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蒙
女體成就她創作靈感參悟宿命的布雕
◎寧蒙

質地柔軟,色彩艷麗,乍一看仿佛是鄰家小姑娘拿捏在手中的布偶,又一眼似能覺察出些許讓人臉紅的情色意味,再一品則是令人心顫的無奈和凄冷。定居加拿大的女藝術家霍達·扎爾巴芙,不知為何伊朗給自己留下了這么深的印記。
小布頭,是童年那個讓人遐想連篇的冒險小故事,是舊時衣服上圍著密密針腳的小補丁,是和媽媽一起給洋娃娃縫制的小裙子……那些或者滑溜溜或者毛絨絨的條紋、碎花,總有辦法點亮人內心一段暖色的記憶。加拿大藝術家霍達·扎爾巴芙(Hoda Zarbaf)的布雕作品,乍一看,便是如此。她將收集來的舊布料用針線拼接起來,讓這些質地、顏色、圖案不一而足卻都頗為柔軟的布料連在一起,再加上柔軟的填充物,既像黏在一起的大堆海洋球,又像一條童話中巨龍的長尾巴,讓人一見便忍不住想要上前捏一捏。霍達的布雕還常常出現兩只可愛的大耳朵,只是因為面目已經發生了變化,如今已經無法分辨這耳朵究竟屬于懷舊米妮,還是潮牌暴力熊。除此之外,霍達還收集二手沙發和椅子,布頭們最終都會被縫制固定在這樣一件舊家具上。
舊物變藝術、腐朽化神奇的環保招術,的確令人津津樂道。霍達也強調,自己的作品統統采用舊家具、舊衣服、舊的紡織品,而且她在制作過程中從不使用粘膠或者其他機器,完全手工縫制——盡管沒有任何手工制作的專業訓練,手藝不算太好,但她樂意放空自己,只帶著一點點模糊的草圖,抓起一堆布頭,邊縫制邊琢磨,直到作品最終成型。
如果你就此認為霍達的主題便是環保,那么——抱歉,這一切不過是個載體。掩映在那一片繽紛色彩之中的,還有毫不隱諱的情色,無論是胸部還是私處,女性身體在作品中隨處可見。霍達對此并不諱言,她坦陳,人類的身體尤其是女性的身體,是她創作靈感之所在。對于作品中的女性,她說過這樣一番話:女性必須要處理各種沖突和感情,我作品中的每一個女性都有著不同的角色和狀態,無論正在做什么,她們都是在處理這些沖突和感情,這是非常令人尊敬的。


然而,觀眾尚未來得及為自己看到情色外衣下對女性的尊重而感嘆,很快又會被另一種情緒所感染,那是一種凜冽的寒氣,從每一塊布料中滲出。在霍達的作品中,除了彩色“海洋球”間或出現的只剩下身體的小動物布偶,更瘆人的還有用粗大針腳縫制而成的身體,頭部與身體反轉還連著臍帶的孩童——那不像是藝術家的作品,倒更像是恐怖片的道具。此時再看那兩只大耳朵,也沒有了憨態,倒更像是巫毒娃娃,似有許多的怨恨埋在心中;那許多彩色布頭拼成的“大尾巴”,也不再歡樂,似乎是從被撕裂的人體中流淌而出,讓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運用柔軟布料的作品卻令人感到凄冷的霍達·扎爾巴芙,今年33歲,出生于伊朗德黑蘭,繪畫科班出身,完成本科學業后于2008年移居加拿大,繼續攻讀美術碩士,如今在多倫多生活和工作。經歷過伊斯蘭革命的她,之前多是繪畫,之后逐漸采用越來越多的媒介進行創作。經歷了兩種文化的熏陶和洗禮,她早已對“自由”駕輕就熟,無論是創作材料或者方式,無不透著天馬行空的快感。霍達曾在接受采訪時說,她在創作時所用的縫縫補補,其實來自伊朗婦女的日常生活——然而,伊朗這片她度過了人生中前四分之一個世紀的地方,留下的痕跡遠比她自己想得更深——盡管她一直強調自己創作的女性形象正面積極,但霍達的每一件作品,無論是帶著孩子的情婦,還是哺乳的母親,都透著深深的宿命感。就說那一件“白色的宿命”吧——由上而下地打量這位身披白色蕾絲的新娘,頭紗猶在,手中的捧花卻已變成了嬰兒,小腹部位不同于身體別處的布料,也毫不含糊地表明了新娘“傳宗接代”的使命,至于新娘身體下方臃腫的蕾絲拼接,似早已寫盡了這位姑娘的后半生。
本欄目責編/廖素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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