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祺


磨嘴子在甘肅省武威市城南15公里祁連山下雜木河的西岸,為一高低不平的山嘴形黃土臺地。磨嘴子漢墓群是1956年3月甘肅省文管會蘭新鐵路文物清理組發現的,除此以外還有新石器時代遺址。磨嘴子漢墓群從河岸直至臺地最高處,在東西約長700米、南北寬600米的范圍內,墓葬分布極其稠密。20世紀50~90年代,甘肅省博物館文物考古隊曾對武威磨嘴子漢墓進行過多次發掘,出土了大批珍貴文物。1957年7月清理了五座土洞墓;1959年7月清理了有竹、木簡等重要文物的6號墓;同年8月至11月又清理了31座土洞墓;1972年,由武威市文化局和甘肅省博物館聯合組成的發掘隊,清理漢墓35座,按順序編號為38-72號墓。
《儀禮》簡
1959年在磨嘴子的一座土洞墓中發現了一批《儀禮》簡(圖一),共469枚,27298字,這是自晉太康二年(公元281年)汲家郡魏墓出土竹書以后,我國歷史上第二次大量發現的經書。這批漢簡,除少數竹簡以外,絕大部分是木簡,用松木制成,每簡長約50.5~56.5厘米,每簡有字60個左右,都是用漢代通行的隸書寫成,上有削改和閱讀的記號。據考證,這批簡冊在入葬以前不是為殉葬而寫的,而是墓主人平時誦讀的經書,其中一枚后有“河平□年四月四日諸文學弟子出谷五千余斛”一行。“河平”為西漢成帝年號,即公元前28~25年。這說明墓主人生活在成帝年間,他本人可能是所謂文學弟子或文學弟子的老師。《儀禮》簡分三種:甲本木簡398枚,每枚長55.5~56厘米,寬0.75厘米,包括《士相見》《服傳》《特牲》《少牢》《有司》《燕禮》《泰射》7篇。乙本木簡37枚,每枚長50.05厘米,寬0.5厘米,內容僅《服傳》一篇。丙本竹簡34枚,每枚長56.5厘米,寬0.9厘米,內容僅《喪服》一篇。這批竹簡是目前所見最古老的一部完整的包含9篇《儀禮》的手寫本經書,內容包括今存《儀禮》11篇中的7篇,為研究漢代簡冊制度提供了可靠的實物依據;同時,由于它不是散亂的殘簡令札,而是完整的書冊,是西漢經書的樣本,在我國所有出土的簡牘中,保存最完整,大多數本色、墨跡如初,雖稍有殘損,但每一篇首尾俱全,保存了原書的編題、尾題、頁碼和順序,對研究漢代經學和《儀禮》的版本具有重要價值;另外,此簡字體已擺脫了篆書框架,筆勢流暢,工整秀麗,具備了成熟漢隸的氣質,被當今書法家奉為奇珍異寶,也是研究書法藝術的第一手資料。
下面選取《喪服》篇內容做一介紹:
根據《十三經注疏》可知,《儀禮》章共有十七篇,而言喪禮的就有四篇,《喪服》是第十一篇,是喪禮中最重要的一篇。其內容講的是居喪時要用粗麻布斬裁做成上衰下裳,用粗麻布做成麻帶,用黑色竹子做成孝杖,用黑麻編成絞帶,用六升布做喪冠,用枲麻做冠帶,用管草編成草鞋,以及服喪時間的長短等具體的規定。依此來表示服喪者與死者之間的親疏尊卑等關系。古代喪服制度分為斬衰、齊衰、大功、小功、緦麻五種,統稱五服。五服中最重的一種“斬衰”是用最粗的麻布制成的喪服,不緝邊(稱為斬),使斷處外露,表示沒有任何修飾,服期三年。由兒子、未出嫁的女兒、妻子以及重孫為祖父服之;“齊衰”是第二種,是用粗麻布做的喪服,以其緝邊。服期有一年的是孫為祖父母,夫為妻所服。有五個月的,是為曾祖父母所服。有三個月的是為高祖父母所服;“大功”是第三種,是用熟麻布做的喪服,服期九個月。是為堂兄弟、未嫁的堂姊妹、已嫁的姑姊妹及已出嫁女為伯叔父、兄弟所服之;“小功”是第四種,用較細的熟麻布做的喪服,服期為五個月,是為本宗的曾祖父母、伯叔祖父母、堂伯叔父母等親屬所服之;“緦麻”是五服中最輕的一種,用細麻布做的喪服,服期為三個月,是為本宗的高祖父母、曾伯叔祖父母、族伯叔父母等親屬所服之。
醫藥簡牘
1972年11月柏樹鄉群眾在旱灘坡興修水利時,在一座東漢早期的墓葬中發現了一批醫藥簡(圖二),共92枚,其中木簡78枚,木牘14枚。木簡約23.4厘米,寬1厘米,每簡一行,每行20~40字不等,木牘寬不等,每面寫2~6行。木簡均留有三道編繩的痕跡,系單行隸書書寫。可分兩類:第一類簡寬1厘米簡側有鍥口,共存41枚,多呈黑褐色,殘朽較甚。第二類簡寬0.5厘米,無鍥口,計37枚,為淺黃色。
木簡分為松、楊兩種材質,其中一簡書“右治百病方”尾題。據考證,墓主人是一位老年醫生,這些醫藥簡牘就是他多年行醫的經驗和有效方劑的真實記錄。簡書內容相當豐富,包括了臨床醫學、藥物學、針灸學及其它內容。在臨床醫學方面,不僅有對疾病癥狀的描述和病名、病因、病理的記載,還有許多治病的方劑,載有內、外、婦、五官、針灸等方劑三十多個,內容豐富,保存完整。在藥物學方面,簡中列舉了植物藥、動物藥、礦物藥和其它藥物一百多味,其中20味不見于《神農本草經》;簡文中還對這些藥物的炮制、劑型以及用藥方法、時間都作了詳細記載。在針灸學方面,簡文記載有針灸穴位、留針方法、針灸禁忌等內容。從簡文的整個內容來看,充分體現了我國傳統醫學“辨證施治”的原則,并將這一原則具體運用到了臨床上;在藥物學方面,簡文中所載藥物較《神農本草經》有所發展,而且這些藥物的性能在當時已被人們掌握,某些藥物的劑型,在當時就已兼有數種用途。這批醫藥簡是我國年代較早,形式最完整,內容最豐富的驗方著錄,反映了我國早期醫學水平和中醫的臨床治療等真實情況,不僅是我國考古學上的重要發現,也是醫學史上的大事,為我國古代醫學,特別是漢代醫療史的研究提供了珍貴的實物資料。同時,簡書書體以隸為主,兼用章草,灑脫流暢,用筆練達,字里行間閃耀著一種動態美,具有“率意、質樸、粗獷、雄健”的風格,深受書法家推崇。
王仗簡
1959年秋季在武威市新華鄉纏山村磨咀子墓中出土了木簡10枚(圖三)。出土時還有數枚系在鳩杖上。從殘存的跡象看,10枚木簡當初應皆系在鳩杖的一端。出土王杖長近2米,簡長23~24厘米,寬1厘米。墨書隸體,字跡清晰。出土時木簡由三道編繩編聯,先編后寫。10枚簡為一完整的冊書。據整理研究,其內容為西漢宣帝、成帝時關于“年始七十者授之以王杖”的兩份詔書和受杖老人受辱之后裁決犯罪者的案例,以及墓主人受王杖的行文等。這也就是后來大家習稱的著名的“王杖十簡”。
簡中記載了授王杖的老人,可以出入官府,可以在天子道上行走,在市場上做買賣可以不收稅,觸犯刑律如不是首犯可以不起訴。簡文中還列舉了以上規定在全國執行中的五個具體案例,案中牽扯到具體官吏、平民。從簡冊的整體內容分析來看,西漢時期,高年賜王杖的優撫制度曾在全國認真執行過,同時這種制度在西漢時期有過三次大的改革,即惠帝時期免除老幼刑罰、宣帝高年賜王杖、成帝放寬授王杖的年齡限制。
“王杖十簡”的出土對我們今天研究漢代“尊老”、“養老”的制度及其具體措施,具有重大的史料價值,且可與《后漢書·禮儀志》所記:“仲秋六月,縣道皆案戶比民,年始七十者授之以玉(按當“王”字之誤)杖……端以鳩鳥為飾”應證。簡文中有云“高年受王杖,上有鳩,使百姓望見之”,“先年七十受王杖”等,皆與《后漢書t禮儀志》記載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