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合璧 獨辟蹊徑——中國戲曲學院低音拉弦樂器教學規律之探索與思考

聶 雙

（中國戲曲學院 音樂系，北京 100073）

一

20世紀50年代以來，隨著西方音樂文化藝術的涌入，中國的音樂藝術發展環境愈加開放，人民大眾對音樂藝術的欣賞要求已經從“小戲小曲”的階段逐漸演變成為對音響效果、音樂表現力等多元化方向發展的趨勢。在這種趨勢的引導下，作為戲曲音樂重要組成部分的戲曲樂隊在樂隊編制、聲部平衡等方面發生了重大的變化，而且逐漸呈現出相對獨立化、器樂化和交響化的藝術趨向。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大提琴和低音提琴作為低音聲部的重要樂器進入戲曲樂隊常規編制之中。值得注意的是，大提琴和低音提琴的西方屬性并沒有被淹沒，而是在戲曲管弦樂隊中與中國傳統音樂相結合之后創造出了一種新的、適應中國音樂藝術土壤的音樂風格，并具有自己獨特的藝術功能和音樂特色。

中國戲曲學院是中國最高規模和建制的戲曲藝術高等院校，承載著培養中國戲曲人才的歷史重任，而音樂系作為戲曲音樂教學研究的重要機構以及戲曲音樂藝術重要的人才培養基地，在學院繼承并發揚傳統文化精粹的主旨下，結合戲曲藝術大環境的發展方向，于2001年正式設立了低音拉弦樂器演奏專業，隸屬于民族器樂教研室，主攻學習方向為大提琴演奏和低音提琴演奏。低音拉弦樂器演奏專業的建立，不僅完善了音樂系的樂隊編制，多年來更為戲曲演出團體培養了很多優秀的畢業生并獲得好評。

二

低音拉弦樂器運用于戲曲樂隊已經很多年，在大提琴和低音提琴演奏戲曲音樂方面的研究也有了一些成果，并以論文形式呈現出來，以大提琴演奏為主要研究對象的有：聶雙《戲曲樂隊中的洋面孔——大提琴運用于戲曲樂隊的實踐所帶來的思考》；梁靜《大提琴在廣東音樂與粵曲伴奏的作用》；吳飛《淺談大提琴在中國戲曲樂隊演奏中發揮的重要作用》；李青《“洋為中用”之戲曲音樂——談大提琴在戲曲音樂中的運用》；董世霞《淺談大提琴在戲曲樂隊中的作用》；王相乾《大提琴演奏秦腔音樂技法探略》；陳瑩《略論大提琴在戲曲中的運用》，等等。以低音提琴為主要研究對象的有：王鳴祥《淺談低音提琴在現代戲曲樂隊中的演奏》；陳述強《低音提琴在戲曲樂隊的作用》；王正發《錫劇音樂的動聽之處——低音提琴在樂隊中的作用》等等。相對于演奏方面的研究成果，低音拉弦樂器的戲曲音樂風格教學理論研究領域還是空白。中國戲曲學院的低音拉弦樂器專業在全國戲曲藝術院校同類專業中，在專業的師資力量、具備完整的教學體系、培養方案以及實踐平臺等各方面的優勢是非常明顯的。因此，中國戲曲學院的低音拉弦樂器專業的教學研究在立足于自身的樂器發展規律的同時，將以中國傳統文化為大背景，以中國民族音樂多元化發展為視角，以西方弦樂器演奏藝術與中國戲曲音樂文化的融合貫通為著眼點，探尋自身生存和發展的可能性與規律性。

三

大提琴和低音提琴作為西方拉弦樂器，從16世紀末誕生至今，已形成了較為完備的、具有極高的專業化程度的演奏體系以及鮮明的演奏藝術特色，在其進入中國三百多年后的今天，隨著中國音樂文化兼容并蓄的發展，低音拉弦樂器不僅在中國民族樂隊以常規樂器的面貌出現并被廣泛應用，并且逐漸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演奏藝術。現今，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已經成為中國各大專業音樂藝術院校必備的器樂演奏專業，在多年的教學和實踐的基礎上，大提琴和低音提琴的演奏藝術有了極大的提高和長足的發展，中國戲曲學院的低音拉弦專業以此為契機努力探索適合自身生存發展的規律。

任何器樂表演藝術特色的展現都與其完善的演奏技術息息相關，沒有系統科學的演奏訓練方式作為演奏技術水平的支撐，樂曲的完整度、風格甚至器樂本身的特性都會發揮無望。大提琴和低音提琴的演奏技術在西方已經有了完備的教學體系，在我國各大音樂學院多年來也形成了適合中國演奏者學習使用的技術規范，中國戲曲學院的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專業訓練方法正是在遵循并沿用音樂學院的技術訓練規范基礎上、結合自身發展特點而成。首先在左右手基本功訓練上，除了必要的音階、琶音、雙音的訓練之外，要重點加強五聲音階、調式調性轉換等教學內容，尤其要重視多升號、多降號的練習曲學習，用以適應戲曲音樂調性多變的特點；其次在樂曲的選擇上，除了專業演奏者必須完成的奏鳴曲、協奏曲外，大量加入中國曲目的學習。中國風格樂曲具有鮮明的民族、地域音樂特色，演奏技巧更加豐富，會加入滑音、抹音、各類風格性裝飾音等各種在西方樂曲中不常見的技術，而這種技術直接關系到音樂風格的準確體現與否。學生在演奏中國曲時經常出現因調式調性把握不好音準、對民族音樂的特色節奏不熟悉而找不到節奏律動的情況，而這些問題在演奏者進入到戲曲音樂實際演奏中時會出現得更加明顯，因此要將基本功訓練與實際演奏中出現的問題進行逐一相對應性的解決，才能夠更好地完成各種音樂風格特色的樂曲，適應民族樂隊和戲曲樂隊的演奏。

四

如何將作為西方樂器的大提琴和低音提琴融入到中國音樂中，是多年來專業教育工作者和演奏者所關注的，也是我工作以來重點研究的課題方向。西方的音樂藝術有其特定的音樂語言與表現形式，在西方的器樂藝術與我國的音樂藝術結合之時必然會產生碰撞的過程，而這種過程恰恰就意味著一件外來樂器不斷本土化、不斷融入本土音樂的過程。中國戲曲學院的大提琴和低音提琴演奏專業隸屬于音樂系民族器樂專業，在民族器樂專業建立之初，其宗旨就是立足自身特色，培養具有能夠適應多種樂隊演奏能力、發揚并傳承中國音樂文化藝術傳統的優秀人才。“經過十幾年專業教學的實踐和教學理論的研究……依托于中國戲曲學院的學術氛圍與藝術環境，其民族器樂專業的發展恰恰能夠最直接地觸摸和深入到戲曲聲腔藝術的土壤中，得天獨厚地獲取傳統戲曲文化的雨露滋潤，相對于音樂院校，中國戲曲學院民族器樂專業的最大優勢在于，他們可以從聲腔藝術和傳統戲曲音樂的源頭直接汲取營養，以形成與眾不同的藝術特點和獨特的辦學模式，獨樹一幟地躋身于民族器樂專業教學之林。”[1]

中國戲曲學院大提琴和低音提琴的專業發展以此為開端和方向，進行了多年的教學方式、內容的探索，將“教”與“學”的過程和目的統籌在對西方音樂和中國音樂發展規律的大范圍中，使教師與學生在教學過程中充分開拓思維，拓寬眼界。“教”是教師的專職工作，在中國戲曲學院的大環境下，如何“教好”對于大提琴和低音提琴教師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由于西方音樂與中國音樂在歷史背景、音樂語言、樂曲風格等方面都存在著大量的差異，因此教師在教學過程中，不僅要非常熟悉西方音樂特征和樂器本身的演奏技法，更要對中國傳統音樂有高度的認知。“中國戲曲音樂是中國傳統音樂文化的典型品種，包括聲樂部分的唱腔、韻白和器樂部分的伴奏、開場及過場音樂……它的內涵及外延，形式與內容，風格與色彩，集中地體現了中國民族音樂的最高水準，是我國各門類音樂的集大成者。”[2]中國戲曲學院作為中國戲曲藝術最高學府，在這個得天獨厚的大環境中，對中國戲曲音樂的了解，以及多年來戲曲音樂實踐的不斷增加和對戲曲音樂的研究逐步深入，低音弦樂教師的業務技能、教學領域和專業研究深度都有了大大的提高和拓寬，形成不同于其他院校的教學、演奏特色。“教”與“學”是相輔相成的，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專業的學生在學習中較多接觸的西方音樂內容使他們在初步學習中國傳統音樂，尤其是戲曲音樂時會有一定的困難，這就需要教師進行正確的引導和幫助，轉變學生單一的學習內容、方式和目的，使學生逐漸熟悉中國音樂語言，能夠掌握多種表達音樂的手段，使西方樂器說出“中國話”。在中西方文化交流日趨頻繁的現狀下，在這個“教與學”的進行過程中，西方音樂與中國傳統音樂的結合正在實踐著，這種實踐不僅僅是教學任務的完成，更是西方樂器中國本土化進程的重要內容。

五

任何新生事物的發生發展都會經歷一個長期磨合的階段，中國戲曲學院低音拉弦專業建立只有短短15年時間，用西方樂器演奏戲曲風格音樂的教學和科研都還在探索當中。

眾所周知，很多中國民族音樂的樂器和樂曲都是來源于戲曲，戲曲音樂的表達方式是根據唱腔進行，“依字行腔、潤腔作韻，板式節拍，音律腔詞，律動變化，字詞句法等構成了一個相當完整的藝術體系，千百年來，中國民族器樂藝術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中國傳統戲曲聲腔藝術的深刻影響，從而形成了與西方音樂完全不同的歌唱方式和表演特征”[3]。當大提琴和低音提琴的演奏技術用于演奏中國民族樂曲時需要使用具有民族和地方特色的演奏技法，這些特殊演奏技法的運用在演奏和研究領域已經得到認可并形成一定的規律與規范，而演奏戲曲音樂所適用的演奏技術還非常不完善，如何準確地表達戲曲音樂的音樂語言與音樂風格的確還需要繼續努力探究和實踐。近年來，中國戲曲學院音樂系對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在戲曲音樂風格樂曲的創新上進行了一系列的探索，尤其是在2013年12月4日北京音樂廳《戲韻管弦》音樂會上，音樂系大提琴教師聶雙首演了大提琴和京胡協奏曲《別》，獲得了極大成功。這首樂曲的大提琴旋律就是根據京劇《霸王別姬》的唱腔改編而成，大提琴獨特的音色和獨具京劇韻味的演奏手法完美地詮釋了“項羽”的音樂形象。這是一次有開創性的成功經驗，這為西方樂器表現戲曲音樂風格、西方樂器中國本土化進程開辟了一條新的道路，使西方音樂藝術與中國傳統音樂藝術鏈接的紐帶更加緊密。

結語

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已經進入中國300多年，在中國的本土化進程的發展過程中西方音樂屬性逐漸與中國音樂特征相結合，中國傳統音樂的內涵、音樂語言、表達方式手段都慢慢滲透在大提琴和低音提琴的演奏內涵中，探索它們在戲曲器樂音樂中的結合與發展既是豐富了戲曲音樂藝術的表現形式，同時也促進、完善和豐富了大提琴和低音提琴自身的演奏藝術，西方音樂與中國音樂的交融和互補以最直接的方式體現了出來。中國戲曲學院承載著培養中國戲曲人才的重任，作為中國戲曲學院低音拉弦樂器教師，如何將西方音樂藝術與中國傳統音樂藝術的規律特征的區別與聯系完整而準確地呈現給學生，如何在中國戲曲音樂深厚的藝術土壤中發掘適應自身的發展規律，是今后工作和研究的方向與目標。低音拉弦樂器教師應勤于思考、努力探索，希望大提琴和低音提琴這兩件古老的西方樂器能夠在中國戲曲音樂廣闊的世界中閃耀出自己璀璨的光芒！

[1][3]談龍建.戲韻管弦管弦戲韻——中國戲曲學院民族音樂會帶來的思考[J].人民音樂，2014(3).

[2]百度百科.戲曲音樂[DB/OL].http://baike.baidu.com/view/15553.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