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的故鄉

◎秦延安

一碗面的故鄉

◎秦延安

去北京出差不幾日，便有種食不甘夜不寐的感覺。被這種感覺折磨的我，很快便形神消瘦。雖然住宿的酒店，每天供應的白米飯菜都很豐盛，居住的也很舒適，但我總有種不適應的感覺，總想吃到故鄉關中的那一碗面。

于是，我便在京城里搜尋起故鄉的食味來。藏龍臥虎的京城，匯聚了天南海北的美食，自然不會缺那一碗面。在北海四周轉悠，老遠就聽到北京炸醬面的吆喝。想著也是面，又是炸醬，應該味道不差，便聞聲進店。等了半天，總算面來了，結果面坨了，炸醬也是涼的，無論怎么攪，面和醬都混不到一起，就像兩個陌路人，萍水相逢，怎樣也沒法熟識起來。吃了一筷子，便難以下咽，感覺可惜了這些食材。

好不容易在王府井附近找到了一家店名帶“陜西”二字的面館。正是吃飯時間，狹窄的飯館內，出出進進的全是人，讓人總要側身而過，吃完了一撥又是一撥，來的人只好等著桌上的人離席。這種等面的場景，讓我竊喜。如此火爆的吃面場景，我也曾在西安的街頭見到過，真是一見如故。總算等到了座，來了面。碗是大海碗，面是一碗底。雖然有點表里不一，但總算看到了家鄉的味道。我們一行四人要的是四種面——旗花面、棍棍面、干拌面、菠菜面，全是陜西的面食代表。開吃，但入口的味道卻和視覺上的鮮艷完全不符，讓人不禁生疑，這面館是陜西人開的嗎？最后一細問，原來是山西人開的。同樣的食材，換了地方和做的人，味道簡直是南轅北轍。

失望之余，不免有點感嘆，難道在這么大的一座京城，竟然吃不到一碗正宗的陜西面？看著我失落的樣子，一位本地朋友說，他知道一個地方可以吃到正宗的陜西面。于是我們匆匆出門，地鐵、公交倒了三四趟，最后在一個小區內找到一處隱蔽的飯館。朋友說，這里的老板和廚子全是關中人，就連他們做飯的面和辣子都是從陜西運過來的。我有點驚訝，但又心懷期待。不一會兒，我們點的油潑面、漿水面、臊子面先后上場。還沒開吃，濃香就已撲鼻，色澤更是讓人大飽眼福。薄如韭菜葉的面，澆著漿水，滿是農家的氣息，樸素里含著真情。寫詩的朋友說，這是他的最愛，一看到漿水面，他就想起過世多年的母親曾經給他做漿水面的情景。寬如尺子的扯面上，放著油潑過的小蔥和辣面，一紅一綠臥在白色的面上，如出門收拾得當的女子，搭配得恰如其分。還有細如毛線的臊子面，油汪汪的湯上漂著豆腐皮、肉臊子、紅蘿卜，簡單食材里藏著厚實的味道。那一頓，我們吃得滿頭生汗，吃得盡情暢懷。飯館的老板對我們說，京城里想吃正宗陜西面的都跑到他這來吃，雖然他這面館隱于市井，但食客卻是絡繹不絕。

一碗面，讓我吃到了故鄉的味道，也品到了故鄉的氣味。吃面，除了是舌尖上的一次美妙享受，更是內心的一次回鄉之旅。它讓在外漂泊的我，有一種落地生根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