觀地分享給大家。“這個論壇一點都不浮躁,大家一點點積累直到現在,可以說是一個學習的寶庫。”何川回憶道。王茁就是這個論壇的版主之一。
“盜版巖與酒論壇”成了巖友們的理論基礎,而白河巖場則成了他們主要的實踐地點。王茁那時是白河攀巖基金的負責人。基金并不是一個實體組織,而是大家自愿地通過基金將捐款和物資聚集起來,購買專業設備,用于白河附近巖場的開線和維護。

2015年,何川獨攀華山南峰,成為第一位獨攀大巖壁的中國人
從此何川便每周末跟著王茁去白河攀巖,從王茁那里學到了很多攀巖技術的知識,他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天然巖壁。在天然巖壁上分為傳統攀巖和運動攀巖兩種。通常天然巖壁會有巖縫,攀巖者將機械塞或巖塞插進這些巖縫中形成安全保護來攀登,放一個爬一段,再放一個再爬一段,下降時再將機械塞全部撤走,對天然巖壁不造成任何破壞,即所謂的傳統攀巖。后來人們又發現在沒有巖縫的地方也可以攀巖,攀巖者用電鉆在巖壁上鉆眼,再用膨脹螺栓設置固定掛片,根據巖壁的情況和預想攀巖線路的難度設置每個掛片位置,就是所謂“開線”。這種使用快掛設備配合固定掛片的攀巖,就是運動攀巖。
何川入門攀巖花了差不多一年時間,他覺得這是一個門檻很高的小眾運動,在巖壁上,永遠只能靠自己。“我身材矮,也不夠瘦,對于攀巖來說身體條件不算好。但我的性格適合攀巖,這是一種非常慢的運動,比走路、跑步、滑雪慢得多,不追求速度。你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去注意細節,這些細節非常重要,搞錯了就會帶來致命的后果。”何川將攀巖總結成四個等級,最低級別是攀巖裝備,裝備越現代越專業越好。第二級是攀爬者的身體力量、體能和攀爬技術。第三級是攀登實地經驗,如何將裝備與技術運用結合的能力。最后一個級別便是心態和意志,攀爬者在關鍵時刻出現問題應該怎樣判斷,是選擇抗住壓力繼續堅持還是撤退。那兩年何川和王茁在白河開發新攀巖路線,何川自己的攀巖技術也越來越好。
2004年底,王茁在攀登四姑娘山駱駝峰時遇到雪崩,他和向導一起被雪崩沖下山,遇難了。這對何川的打擊很大。2005一年,何川沒有再攀巖。“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很迷茫、很難過。他對于我來說,算是攀登的導師,也是精神的支柱。他一離開,我就感覺失去了支柱,失去了靈魂。”王茁走之前,把白河攀巖基金的管理權交給了何川。于是在放空了一年后,何川決定開始專門負責白河新攀巖線路的開發,正是在那時,他積累起了探索未知天然路線的經驗。相比成熟路線,在攀爬未知路線時,需要認真面對每一塊巖石,浮石和松動的巖石都可能在攀登時產生危險,一路爬上去,攀爬者也是在清理巖壁。“成熟路線沒有什么未知的,你的難度和長度都知道,并且最關鍵的一點是你知道有人爬過,你知道有人能做到這些事情,你再去做心里是有底的。而未知路線最大的挑戰就是它的未知性,你在攀爬的過程中不停地在懷疑,不停地反問自己,這么爬到底可不可靠,行不行?你遇到難點的時候可能就會打上一個很大的問號,因為你不知道它可不可以通過。”
在經歷了進階訓練后,何川不再滿足于白河峽谷每段20~30米的單段或多段短途攀巖,他將目標瞄向了長度在500~800米大巖壁攀巖。“我想去爬更多、更高、更長的路線,我到處去找,那會兒就把目光留在了四姑娘山,也就是王茁去世的地方。”四川四姑娘山有很多大巖壁,純巖石的山峰很多。利用寒暑假時間,何川考察了周邊的很多巖壁,于是從2010年起,他和一兩位巖友一起開始了在這些大巖壁上的訓練,每年去兩次,每次要在山里待上一兩個月。每次和他一起去的人中就有伍鵬。
伍鵬是“盜版巖與酒論壇”的創始人,網名“自由的風”,本職工作是游戲軟件開發。他也是白河攀巖基金的創辦者,王茁走后,伍鵬和何川一起在白河開了很多條攀巖線路,白河巖場中至今最有名的“老怪”線路就是經他手親自開設的。當時中國幾乎沒有大巖壁攀巖記錄,在網上也只能看到翻譯的外國攀登者報告,何川和伍鵬2010、2011年一起在四姑娘山的各個大巖壁上訓練,以積攢經驗。他們并將目標瞄準了四姑娘山的婆繆峰。
“婆繆峰很美,第一次在網上的帖子里看到照片特別震撼,山頂特別尖,像金字塔一樣。”何川回憶道。婆繆峰山峰高度5413米,巖壁長度1400米。他們訓練準備工作完成了,但就在攀登婆繆峰前兩個月,伍鵬的孩子出生了,伍鵬放棄了這次攀登。最終何川與巖友“五香芊巖”、“裂縫”組成三人小隊在2012年8月開始了攀登。
何川說那是他至今印象最深的一次攀登。攀巖對天氣的要求嚴格,下雨會導致巖壁濕滑,機械塞松動,無法攀登。就在他們達到4100米大本營的那一天,雨還沒有停,他們覺得第二天肯定沒法爬了。沒想到第二天何川一覺醒來,發現天晴了,三人趕緊收拾東西出發,從巖壁根部開始一直爬到了第二天凌晨3點,雨又開始下了起來。三人摸黑找了一個帶仰角的崖壁巖石躲雨,直到6點多天晴了,他們再出發,順利登頂。
第一段下撤就出事了。爬的時候何川領爬,通過繩索下降的時候也在最前面。他第一段下降結束后等著另外兩人下降,其中一名隊友的保護繩碰到巖壁使一塊巖石脫落了,盤子那么大的落石正好砸到何川膝蓋上方。他的腿瞬間腫得像面包一樣,整個左腿彎不了,膝蓋周圍皮膚里全部充滿了組織液和積血。“當時我以為完蛋了,因為我不知道骨頭與膝蓋有沒有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腿受傷行動不了,就是滅頂之災。太高了,另外兩個人沒法帶我下去。”在等待另外兩個同伴下降的時候,何川腿上的疼痛緩解了一些,這時他嘗試用腳尖去蹬面前的石頭,發現能發上力,說明他的骨頭結構是完整的,很有可能只是肌肉受傷。“我覺得太幸運了,沒有砸到膝蓋。”換了一名隊員開路后,他們繼續下撤。下降的時候,三名隊員利用一根繩子下降,繩子的頂端套在巖壁上的固定保護鉤,三人全降完這段之后,再將繩子抽下來用于下一階段的下降。然而婆繆峰的巖壁有很多裂縫,繩子抽下來的時候經常會卡在巖縫里,這時還需要一名隊員重新再爬上去把繩子從巖縫里整理出來,下降后再抽出來。外加何川受傷,他們的速度大大降低。
三人都累壞了,原本打算輕裝快速上下的他們隨身攜帶的食物和飲水也開始緊缺。下撤的第一天晚上,三人只能坐在稍微平緩的巖壁坡上休息。“睡也睡不著,就坐著看一晚上星星,等第二天天亮氣溫暖和了再繼續下山,非常艱苦,但我很開心,因為我撿回條命。”就這樣,他們花了兩天時間才順利降到巖壁底端。
婆繆峰的經歷讓何川真正感受到什么是風險。“所有事情都是這樣的,你知道這件事有風險,但好像覺得這件事與自己無關,只有我面臨那一刻的時候,才開始知道風險與自己有關。無論如何安全是第一位的,要讓自己安全回去。”那塊落石只在何川的大腿上留下了像肉疙瘩一樣的傷疤,但卻沒有影響到他的心理。他覺得風險分為兩種,像落石或雪崩屬于不可控制的外部風險,只要攀登就無法排除,不如去接受它。另一種人為的內部風險,則可以通過提高技術、經驗和心志來排除風險。“能不能成是上天注定的,我能做的是自己在盡可能的范圍內把這件事做好。人這一輩子,總歸得面對死亡。不抽煙、不喝酒、多運動,只能延長壽命的一點點,但不能改變本質的東西。所以生死由命,無所謂。我沒想做什么事業,沒想做什么有意義的事情,我就想把握上帝給我這一次活的機會,好好利用好這個機會,過得快樂。攀巖就讓我快樂。”
一般來說,攀巖者完成一座山峰或巖壁的攀登后,就不會再次去爬,繼而轉向其他的山峰。但何川兩年后又去爬了婆繆峰,不過只爬到5000米高度。2014年8月,何川和隊友孫濱一起攀爬布達拉峰,在巖壁上第一天爬了200米的兩人掛好吊帳正打算睡覺,準備接下來幾天沖擊這座海拔5428米的高峰。夜里何川帶的電話響了,電話另一頭告訴他伍鵬在婆繆峰攀巖時出事了。原來出事后,伍鵬的隊友從山頂撤下來,向外打的求救電話,而何川那時在山上正好有信號,就接到了這個電話。何川帶著隊友迅速從布達拉峰下撤,前往婆繆峰。當地景區管理局找了很多人去搜尋遺體,但他們不會攀巖。何川最后和隊友從4800米的巖壁底部向上爬,在5000多米的地方找到了伍鵬的遺體。
伍鵬登頂那天夜里下著大雪,他們登頂后決定迅速從5400米處下撤到5200米的一個溝槽處。當時攀登隊伍食物和飲水都已經開始短缺,大雪帶來了低溫,夜晚大家在溝槽處坐著休息時把安全繩解開了。何川只聽說第二天清晨伍鵬的神志不是很清醒,出發時從溝槽上墜下山。
何川回憶道,伍鵬和王茁2004年也曾打算去爬婆繆峰,但當時天氣不好,等待幾天之后他們就將裝備藏在巖壁根部,約好了再來爬。同年年底,王茁就去世了。“婆繆峰一直是伍鵬的一個心結。”
這一次,何川沒有迷茫。“伍鵬走了,我知道我要去做什么,我要做的是去攀登、去白河開線、去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像他在的時候一樣,我覺得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也是我們每個人希望看到的。”在“盜版巖與酒論壇”上,大家為伍鵬的家人捐款。現在登上論壇,“Kristian”和“自由的風”依然是部分版塊的版主,“自由的風”發表的很多攀巖技術文章依然被頂在最前面。
何川向著更高的目標努力。2015年7月,他在華山南峰完成了全中國第一次獨攀大巖壁。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何川采用了傳統攀爬中“Big wall”的方式。由于下方沒有隊友保護,何川要自己先爬上去一段,向上爬的過程中在巖壁上塞好機械塞保護自己。爬到一段后在頂端做好牢固的保護固定,再通過與保護固定連接的安全繩降下去把沿途的機械塞回收以待下一段繼續使用。他降下去后再把裝有吊帳和所有物資的吊包通過繩索拽到頂端的保護固定處,最后自己再爬上去卸下保護固定進行下一段的攀爬。“我要上一趟,下一趟,再上一趟,每一段都要這么爬。華山南峰巖壁雖然只有580米,但是我爬的總路程超過2000米。”
“就是難,每一步都很難。”開始攀爬的第二天,何川6個半小時里只向上爬了40米。當時他就覺得總用時肯定會超出自己之前預計的4天,最終580米長的巖壁,何川爬了8天8夜登頂。“這么多年來攀巖給我的就是心態上的平和,遇到任何困難我知道怎么去解決。我不著急,慢慢來,沒有別的辦法,一點一點地解決,總能克服的。”
獨自一人,何川面對的是無限的恐懼感。“有人在旁邊和沒人在的差距是巨大的。一個人的時候,要獨自去面對所有的一切,出了危險,沒人幫助我。但幾個人一起攀巖的話,操作上有什么失誤,旁邊的人可以提醒。如果將鎖扣取下來、再放上去算作兩次操作。那么華山這580米的路線上,我估計做了2000次操作,每一次操作上的錯誤都有可能是致命的。”正是這種恐懼感,使得何川高度集中。“當我面對生存問題時,這種警惕感使我完全專注在攀巖上,心里沒有任何雜念,想的都是這條路線要怎么爬、后面會遇到什么問題,我會把我所有本事全部使出來。而當我完全投入進去,我就覺得特別快樂。”
何川最大的恐懼是怕保護安全的機械塞失效,從巖縫中脫落。華山上,何川每晚會將吊包中的帳篷展開,架在固定保護上睡覺。“我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它會不會脫落出來。”何川只能每晚多放幾個固定保護在帳篷下面,來緩解心理的壓力,好在爬了一天他通常非常累,展開帳篷吃完飯就困得不行,沒法多想什么就睡著了。何川一直堅持在大巖壁上使用干凈的傳統攀巖方式,只用機械塞安插在巖縫里,不用電鉆和膨脹螺栓。膨脹螺栓結實可靠,放上它之后攀巖者就不用擔心脫落的問題,會減少很多心理壓力,但安上去之后永遠取不走,會對巖壁帶來永久的傷害,也不符合對環境低沖擊的原則。“不使用膨脹螺栓,也是勇于承受壓力的方式。”
何川說這種恐懼是心底一種隱隱的擔心。“尤其自己一個人,心里的無助感和恐懼感無法通過與別人的語言交流來化解,這種無形的壓力存在心底,越積越多。但絕對不能釋放出來,一旦壓不住了,就會導致崩潰,就沒法再攀登了。”何川見到過別人崩潰的狀況。2014年他曾經和搭檔阿飛攀登過華山大巖壁的另外一條線路。何川領爬,阿飛跟爬。爬的時候繩子鉤住了巖縫里一塊松動的石頭,巖石掉落,正好砸在阿飛臉上,他眼睛、鼻子、嘴唇都被砸破了,滿臉是血。“然后他心里面的恐懼和擔憂全部被釋放了出來,整個人就崩潰了。”后來何川獨自搭好了兩個人睡覺用的吊帳,做好飯,阿飛始終沒有干任何事。所幸第二天早上,阿飛的傷口結痂了,他也恢復了正常理智,兩人最后安全登頂。
獨攀華山大巖壁給何川帶來了很大的成就感。“雖然世界上很多國家都有人獨攀大巖壁,但在中國卻是第一次。這對我自己來說意義還是很大的,因為沒有人專門傳授我這方面的技術和經驗,全是我自己摸索出來的。”世界權威攀登媒體《Rock and Ice》也曾第一時間在頭條報道了何川獨攀華山的新聞。
“生死我都經歷過了,現在面對很多事情我都看得很淡,寵辱不驚,誰也不怵。”如今的何川過著游離于常規的生活。在北理工要教的課程很少,他自己也不想在評職稱或者研究領域再做過多嘗試。平時炒股票,周末開車去白河攀巖,每年利用學校放寒暑假的大塊時間去各地攀登大巖壁或者攀冰。白河的農家院和白河攀巖基金是他現在日常生活的重心。“現在去白河的人很多,除了攀巖的,還有很多去釣魚的、燒烤的,有些人可能不太注意,人一走,周圍都是垃圾。”如今白河攀巖基金不僅負責維護巖場攀巖線路和開新線,也負責保護當地自然環境。何川還在籌備新項目,通過白河攀巖基金的資深攀巖者,讓更多的初學愛好者來白河參與室外探索性攀巖。
對于未來,何川沒有什么具體的打算,只想攀登更多的山峰。“我希望到70歲的時候還能攀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