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近代蛋品貿易發展興衰與啟示

[摘要]我國蛋品貿易興起于20世紀初期，于20世紀20年代后逐漸衰落。影響我國蛋品貿易興衰的因素主要包括：貿易環境和貿易政策，養殖、產品加工、檢驗等技術條件，營銷方式和手段等。探析我國蛋品貿易的興衰過程，總結行業興衰的規律與得失，以期對我國現代農產品貿易的發展有所啟示。

[關鍵詞]蛋品貿易；近代中國

[中圖分類號]F724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

2095-3283（2015）08-0036-03

[作者簡介]張云燕（1977-），女，山西晉城人，講師，博士，研究方向：中國近現代史。

我國近代蛋品貿易興起于20世紀初期，天津貿易官冊對雞蛋和皮蛋的貿易記錄始于1904年。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中國蛋品貿易到達高峰期，但在20世紀20年代后期逐漸衰落。面對蛋品貿易的興衰，當時商界表示了深重的擔憂。在探析近代歷史上蛋品貿易興衰的過程中，重在借鑒歷史，總結商業興替的規律與得失，并在中國加入WTO近15年全面開放的格局中，對指導我國農產品對外貿易有所借鑒。

一、近代我國蛋品貿易發展簡述

近代歷史上，我國蛋品產源地主要在江蘇、浙江、安徽、山東、河南、湖北等地區。這些地區的雞蛋生產主要以農村家庭副業為主，通過蛋販向農民收購，匯集成批，然后將雞蛋送入蛋行，再由產地運到上海、漢口、天津、青島等地區進行加工，一部分用于內銷，一部分用于出口。加工雞蛋的工廠多由外國來華商人經營，每個蛋廠都有自己的蛋品收購來源。1929年天津桑園鎮的益興存制蛋廠就是在河北、山東兩省十三縣購買雞蛋運至天津進行機器加工，然后從上海和天津轉售到美國。中國近代雞蛋產量的80%左右用于出口，國內銷售只占約20%。蛋制品出口的種類有鮮蛋、干蛋（包括干全蛋、干蛋白、干蛋黃）、冰蛋（包括冰全蛋、冰蛋白、冰蛋黃）、濕蛋（包括濕蛋黃、濕蛋白）、蜜蛋（蜜蛋黃、蜜蛋白）、飛黃（包括干飛蛋黃、干蜜蛋黃），以及皮蛋和咸蛋等。

20世紀20年代之前，歐美國家還未建立大規模的養殖場，其國內市場處于供應不足狀態，需要大規模進口蛋制品來滿足本國需要，在這種有利的國際形勢下，中國近代雞蛋貿易取得了一定發展。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后，歐美各國的養殖場紛紛建成，市場的供需關系發生轉變，英美等國家為了競爭市場，在20世紀20、30年代數次提高關稅，通過設置關稅壁壘來保護本國的經濟利益，而同時期的中國政府雖然也提出了抗議并采取措施，但在國際貿易大環境中未起到實質作用，中國蛋品出口漸因外部貿易條件改變而趨于被動，積久而漸成衰微狀態。尤其到20世紀30年代后，中國蛋品出口總值更是急劇下降（見表1）。

當時，我國蛋品主要出口到英、德、法、美等國家。蛋品對外貿易統計以每年4月至次年3月為一年度，每年3月至6月屬于營銷旺季，之后進入淡季，9月之后轉好。以1933年和1934年我國蛋類出口運銷地點為例，說明我國蛋品出口國別（見表2）

中國蛋品貿易，與同時期的生絲、茶葉出口相比，呈現上升趨勢。1915年絲茶出口貨值約占出口總值的30%，而畜禽產品貨值僅占10%。到了1937年，絲茶出口僅占30%左右，而畜禽產品則占19%。蛋產品出口占出口總值的比例基本處于上升趨勢（見表3）。

二、近代我國蛋品貿易興衰的原因分析

（一）受貿易環境和貿易政策的影響

我國近代的貿易環境不利于蛋品貿易的發展。近代中國國力衰微必然影響到對外貿易的發展，同時近代國內市場逐漸與國際市場接軌，不僅帶來貿易機會，也帶來競爭。就貿易政策而言，中國的近代貿易政策一直處于被動狀態，經常是在問題產生后才尋找解決辦法，這種消極應對狀態不僅與國勢相關，而且是長期閉關貿易的慣性反應。面對他國對中國產品征收關稅，中國近代政府并未削減對蛋業的捐稅，自1931年6月起，“冰蛋一項，加征出口稅至五倍之巨，其他無論矣。又安徽省征收蛋品營業稅，依照資本額征百分之一，名為流動資本稅。不遵營業稅法，擅自苛征暴斂，病國病民，莫此為甚，雖經商民迭次反對，終鮮效果”。政府對貿易這種殺雞取卵的做法，實為自設關稅壁壘，妨礙了蛋業貿易。

（二）養殖、產品加工、檢驗等技術落后

近代以前我國沒有家禽飼養專業，家禽飼養只是我國農家副業之一。我國蛋品貿易的原料大部分是由蛋販從農家收購而來。因為缺少科學的養殖技術，家禽成活率和產蛋率都較低，而且品質不一，對蛋產品出口造成很大影響。當時有評論指出：“我國養雞，無科學方法，飼料簡單，以致所產之蛋，大小不一，輕重不均，故含滋養料，亦不勝豐富，以上諸種原因，致我國蛋類出口，一落千丈，故近年我國蛋類出口，除充作工業原料，做食用已占少數云。”

當時中國缺少蛋產品加工技術，蛋廠于1901年由德國創建，此后漸拓展至湖北、安徽、江蘇，后推廣至河南、河北、山東及山西。截至1930年，全國已經建起蛋廠88家，但其對外貿易狀況仍依附于洋行。在將近三十年的發展中，國內的企業技術沒有太大發展，在營銷上服從于國外市場，并未爭取到較大的生存空間。天津的蛋制品出口貿易開始主要為英商和記公司和法商永興洋行，其產品能直接出口，這兩家外國企業的經營情況是“多秘而不宣，廠主均拒絕參觀，旁人只能間接采詢。”“天津至今制凍蛋品者只和記一家，而天津出口之干蛋黃大部分即為永興洋行出品。”“華廠如天成，與同祥，興興存等其出口品或為外商代制，或承接洋行交易，其無直接對外出口之能力，實與天津附近之內地蛋廠等。”由于技術落后，我國蛋品出口貿易不得不受制于人。

直到1929年，我國才擁有自己的商品檢驗機構。1934年12月15日，實業部才核準蛋類檢驗暫行細則十五條，作為檢驗標準，“出口蛋商必須于出口三日前到局繳費報驗，”在蛋制品出口之前，才可以對蛋制品進行檢驗。1935年，運入英國的雞蛋被指不合格，市場受阻，駐英使館特為此事致函外交部澄清：我國的雞蛋是符合出口標準的，并要求對英國不利于我國的宣傳提出抗議。而此前發生這種情況只能求助于國外的檢驗機構而不能作出及時反應。endprint

（三）營銷手段和方式落后

在傳統向近代市場的轉型過程中，無論從經營理念、營銷方式和手段均未與國際接軌，都對中國蛋品出口銷售極為不利。洋商常做反宣傳實行操縱政策（Manipulation）。英國蛋商曾在報紙上鼓吹，“為中國雞蛋多野生，任其覓食蟲豸，故所產蛋質含毒，不合衛生”“且曾在蛋上加印‘From China或‘Foreign等字樣，又通告吾國政府轉飭蛋商，制造凍蛋時加以注意云云，蓋必如此，方足以破壞吾國蛋產品之銷路，而謀奪其國際市場。”并且，國內蛋商較多，而資金很少，不能形成經營和出口規模，以及公平有效的競爭機制。在市場競爭中，往往互相擠兌，耗費資源，對于外商的反傾銷售政策不能做出有效回擊。如當時的上海蛋商“為數頗多，大半均屬小本經營，其如同業公會之大蛋商，不過三十家而已。”

近代蛋品貿易多采用期貨經營方式，國內市場的收儲狀況主要取決于國外市場的供銷狀況。就天津而言，“此項貨品之營業，以期貨為多，現貨較少”，“各商行營業，多由國外來電收買”，“各出口行商，為活動營業起見，每每不在國外市場來電吸時先行囤集，待時出口，因是獲巨利者有之，虧折時亦頗不少”。可見，近代的交易方式對蛋品貿易有較大的影響。1930年《德國柏林及不來梅兩商會對于吾國商品意見書》中指出，“商人往往以鴨蛋混合在雞蛋以內發售，以博利益，而對于信用關系，則完全未曾顧及。”這說明我國近代蛋品貿易中亦存在誠信問題。

三、近代我國蛋品貿易發展歷程的啟示

第一，貿易發展環境至關重要。一個工業落后的國家要發展，就要以自己國家的原料和初級產品去換取發達國家的技術與資金等。面對這一狀況，我國采取了一些鼓勵和保護性措施，但由于政局混亂，難以落實，未能對蛋業的生產、加工和貿易進行有效管理，在改善商業環境方面也幾乎無實質措施，對蛋業發展造成負面影響。

第二，合理對待國民待遇問題。在對外開放中，所有企業均有國民待遇的訴求，以獲得更大的政策支持和稅收優惠。但在近代，我國的外資或中外合資企業往往有著比國內企業更為優越的地位。與洋商或華洋合辦企業相比，近代國內企業受到的的待遇反而接近于非國民待遇，這也是我國近代商業領域中的一大怪象。以蛋業為例，可以直接出口蛋制品的蛋廠或洋行大都與外國企業或資本有著密切的聯系，而我國國內企業在需要出口時反而必須依靠前者，這樣國內蛋廠的主動權就無從談起，企業發展必然受到極大限制。國外企業和國內企業在國民待遇政策上的倒掛，導致有效保護國內企業的目標基本無法實現，也使國內蛋企在國際貿易中處于被動地位。

第三，必須更新營銷理念，加強技術合作。我國近代蛋品貿易的衰落與營銷理念和技術落后有著重要的關系。市場競爭和企業發展都要求營銷理念的更新，以更好地開拓新的市場，尋求技術合作，并將技術內化，與企業融為一體。

第四，加強對生產環節的重視。從雞蛋生產到出口，其間所經過的機器生產環節為蛋廠，所采用的仍然是傳統生產方式。如劉佛丁、王玉茹所述：“開埠后改變的主要是出口貿易與國外市場聯系的那一端，以及部分中間環節，而與農業生產者聯系的那一端，即農村基層市場，在多數地區基本沒有發生什么變化。”雞蛋的采購和出口處于市場流通部分，一方面連接傳統的生產方式和市場，另一面則連接著近代開放的大市場。大量的雞蛋還是在初級市場進行收購，這證明大部分雞蛋生產仍處于家庭副業地位，先進的生產方式并沒有在生產中被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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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劉佛丁，王玉茹中國近代的市場發育與經濟增長[M]高等教育出版社，1996

Abstract： Eggs trade of China began in early 1900s and gradually declined after 1920s， which happened because of many reasons， such as trade environment and trade policy， the technical conditions on chickens feeding， eggs processing and quality control， and marketing methods. The history on eggs trade always affords us lessons and will help agricultural trade today.

Key words：eggs trade； modern china

（責任編輯：董博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