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眼

多多黛

一

如果我能看得見，就能輕易的分辨白天黑夜，就能準確的在人群中牽佳你的手

大一新生報道，陳小可堅持一個人去了學校。

偌大的校園，路癡陳小可一下就迷了路。因為后來學校擴建，學生學生宿舍樓分了三處，問了師哥師姐，可是，來回折騰兩趟，還是沒有找到路。陳小可顧不上什么淑女形象了，反正誰都不認識誰，筋疲力盡地坐在地上。

你好，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這富有磁性的聲音，來自一個高大的男生。淡藍色牛子褲，白色t恤，板寸頭，這一身衣服搭配的，讓人看上去就神清氣爽。關鍵是那一張，富有棱角的臉，長的太完美了。

你說什么？陳小可趕緊站起來，聲音也比平時低了好幾分貝。

我是問你，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是大一的師妹吧？我叫許然，大二法律系。

師哥好，我太需要幫忙了。

陳小可的行李，被許然提著。其實，讓這么一個美男子干體力活，陳小可真有點于心不忍。可是，女生在男生面前，應該表現柔弱一些，才會贏得他們的疼愛。這可是自詡是愛情專家的表姐，傳授她的戀愛之道。

許然把陳小可送到女生宿舍，又告訴她領床上用品的地方。為了有機會表示感謝，陳小可要了許然的電話。

師哥，初來乍到，還請多多關照，這以后免不得要多打擾。陳小可捏著腔，盡量讓自己說話的音量，在柔聲細語的頻率上。

許然只微笑地點點頭，就轉身走開了。

陳小可對著許然的背影，癡癡地看了好一會。她的運氣不差，開學第一天，就遇見了白馬王子。

可是，陳小可不知道，白馬王子從來都屬于公主的。而顯然她不是那個公主，在食堂，許然一手拿著飯盒，一手牽著他的公主李蕭，兩個人有說有笑走進食堂。

李蕭是一個相貌普通的女孩子，站在許然的身邊，看上去是那么不般配。如果是在看偶像劇，陳小可一定要好好嘮叨一下導演的眼光?？墒牵钸h比電視劇要殘忍，因為陳小可對許然一見鐘情，她要追求那個白馬王子。

在面對競爭時，畏縮和后退從來不是陳小可的風格。

師哥好。陳小可嘴角上揚三十度，綻放了一個美麗的微笑。

你好。許然禮貌地回應著，這兩個字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你好，我叫李蕭，是許然的女朋友，你是？李蕭的聲音，是那種甜美的，不過，有一點膩，陳小可在心里篤定地下著結論。

師姐好，我叫陳小可。

女生向來喜歡在年齡上占一點上風，正當陳小可在得意那兩個“師姐”時，許然卻說，她也是大一的新生。

食堂里，播放了一則招領啟事后，放了一首歌——如果我能看得見，就能輕易的分辨白天黑夜，就能準確的在人群中牽住你的手……

李蕭，這是你最喜歡的那首《你是我的眼》，我學的差不多了，等你生日時我唱給你聽。

許然雀躍地說，李蕭微笑著。他們的眼神里流淌著對彼此的深情，這讓陳小可嫉妒。

上大學的第一天，陳小可有了愛情的感覺，那就是一見鐘情?？墒?，不到三個小時，她體會到愛情的另一種感覺，就是她喜歡的人，已經有了愛人。

第二天，宿舍里的姐妹，集體討伐陳小可在半夜里唱夢歌，關鍵，那調子跑的天南地北。夢里她嘶吼的歌是那首《你是我的眼》。

二

如果我能看得見，生命也許完全不同，可能我想要的我喜歡的我愛的，都不一樣

陳小可從來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姑娘，可是，自從遇見了許然，她覺得自己身上隱藏了二十年的傷感，全被調動了起來。

宿舍第一次開茶話會，話題無非圍繞著戀愛。

當許然這個名字，從陳小可嘴巴里憂傷地說出時。一個姐妹友善地勸陳小可，還是換一個人選比較合適。

關于許然和他的女朋友李蕭的愛情故事，被那個姐妹說的很感人。

他們是高中同學，許然在高二那一年，因為一場車禍，雙目失眠，不得已退學。李蕭的哥哥，從小患有惡疾，無法治愈，在李蕭高三那一年，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選擇了輕生。

李蕭知道許然的眼睛，如果有人愿意捐獻視網膜，他是可以重新獲得光明的。于是，她跟爸媽說，既然哥哥已經不在了，但是，可以讓他的眼睛，永遠留在世上。

思想保守的爸媽，一開始很不接受李蕭的想法。李蕭費了很多口舌，把許然的優秀說給他們聽，甚至拉著信佛的奶奶，幫她一起說服爸媽。

李蕭哥哥的視網膜，移植到了許然的眼睛。他重獲光明的第一天，看著眼前的李蕭，輕聲地承諾，這一輩子，她是他眼里唯一的風景。

這個故事多感人，陳小可都被感動了。可是，報答有很多方式，干嘛以身相許呢，都說了是捐，就是不圖回報的啊。

揉著發紅發澀的眼睛，陳小可還是覺得，關于愛情，她想努力一把。她拿出手機，給許然發了一個短信——我喜歡你，我要追求你。

沒有任何回應，陳小可甩甩頭，她不在乎。越是不是輕易得來的，卻越顯得珍貴。

陳小可在qq上跟表姐取經，打算制定一個追愛計劃。

想起那天在食堂里，許然說的那首歌。陳小可一有空，就是單曲循環，為了許然，她要學會這首歌，雖然自己天生五音不全，可是，愛情能讓人忽略一切缺點。

陳小可很喜歡這句——如果我能看得見，生命也許完全不同，可能我想要的我喜歡的我愛的，都不一樣。

她要當許然眼中不一樣的風景。

三

我望向你的臉，卻只能看見一片虛無，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簾，忘了掀開

就在陳小可打算實施自己的追愛計劃時，許然打來電話，說想跟陳小可見面聊聊。

陳小可拿出壓箱底的衣服，對著鏡子好一番打扮。她長的本來就好看，再略施粉黛，更是是一個站在人堆里，就會一眼被認出的美人。

許然把見面的時間，定在了早上八點，地點選在了操場。

陳小可，你發的短信我收到了。我不想跟你說我的故事……

我知道你的故事。陳小可打斷許然的話，她好看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許然，他眼里閃過一絲吃驚。

我對李蕭的愛，并不是因為那個故事，而是因為我愛李蕭的善良。許然看著天空，堅定地說著。

報答的方式有很多種。

愛和報答在我的心里，并不是等號，所以你說的是對的，但是，我心里只有李蕭。

李蕭為了許然，復讀了一年，才考上了這所大學。關于他們的愛情，她向來是不自信的，因為許然是帥氣的，優秀的，而她呢，只是一個相貌普通的女孩。

我只是喜歡你，并不想怎么樣。陳小可的話帶著哭腔。表姐不是說，女孩在愛情里，應該是高傲的女皇嗎，可是她怎么覺得，自己當一個女仆的資格都再被剝奪呢。

許然走了，陳小可覺得氣急敗壞，她回到宿舍，開始打聽李蕭寢室的電話。

李蕭見到陳小可，很友好地打招呼。

我喜歡許然。陳小可氣呼呼地說。

我知道，你可以告訴他。李蕭微笑地看著陳小可，許然這個大傻瓜，他說得明明是錯的，李蕭的眼神里，哪里有什么不自信，簡直就是自負，她是不是料定，那一堆視網膜，就能讓自己在許然的未來，能擁有不可替代的一席之地。

不管怎么樣，陳小可還是固執地開始了自己的計劃。每天給許然買早點，雖然每一次，許然都遞給宿舍的哥們享用。她給他買衣服，托人帶給陳小可，又被送回，后來，許然全部捐贈出去，郵政的底單，托人帶給陳小可。陳小可在男生宿舍樓下，把自己的情書貼出來，許然不看不撕。

歷時了一個月，陳小可絲毫沒有感動許然。他們的愛情牢不可破，陳小可身心具疲，在小飯館解酒消愁，喝醉的她，坐在路邊對著一輛輛車子唱歌，給許然宿舍打電話，說他不答應她，她就死給他看。

許然來了，他手里拿著吉他。他說自己終于攢夠錢，可以買一把吉他，他打算在李蕭生日時，自彈自唱那首《你是我的眼》，送給她。

這字字句句讓陳小可難受不已，許然卻自顧自說話。他說，陳小可，你那么漂亮，會有更好的男生來喜歡你。我的眼里，只有李蕭。就像那首歌唱的——我望向你的臉，卻只能看到一片虛無，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簾，忘了掀開。

愛情已經在我的眼前，放了最美麗的風景，那就是李蕭，所以除她之外，我誰也看不到，看到的都只是一片虛無。

第二天，陳小可在宿舍醒來。手機里躺著李蕭的短信——我把許然讓給你。陳小可高興地大叫萬歲，許然眼前的那個簾子，自己消失了。

四

因為你是我的眼，讓我看見這世界就在我眼前

陳小可拿著手機，不顧宿管阿姨的反對，徑直跑到了許然的宿舍，卻被告知，他昨晚根本沒回來。

陳小可一遍遍打許然的電話，號碼卻已是空號。當天傍晚，陳小可才打聽到許然的消息——昨晚，陳小可喝的太多，走在路上，已經不避路上的車輛，為了保護陳小可，許然被一輛私家車撞傷了腿。

在醫院的走廊上，陳小可看到李蕭，她看上去剛哭過，看見陳小可，只說，你好好愛他，別逼他。

陳小可說，謝謝。

病房里，許然正在抱著頭，很痛苦的樣子。陳小可的心里，突然很難受，是因為她，昔日的一對戀人，一個哭的雙眼通紅，一個遭遇車禍。

對不起。陳小可的心里，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深深的內疚。她終于知道為什么李蕭把許然讓給她，因為她是那么怕他遭遇任何一種不測，她覺得他應該擁有漂亮的女朋友，她愛她，她希望他幸福。

陳小可，昨天我去見你，是因為李蕭。我這輩子只會跟李蕭在一起，其他人，我不會將近，也不會接受。

陳小可點點頭，又搖搖頭。許然眼里的決然和李蕭那一張梨花帶雨的臉，讓她覺得自己的自私，像是一個可惡的第三者。

我不會再打擾你們的愛情，祝福你們。

大一上學期結束，陳小可去海邊玩一趟。在大一下學期，她接受了一個男生的追求。

許然給李蕭辦了一個生日party，邀請了陳小可。那晚，在學校旁邊的小餐館，大家都喝了點酒，許然抱著吉他，深情地唱著那一首《你是我的眼》。

“因為你是我的眼，讓我看見這世界就在我眼前。”

許然說，每一個人，在愛情里都有屬于自己的那雙“眼”，有了它，你只能擁有這輩子屬于你的那個風景，有了它，你就會覺得，你擁有了全世界。

陳小可搖著男友的胳膊，撒嬌地問道，你看見了全世界嗎？

我一定好好上學，努力工作，帶你去周游世界，男友寵溺地說，他不知道陳小可的心里話，可是，只要他愛她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