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弄人，誰弄誰呢？

金乾生

在一次創業論壇上，有人現場提問：你認為社會是在進步還是在退步？乍聽之下，這似乎不是問題，但仔細琢磨，還不能簡單對待，做一言以蔽之的概念化應付。于是我回答道：就一個階段來說，如果創業的人越來越多，考公務員的人越來越少，社會肯定在進步；反之，則說明社會在退步。

二十多年前，我還在大學工作，認識了一個學生的家長，后來發生在他們父子之間的故事，讓我長久難忘。這位父親是個干部，在縣城工作，辛苦奮斗了大半輩子，一直沒有得到提拔，心里的郁悶可想而知。兒子考上了省城的大學，而且是全國重點名校，總算給自己掙足了面子，讓他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盼著兒子好好學習，積極上進，將來畢業后能進入官場，平步青云，自然而然是他內心最大的期望。兒子大學畢業之前，他就四處活動，在縣上某部門給兒子找好了工作，結果兒子考上了研究生，讓他的努力落了空。雖然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學歷越高，將來做官越大，心里暗自高興，充滿了更大的期待。兒子研究生畢業之前，他又早早行動，在省上某部門給兒子找到了工作，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兒子沒有順從父親的安排，自己應聘去了上海一家外資企業。這個父親的失落可想而知，時隔幾年，他對我說到此事，依然老淚縱橫。后來，這個兒子因為表現優秀，被單位派往國外。在國外，他不僅讀取了博士學位，而且做了部門的負責人。而父親退休以后，搬到了兒子為他們在省城購買的商品房，老兩口在風景秀麗的環境里優哉游哉，安享晚年。兒子則已經成為了某跨國公司中國區總裁，事業如虹，家庭幸福美滿。

前不久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與這位老父親相遇，提起他的兒子，老人家一改往日的平淡，情不自禁地與我聊起兒子讓他們多次到國外旅行的見聞與感受，滿意與得意溢于言表。言談之間，他問了一個問題：你說他們公司中國總部是個什么級別？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對他說：外國公司沒有級別，你想象他是什么級別，他就是什么級別。他自問自答般地說：應該相當于地廳級吧！我趕緊加以肯定：至少，至少！談到這兒，我以為可以愉快的結束話題，誰知他告訴我一個消息，又把我深深的刺激了一下。

消息的主人公是他兒子的中學同學，在省級部門任處長。這個同學大學畢業后被分配到一個清水衙門，職業生涯甚是清苦。后來考取副縣長，仕途有了轉機。再后來幾經輾轉，才進入現在的實權部門，從副處長到處長，干的還算不錯。我知道這個位置是被人求的，級別雖然不算高但經常被人請吃請喝，熱鬧而風光，令這位父親對他一直格外關注，所以他被抓的消息從這位父親口里說出來就沒有多少可懷疑的。我說：記得你以前說過他是痛恨貪官污吏的，自己怎么腐敗了呢？這位父親說：那是因為他沒權，也不管錢，現在整天被人圍著，求著，他怎么架得住！這句話從在基層工作了一生的普通退休干部嘴里說出來，誰能不受刺激、引發思考呢？

獲取美好生活是人的共同愿望，自己付出汗水創造的幸福最甜蜜，當權力成為個人牟取私利的工具時，結局都不會美妙。命運弄人，究竟誰弄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