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商業銀行中間業務發展現狀、面臨挑戰及應對策略——基于10家股份制商業銀行2013年數據的分析

安永華明會計師事務所 張昕

一、引言

根據中國人民銀行2001 年6 月頒布的《商業銀行中間業務暫行規定》，我國商業銀行中間業務指不構成商業銀行表內資產、負債，形成銀行非利息收入的業務。具體而言，是指商業銀行利用自身在資金、技術、機構、人才、信息和設備等方面的優勢，為客戶提供支付包括結算、銀行卡、代理、擔保、承諾、交易、基金托管、咨詢顧問等類型服務，同時收取手續費或傭金的業務模式。近年來，隨著我國利率市場化的逐步實施，傳統商業銀行的主要利潤來源---資產負債業務的息差持續收窄，各行盈利水平面臨著嚴峻的挑戰。在此市場環境下，各類中間業務以其資源占用少、開展方式靈活、收入持續穩定等優勢在商業銀行的資源整合與差異化發展道路上扮演了日益關鍵的角色，成為銀行業、監管機構，以及各界投資者關注的熱點。目前，我國商業銀行中間業務各項收費依據2014 年2 月14 日中國銀監會、國家發展改革委聯合發布的《商業銀行服務價格管理辦法》執行?！掇k法》規定商業銀行服務收費實行市場調節價和政府指導價兩種方式，僅對銀行匯票、銀行承兌匯票、本票、支票、匯兌、委托收款、托收承付等人民幣基本結算類業務規定了政府指導價，其余大部分業務均實行市場調節價，更大程度上尊重了銀行自主定價權，從政策角度給予了商業銀行發展中間業務的空間和動力。

二、我國商業銀行中間業務發展現狀

我國商業銀行中間業務起源于上世紀末，發展初期曾受到一些限制，但在近年來各行依托市場環境豐富服務品種、改善服務質量的努力下取得了較大發展。目前，我國商業銀行中間業務呈現出：在規范中發展；仍以基礎服務為主；新增長點開始顯現等三大現狀。

(一)在規范中發展

以五家大型股份制商業銀行和五家有代表性的全國性股份制商業銀行為例，各行中間業務收入近年變動情況以及在營業收入中占比情況如表一所示。不難看出，2011至2013年間各行中間業務收入取得了普遍、持續地增長：其中，工行、建行、農行、中行、交行等五家大型股份制商業銀行中間業務收入年平均增幅分別達到21%、17%、24%、14%和18%；而民生、招商、中信、光大以及浦發銀行等主要全國性股份制商業銀行則得益于其體量輕、組織靈活等優勢取得了更快的增長，中間業務收入年平均增幅達四成以上。另外，各行中間業務收入在營業收入中占比也普遍上升：其中，民生銀行中間業務收入比重由19%增至29%，占比水平及增幅均領先其他同業；而十家樣本銀行中中間業務收入水平較低的浦發銀行2013 年亦有15%的營業收入來自各類手續費用及傭金，較2011年提升了4個百分點。

值得注意的是，各行中間業務收入增幅于2012年均出現了大幅減緩。此波動主要是由于監管層對銀行業中間業務的規范：2012年2月，中國銀監會發布了《關于整治銀行業金融機構不規范經營的通知》（銀監發[2012]3號），對銀行中間業務收費做出了“七不準”的規定，從監管層面對銀行中間業務收費的合規性做出了嚴格地規范，著重強調了服務真實、價質相符。擠出了部分不規范收費水分后，各行中間業務收入增速于2012年全面放緩。不難看出，2012年之前的銀行手續費及傭金收入中，“以貸收費”、“浮利分費”等實為利息性質的費用占據了相當的比重；而監管規范后，各行逐漸摒棄了此類業務，開始著力于整合優勢資源、發展真正可為客戶增值的中間業務服務，形成了一批新的中間業務增長點，中間業務收入增速得以回升。

(二)仍以基礎服務為主

表二歸納了上十家主要商業銀行于2012、2013年各類中間業務收入金額及在當年中間業務總收入（手續費及傭金收入）中占比情況。不難看出，銀行卡業務、代理業務、以及結算與清算業務等傳統勞動密集型業務仍是現階段各行中間業務收入的主要來源。其中，銀行卡業務手續費成為建行、中行、交行、招商、中信、光大等六家銀行中間業務收入的第一來源，光大銀行2013年銀行卡業務費用收入甚至達到了中間業務總收入的45%；代理業務在成為工行中間業務收入首要來源的同時亦是建行、農行、中行、光大以及浦發銀行中間業務收入的第二大來源；此外，大型股份制商業銀行對單純“走量”的結算及清算業務仍表現出一定依賴性，如工行、農行2013 年中間業務收入總額中的約四分之一均來自結算及清算業務手續費。

表一

表二

從各類中間業務收入在各行中間業務總收入中占比情況看，社會經濟發展帶動下銀行業基礎類服務的興旺很大程度上促成了近年來我國銀行業中間業務的快速發展。銀行較少利用其信譽、資金、資源以及在不同專業領域方面的優勢創新的為客戶提供服務。反觀國外同業，其中間業務涵蓋了資產證券化、資產服務、投資銀行，以及與基金、保險類業務結合開展的各類服務，形成多元化的非利息收入體系；同時，成本占用少、附加值高的業務成為國外同業發展的重點和主要利潤來源，其更為成熟的中間業務盈利結構值得我國商業銀行借鑒。

(三)新增長點開始顯現

盡管目前我國商業銀行中間業務主要盈利點仍在傳統業務上較為集中，但從上表的歸納中亦可看出，十家股份制商業銀行除銀行卡、代理、結算清算等基礎服務外的其他業務占比不斷攀升，并開始在不同領域有所側重，各行對中間業務新增長點的探索初見成效。

首先，顧問咨詢類業務以其較高的盈利能力成為多家銀行發展特色服務的首要著眼點：交通銀行發揮傳統優勢，抓住權益融資渠道不暢、債券市場蓬勃發展的市場環境拓展與債務融資工具和債券承銷與發行相關的咨詢類業務，收效顯著。2013 年，交行主承銷債務融資工具149 支（境內行部分），較上年增長82%，發行金額達人民幣3,104 億元，較上年增長98%，帶動其顧問和咨詢類業務收入較上年增長31%，在中間業務總收入中占比達到26%，與該行中間業務收入的第一大來源---銀行卡手續費收入的差距進一步縮小。其他股份制商業銀行中，中信銀行2013年成功承銷首批證券公司短期融資券，完成國內首單新加坡退市轉板香港上市跨境融資及顧問服務，全年實現顧問咨詢類業務收入增速53%，亦成為傳統銀行卡業務外中間業務收入增長的最大驅動力。另外，伴隨著直接融資市場的改革和財富管理市場的發展，資產托管方作為解決信托關系信息不對稱的第三方中介，地位和作用日益凸顯。資產托管業務以其不占用經濟資本、資金沉淀穩定、業務協同效應顯著等優勢，正在成為部分銀行中間業務增長的另一個新增長點。2013 年，民生銀行、招商銀行的托管業務相關收入分別在手續費和傭金收入中占比分別達到30%、23%，使兩行成為業內將托管業務作為中間業務發展主要動力的先行者。而公募基金與互聯網金融產品的對接也為銀行托管業務規模的增長帶來了新的機會，截至2013 年末，中信銀行托管的首支通過電商平臺直接銷售的證券投資基金“天弘增利寶貨幣市場基金”（對接“余額寶”）規模達1853 億元，在成為國內規模最大的公募基金的同時亦幫助中信銀行的托管業務收入實現了61%的增幅。可以預見隨著我國金融市場的進一步發展，托管業務對銀行中間業務的驅動作用將進一步增強。

三、我國商業銀行中間業務面臨的挑戰及應對策略淺析

從本質上看，中間業務的競爭是服務的競爭。從上文可看出，如何發掘新市場、探索新模式、運用新工具，從傳統的同質化服務向競爭對手難以模仿的特色服務轉型，是現階段商業銀行面對激烈的中間業務競爭時需要應對的首要挑戰。然而創新伴隨著風險，尤其是金融服務的創新，其往往涉及多樣的交易結構、眾多的參與主體和復雜的法律關系，風險管理難度更大。如2011 年以來興起的新型同業業務，銀行在利用其迅速擴大資產規模、增加中間業務收入的同時也面臨了同業、操作、法律等多種風險，而隱性擔保的“抽屜協議“更帶來了難以量化的潛在信用風險。2011 年以來，監管層針對銀行同業業務先后發布了201號文、206號文（2011年），以及8號文（2013年）等文件以規范運作、控制風險；2013年開始實施的《商業銀行資本管理辦法（試行）》亦調高了商業銀行對其他商業銀行債權應計提的風險權重?？梢?，在推進創新的同時如何管理各種信用、法律以及合規風險，在成為商業銀行中間業務長期健康發展需要面對的另一個挑戰。面對這些挑戰，商業銀行可考慮從以下兩點入手予以應對：

(一)依靠自身優勢，開發特色服務

特色服務的開發和形成往往意味著長期的積累和大量資金、人力的投入，而依托各行固有優勢有助于銀行縮短研發時間、降低成本；另一方面，在自身優勢基礎上形成特色服務亦有助于增加競爭對手模仿難度，幫助銀行建立可持續競爭優勢。例如，大型股份制商業銀行中，國際化程度較高的中國銀行可利用其在海外雙邊市場能力和資源的積累著力于打通境內外投融資渠道，幫助境內客戶“走出去”、引導境外客戶“走進來”，拓展投融資咨詢服務的范圍與品種；網點覆蓋面廣、人力資源充足的工行則可結合其在規模、市場認知度等方面的優勢對市場進行縱向滲透，例如加速布局社區銀行，并根據社區規模、年齡結構及消費需求有針對性地配套代客理財、代理基金、代理保險等中間業務產品或設計研發更貼合消費者需求的創新產品。其他全國性股份制銀行中，招行在零售銀行領域優勢明顯，吸收存款成本相對較低，其可利用此優勢在財富管理領域尋求突破，在保證消費者收益水平的同時提供更加豐富的增值服務；而致力于做民企和小微企業銀行的民生銀行則可結合其對小微客戶資金需求、成長模式的了解著重發展針對小微企業管理架構、財務管理、戰略發展等方面的特色顧問咨詢業務。

(二)主動管理風險，平衡風險收益

特色的形成離不開創新，一味地規避風險往往將同時封鎖了創新的途徑；而傳統的“先亡羊，再補牢”的風險管理思路顯然也已經不能滿足不確定性更強的中間業務特色產品的風險管理需要。這就要求商業銀行改變風險管理觀，做到主動識別風險、持續控制風險、尋找風險與收益之間的平衡：首先，商業銀行應著手建立量化風險的審批機制。傳統的新產品審批流程往往重點關注產品的預期收益水平，對其風險水平的判斷大多依賴相關業務部門、法律合規部門等專家在自身知識和經驗基礎上做出的定性考量，風險水平的衡量存在著可能因人而異，不能準確計算成本與收益關系、不能實現產品間的風險可比，不易同績效考核聯系起來等弊端。因此，銀行可考慮在審批流程中引入在險值（VaR）等風險度量或建立一套更貼合不同銀行自身實際的定量方法。第二，隨著業務發展和市場環境的變化，產品準入時對風險評估依賴的前提和假設可能也發生了改變，新的風險不斷出現，原有的風險因素可能已經消失，持續的風險管理因而顯得尤為重要。銀行應完善產品的跟蹤管理體系，及時識別風險，同時剔除針對已消失的風險制定的控制措施以減少運營成本，力求風險管理的精準與高效。第三，建立的合理的溝通機制有助于風險管理措施的順利實施：近年來，監管機構正在逐步建立一種“動態的”合規監管模式，各項金融監管政策的更新速度較以往有了很大提高，也更加貼近市場的需要；因此，銀行應及時、定時地與監管部門進行溝通，在金融服務創新中把了解最新監管政策，把握合規控制尺度當作一個重要的工作環節；另外，也應在行內建立產品研發部門、產品管理部門與法律合規部門的溝通機制，規定各部門間就創新產品的銷售及售后情況，相關的法律法規動態以及合規風險建議等方面溝通的頻率和方式，以在全行形成良好的風險管理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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