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草籽

吳鋒

我向來是以懷疑的態度，從夸張的角度來看待 “千年的草籽，萬年的魚子”這兩句中國民諺的。

這兩句話的意思是，草籽和魚子無論存在于自然界的時間有多么長久，也不論它們處在什么惡劣的環境之中，一旦具備了充足的水分和陽光、適宜的空氣和養分等成長條件，它們就會主動建立或溝通起與自然間的種種聯系，吸收水分、養分、陽光、空氣，并按草籽、魚子所貯藏的信息和能量的規范發育，成長，成熟，直到終老，消亡，走完自己在宇宙中應走的生命歷程，完成自己肩負的歷史使命。這就是中國百姓數千年的的智慧之思、經驗之談。

“萬年的魚子”是如何成為大魚的，我沒有考證過，更沒有見到過；但“千年的草籽”成為綠色倒是我親身體驗到的。

春節前的半個月，一條新修的公路從我家所在小區東面的的一座小山包上穿過，挖掘機在小山包的中間開挖了一條路基，有二十多米深，挖出來的夾雜著大量礓塊的黃土就堆在小區外的洼地里，這些礓塊、黃土，黃、白、黑、赤相間，甚是難看。今年的春節來得較晚，大年初一正好是雨水節氣，春節過后，溫度一下子就升高了。小區里的垂柳慢慢開了苞，發了芽，各種花草也欣欣然地張開了眼。而小區外的洼地里依然是黃、白、黑、赤相間，一如遠古的荒涼，不見一點生機。元宵節后的第三天傍晚，我出了小區散步，經過那片洼地時，陡然發現那片黃、白、黑、赤之上竟然出現了零星的綠意，走近細看，竟然是一些暫時叫不出名的小草！遠古荒涼般的礓塊、黃土上，竟然有生命的蟄伏，不能不讓人驚嘆于生命的頑強和執著。這零星的綠色改變了我自以為是的懷疑。

也許有人會理性地從科學的角度來解釋這零星的生命——是由風兒、小鳥、昆蟲、動物等攜帶到這里的；但我寧愿相信千年的草籽不死，它們蟄伏千年，就是在等待著時機，一旦遇到適宜的空氣、水分、陽光，它們就會破土而出，讓蟄伏千年的生命綻放。

生命是如此地頑強和執著，經千年而不死亡，歷千年而不失望，受壓抑而不氣餒，任滄海桑田而不移其志，跨無盡歲月而不變其質，遭地質變遷而不失其意。

面對無可抵抗的外力和磨難，它們很是耐心，也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和希望，知道終有一天，自己的生命能夠綻放出美麗。因為它們知道：今天的苦難蟄伏是為了明天的盡情綻放。而一旦對明天失去信心或希望，自己就只能永遠地腐爛，成為其他生命的養料。

我不由得再次驚嘆于礓塊、黃土上的零星的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