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之戰

●李 偉

周末還沒下班，老劉電話就打了過來，一句再戰水庫，我的心也隨之到了水邊。下班顧不上吃飯我們就出發了。

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小雨，凌晨才到達目的地，看來夜釣是泡湯了，只能躺在車里輾轉反側。好在天亮后雨停了，雨后的空氣清新明亮，濕潤中夾雜著花草和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一個深深的呼吸，頓時困意全無。

支竿、打窩忙得不亦樂乎，隨著魚鉤飛出，我的心、我的希望，也似乎就那么“嗖”的一聲，飛入幾米外的水中。

一個小時過去了，竟沒有一條魚光顧。魚漂如“定海神針”般立在水中一動不動。正當我百無聊賴、四處張望、準備換地方的時候，聽到老劉大喊：“你的魚漂不見了！”趕忙提竿，心也隨著魚線繃緊了。收線、放線，一刻不敢懈怠，生怕斷線跑魚。還好魚不是太大，沒幾個回合就被遛到了岸邊。老劉趕忙抄起，一條一斤多的草魚在網中驚恐地扭動著身子。我卻感到它是在活蹦亂跳，開竿魚，好兆頭！

重新坐到各自的釣位，上餌拋竿，誰知魚漂還沒有來得及立起來就不見了。再次提竿，又中魚了。就在我得意的時候，魚兒做出最后的掙扎，拼命向前沖。眼看我的魚竿和魚線被拉成了一條直線，慌亂中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啪”的一聲，魚線斷了。完了，到手的魚跑了。只得重新換上魚線再次把魚餌拋進水里。為了避免再次斷線，這次我換成了粗線。功夫不負苦心人，接下來便連續中魚。看著幾條魚到手，我倆都慶幸沒有換地方。

不知不覺中，兩個小時過去了，水中的魚漂也恢復了平靜。我再次放松心情，欣賞著遠山碧水，掃視著水面的一線浮漂，一種暢快愜意的滿足感油然而生。正在我被眼前的詩情畫意所陶醉的時候，魚漂卻不合時宜地動了起來。我急忙抓住魚竿，只見魚漂慢慢地沉入水中，肯定是中魚了。提竿，竿子立刻彎成滿弓，水中的魚猶如脫韁的野馬般快速地向前沖，我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還好，它掙扎了幾下后又被我慢慢地拉了回來。

第一個回合就引來了眾多釣友，這時的我躊躇滿志，要給他們好好表演一下。由于圍觀的釣友挺多，老劉開始維持秩序了，人們也隨著我遛魚的路線自覺地讓開一條路。我隨著魚兒忽左忽右遛了好一陣。忽然，任我怎么拉拽，它都不動了，五秒、十秒、五十秒……奇怪，真的很奇怪，剛才還和我殊死搏斗的對手突然沒了掙扎的跡象，可手里的魚竿還如弓一樣彎曲著。就這樣僵持著，兩分鐘過去了，幾次發力水里的魚都沒有反應。就在周圍的釣友都在議論是不是掛底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打樁（打樁，就是魚沉在水底一動不動，任憑你怎么拉拽就是不動。這個時候，人和魚只能僵持）。這在釣魚中可是極少遇到的。我頓時得意起來，因為我知道有一種彈魚線——讓魚線震動魚鉤使魚感到刺痛的方法對打樁有效。我決定在眾人面前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釣技，讓他們見識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高手。我趕忙喊老劉用他的魚竿敲擊我的魚線，還別說，敲了幾下之后，魚果真動了起來，周圍一片驚嘆聲，我不禁得意洋洋、為之四顧。魚再次向前沖，只是這次比上次更猛烈。魚線被拉得“吱吱”作響，瞬間，魚竿和魚線就被拉直了。不好，又要斷線跑魚。情急之下，只能松手。魚竿如離弦之箭一下飛了出去，我不知哪來的勇氣，三兩下就扒光了自己也跳入水中。

雨后的五月天，水還是挺涼的，但當時完全沒有感覺，滿腦子想的都是魚。一個猛子抓住了要跑的魚竿，魚受到了驚嚇猛地向前沖，我不敢硬拉，只好再次松手，魚竿脫手后就消失了。我一邊向前游一邊找魚竿，突然，它在我十幾米遠的地方，就像從水里升起的旗桿，豎著從水里出來了，然后“啪”的一聲拍在水面上。我馬上又來了精神，奮力追趕。老劉站在岸邊不停地給我喊著方向，我拼命地追，可魚竿還是離我越來越遠……游了大約兩三百米，我漸漸感覺到體力有點不支了，看離對岸不遠，只能向對岸游去。短暫的休息后才又游了回來，一上岸覺得腿都軟了。釣友們見我回來了，打趣地說：“兄弟，體力不錯呀，大冷天的，一個猛子就打了個來回。你這哪是遛魚呀，分明是魚遛你吧！別說你還挺白，有點浪里白條的風范。”然后，就哄然大笑起來。當時的我自己都弄不明白，剛才還得意洋洋的我怎么轉眼就成了落湯雞。

仗沒打贏，還把槍給丟了，這叫啥事？實在心不甘，就順著岸邊一路走下去找魚竿。迎面遇到一位當地的老鄉，我走過去還沒張口，他就先問了：“小伙子，你是不是剛才游泳追魚的？”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又說：“讓一個孩子給弄走了。”估計他是看我這身狼狽相猜到的。老鄉不由分說，熱情地帶我去找魚竿。

不一會就來到了一戶人家，他叫了兩聲“老二”，出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說明原由，孩子半天不說話，我趕忙掏出幾十塊錢塞到他手中,他才把魚竿拿了出來。拿到魚竿的我，第一句話就是問他魚呢，當時他就急了，說：“魚竿都還你了,還想要魚呀？！”我趕忙解釋就是想看看。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他倒沒再說什么，轉身說：“魚在后院的大盆里呢。”我欣喜萬分地快步上前。見到與我激戰的對手的廬山真面目，我完全驚呆了。那魚身長將近一米，通體金黃，重達十多斤。這么個大家伙，哈哈，難怪讓我賠了夫人又折兵。釣了這么多年魚，這是我最輝煌的戰果了。

此刻，它正在水盆中翩翩而游，優哉游哉的樣子，難以想象它竟與我激戰了一個小時。再低頭看看自己，渾身透濕，神色委頓，如沙場敗將。慚愧，不得不承認它是最后的勝者！

回來的路上，老劉感嘆我沒有把魚帶走，那可是可以拿出來炫耀的資本。不錯，那條魚太對我的脾氣，也太可愛了。若不是因贖回釣竿而囊中羞澀，我真想把魚買下來，重新放到水庫里去。便說：“真正的釣魚者是為了享受釣魚的過程，我就是享受這個過程帶給我的無限樂趣和心情的放松，魚帶不帶回來都一樣。”老劉哈哈大笑，說：“沒臉找臉，你就吹吧。”

唉，老劉，老釣友了，竟也是知音難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