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聲中捧哏者會話策略研究

摘 要：本文選取相聲中捧哏者的話輪作為研究對象，通過對多個相聲語料的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揭示相聲中捧哏者的話語模式和語言特性。同時運用話語分析理論對捧哏者的會話策略進行研究和探討，指出捧哏者的會話策略表現為：在詞匯上語氣詞的高頻使用，在句類上疑問句的高頻使用，在話輪形式上獨句話輪的高頻使用和在話輪功能上回應話輪暗含主動意義。

關鍵詞：相聲 捧哏者 會話策略

引言

會話策略研究是話語分析的重要組成部分。甘柏茲（2001：1）指出：在交談時，人們一方面需要利用背景知識來理解對方的言語和舉止，另一方面也要提供必要的語言信號提示對方啟用有關的交際知識，以便其正確地理解自己的意思，會話時對這些交際知識的積極使用就是“會話策略”。

相聲中的雙口相聲從話語結構上看屬于對話式，表演雙方承擔不同的分工和任務：一方承擔主要敘述人物，稱為逗哏；另一方承擔輔助敘述任務，稱為捧哏。我國學者對相聲的研究很多，但從會話策略的角度來分析相聲的研究目前還未見到，因此筆者希望通過自己的研究來豐富相聲語言的研究，豐富會話策略的研究。

本研究中所使用的語料是國家語委現代漢語通用平衡語料庫標注語料庫中類別為人文與社會科學類·文學·口語的部分相聲語料。通過對這些語料的具體分析探索相聲中捧哏者會話策略。

二、具體數據與分析結果

在研究中，筆者選取了國家語委現代漢語通用平衡語料庫標注語料庫中五篇相聲語料，所有語料共計字頻9249次，詞頻5286次，其中捧哏者語料字頻總計2086次，詞頻總計1402詞。其他相關情況詳見表一。

通過表1我們發現，相聲中捧哏者作為承擔輔助敘述任務的一方，詞頻和字頻遠少于逗哏者，僅為其四分之一左右。但在話輪數量上捧哏者和逗哏者不相上下。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捧哏者在會話中充當非主要發話角色，發話比較簡短，但在維持話輪轉換方面起著重要作用，可使會話更具有連貫性和親切感。

（一）詞匯——語氣詞和嘆詞的高頻使用

通過對語料的觀察，筆者發現捧哏者對運用語氣詞和嘆詞十分熱衷。在國家語委現代漢語通用平衡語料庫標注語料庫中詞類沒有劃分語氣詞一項，而是將其放在助詞之中，因此筆者統計了捧哏者話語中助詞和嘆詞的頻次。

同時，為了探究語氣詞的使用情況，筆者借鑒了邵敬敏（2001：184）對于語氣詞的定義，即“一般用于句末，表示陳述、疑問、祈使、感嘆等語氣，永遠黏著、后附、輕聲”，統計了語料中常用語氣詞出現的頻次。

我們可以看出僅常用語氣詞和嘆詞的總頻次就有112次，結合捧哏者話輪數總和250次來看，基本上每兩個話輪就有一個使用了語氣詞或嘆詞。而語料中出現的語氣詞遠多于筆者總結的常用語氣詞，可見相聲中捧哏者的會話策略包括較多地使用語氣詞和嘆詞。語氣詞可以強化語氣、增加感情色彩，使表達更加生動活潑；嘆詞表示感嘆、呼喚、應答。豐富的語氣詞和嘆詞的使用可以使捧哏者的表達更加生動、幽默、引人發笑，也可起到突出表達主題的作用。

（二）句類——疑問句的高頻使用

通過對語料的觀察和分析，筆者發現捧哏者在常規的陳述句之外高頻地使用疑問句，詳見下表。

我們可以直觀地看到在語料中捧哏者的有效總句數為295，疑問句數比重達到40.68%，僅比陳述句的比重44.75%低了4.07%，可見相聲中捧哏者的會話策略包括較多地使用提問策略。提問是會話策略中十分重要的一項，通過提問，會話的參與者可以表達對前發話人所說內容的關注，同時能順暢地維持話輪的轉換，使會話有良好的過渡。在相聲的表演中，捧哏者的提問可為抖“包袱”埋下伏筆，調動觀眾的積極性，為相聲整體表演增色。

（三）話輪形式——獨句話輪的高頻使用

在會話策略中，研究話輪非常重要。在本文的研究中，筆者將從不同的角度對話輪進行考察。首先從話輪的句子類型來看，可以將其分為獨詞話輪、獨句話輪和多句話輪。獨詞話輪是指話輪由一個詞語構成，包含簡短反應（minimal response）；獨句話輪是指話輪由一個句子構成；多句話輪是指話輪由三個及三個以上的句子構成。通過對這三種話輪的考察，我們可以看到捧哏者話語的特點。

語料中捧哏者的有效話輪總數是250個，獨詞話輪所占比重為5.60%。蘇文瑾（2009）在她的研究中提到會話中的簡短反應（minimal response）：是受話者對會話信息的積極響應，它表明受話者對會話的積極參與，專心的傾聽或對發話者的話語表示贊同。在捧哏者的獨詞話輪中包含簡短反應7個，這些詞語有“啊”“喲”“得”“對”“嗬”。在相聲中，當正反兩面的敘述任務都被逗哏者包攬的時候，捧哏者幾乎變成了應聲者，這時他就多用簡短的反應來表示自己對于逗哏者發出信息的反饋，這樣的表達并不傳遞新的信息，但是會對雙方的互動產生重要的影響，是會話得以順暢進行的重要因素。這樣的表達是捧哏者語言中很有特色的一部分，因此雖然獨詞話輪本應是獨句話輪中的部分，為表強調將這種類型獨立地統計分析。

表5中捧哏者獨句話輪的使用達到203個，占有效話輪總數的80.20%，如果包括獨詞話輪在內，那么所占比重就達到85.8%。可見在捧哏者的話輪中，僅用一個句子的情況非常多，這反映了相聲會話中，捧哏者發話簡短，話輪轉換速度較快的特點。在相聲的表演中，捧哏者承擔與逗哏者不相上下的話輪數量，但其分工是輔助敘事者，是抖“包袱”的鋪墊者，通過簡短的發話，捧哏者或是附和，或是補充，或是重復，或是提問都顯得精煉、簡潔，有一針見血的效果，可以增添更多的幽默色彩。

（四）話輪功能——回應話輪中暗含主動意義

話輪類型還可以從功能的角度進行分類，分為主動話輪與回應話輪。張黎（2007）在其研究中提到主動話輪，指在對話中主動發話一方所說的話輪；與主動話輪相對應的回應對方的話輪是回應話輪。語料中捧哏者的主動話輪和回應話輪使用情況見下表。

通過表6我們發現，在相聲表演中捧哏者的回應話輪要大大少于主動話輪，這與相聲中兩者的分工是一致的。值得我們注意的是，捧哏者的回應中很多都包含著轉被動為主動的潛在意義，如相聲《望子成龍》中的對話：

逗哏者：我爸爸說：“這叫走后門兒嗎！這叫照顧領導干部子女。”

捧哏者：照顧也得有原則。

逗哏者：原則就是不要叫我當空軍。

上述例子中，捧哏者的話語是對逗哏者話語的一種回應，是一個回應話輪，但是這種回應包含著質疑、反對的態度，而逗哏者接下來的話輪就是對這種潛在質疑、反對的反饋，可見捧哏者回應話輪中暗含著轉被動為主動的意義。這樣的情況在語料中頻繁出現。在相聲表演中，捧哏者在多數情況下扮演著評論者的角色，作為逗哏者敘述故事中的局外人對故事提出評論，這些評論中都體現著捧哏者的態度，或是質疑、或是肯定、或是驚訝，這從上文提到的句類中也能得到體現，在這些態度中自然而然地透露出期望逗哏者給予反饋的信號。這種在回應話輪中暗含主動意義的會話策略能夠更好地促進話輪轉換。

三、結語

通過對相聲中捧哏者話輪的觀察和統計，我們可以從四個方面來分析捧哏者的會話策略。從詞匯層面來看，相聲中捧哏者的會話策略是頻繁地使用語氣詞和嘆詞。從句子層面來看，捧哏者的會話策略是疑問句的高頻使用和祈使句的較少使用。從話輪的層面來看，則可以分為兩個角度，其一是話輪形式，其二是話輪功能。從話輪形式來看，捧哏者的會話策略是高頻使用獨句話輪和有特色的簡短反應；從話輪功能上看，捧哏者的會話策略是回應話輪暗含主動意義。在相聲這門表演藝術中，捧哏者為促進表演的連貫性和趣味性起到了不可小覷的作用。

（本研究得到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漢語語體多維度、多特征計量研究”[項目編號：13CYY038]的資助。）

參考文獻：

[1]徐大明，高海洋譯，約翰·甘柏茲.會話策略[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1：1.

[2]邵敬敏.現代漢語通論[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184-220.

[3]蘇文瑾.女性會話策略及其語用意識分析[J].阜陽師范學院學報，2009，（1）.

[4]張黎.現場促銷員的會話策略分析[J].語言文字應用，2007，（3）.

[5]王杰.國內會話策略研究綜述[J].語文學刊，2014，（6）.

（任劍婷 北京 中國傳媒大學 100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