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我的第一個師傅》是魯迅以天馬行空和自由灑脫的創作回憶了自己年少時拜為師傅的和尚,追憶中流露出對所敘人、事的溫情感,也流露出對師傅生活狀態的認同感。本文將從人物評價、人物描寫的藝術特色等幾個方面論述了《我的第一個師傅》文本中的人物建構。
關鍵詞:魯迅;我的第一個師傅;審美評價;人物建構
《我的第一個師傅》為魯迅于一九三六年四月一日所作,收入魯迅雜文集《且介亭雜文》中,以天馬行空和自由灑脫的創作回憶了自己年少時拜為師傅的和尚,書寫了“明子式的娶妻生子的出家人形象”,追憶中流露出對所敘人、事的溫情感,也流露出對師傅生活狀態的認同感。本文擬從人物評價、人物描寫的藝術特色等幾個方面淺論《我的第一個師傅》文本中的人物建構。
一、人物評價——審美評價的選擇
所謂作者對人物的評價,就是作者對其塑造的人物抱有的立場和態度問題。恩格斯提出了對藝術評價的兩個最高標準:美學標準和史學標準。美學標準是藝術性的問題,它要求藝術作品按照藝術的規律來創造作品。歷史評價是藝術的歷史性要求,它要求藝術作品客觀公正地反映歷史,指出歷史的必然性等方面的要求。它們都屬于文學作品的評價標準,彼此之間沒有高下之差別,相互依存,共同建構起一件美的藝術品。
從魯迅塑造的人物來看,他在書寫這些人物的時候,也有兩個與之相適應的人物評價標準,即審美評價和歷史評價。在這些人物身上,審美評價強調作者對這些人物的情感體驗,傳達出人性美和人情美。而歷史評價則借作者的主觀體驗來客觀地判定這些人物和這些事件在人類歷史進程存在的意義或局限性。
在《我的第一個師傅》一文中,作者便是從人性美、人情美角度出發去建構人物的。在“我”的師傅和“我”的三師兄身上,處處散發著人性美的光輝。“我”的師傅有著常人的世俗生活,“其實—自然是在我看來—他不過是一個剃光了頭發的俗人”。他有著世人的愿望和情感,并敢于為維護自我的情感和欲望與世人做抗爭。“聽說龍師傅年輕時,是一個很漂亮而能干的和尚,交際很廣,認識各種人。”在一次鄉下做社戲中,他相識了戲子,幫他們敲鑼,“風頭十足”。臺下的人認為和尚只能“念經拜懺”,就罵了起來,師傅回罵,還拉開戰幕。這里突顯了師傅和世人之間的矛盾,師傅要過常人的日常生活和情感生活,而世人對師傅的行為做出了極端的抗議和干涉。在這場沖突中,師傅不甘外來的壓制,敢于對世人的橫加指責說不,師傅身上閃爍著那股誘人的人性光環。這種人性的光環還在“不以成敗論英雄”的師母那邊得到了助燃料,讓它愈燃愈烈,形成了一炬火焰,在世人鋪設的黑暗包圍中,愈發奪目。作者還耐人尋味地寫到他的兩個大師兄,一個單身,一個也有家室,但對我保密,“這一點,就可見他的道行遠不及我的師傅了,他的父親了”。這是否在告訴我們作者對他們的評價標準:即使是和尚,不但要有合理的人性追尋,而且還要敢于承認自我的人性追尋呢?符合這一標準的道行就高,反之則不然。與前面的二個師兄相比較,三師兄則是我喜歡的對象,其原因就在于三師兄身上所散發出的人性美和人情美的氣息。在人性美方面,三師兄有世人的愛欲,還勇敢地承認自己的正當追尋,“和尚沒有老婆,小菩薩那里來!?”他那種對世俗生活的執著追尋與他的父親當年的行為如出一轍。在人情美方面,“我”和三師兄結下了幾十年的友誼,從小時候的擔心他受戒的疼痛,直到寫這篇文章時對他的牽掛,”我們的交情是依然存在的,但久已彼此不通消息。但我想,他們一定早已各有一大批小菩薩,而且“小菩薩又有了小菩薩了”。在這對他們現在生活的猜想中,一方面傳達了作者對他們友情的珍視和惦念,另一方面也充分地肯定了他們身上所具有的人性魅力。
作者主從審美評價來著手,著重表現師傅和師兄的人性美、人情美,顯現了作者對人物的復雜情感體驗以及作者自己本人的價值觀、世界觀的選擇和定位。
二、人物描寫的藝術特色
1.從平凡小事中發現人性人情。挖掘和表現人性是魯迅散文中一個重要主題。《我的第一個師傅》中人性人情的關注和發掘是魯迅塑造人物時一個重要的表達維度。對于日常小事,人們往往司空見慣而熟視無睹,人們往往不能超越平凡瑣事的表層上升到形而上的探究和發現。魯迅則不然,他往往能從瑣細的事件中窺視人物豐富的內心世界。比如對三師兄的塑造上,作者緊緊抓住那個“結”,讓和尚由閨房之怨的產物浮想聯翩進入自己營造的情愛世界,作者正是通過了這個細節的深挖發掘了被壓抑的性之潛能。通過魯迅的藝術之筆,這樣的細節讓人們眼前一亮,原來在我們日常生活中竟然還有這么多不合人情人性的觀念和事物存在。
2.還人物以原貌,忠實于現實。如果前面說的從平凡的小事出發生發開去帶有作者個人的藝術想象加工的話,那么還人物以原貌則是完全從人物的實際出發,把人物本來的面貌客觀地呈現出來。比如在“龍師傅”的塑造上,作者從細節入手,緊抓每一個細節不放,“瘦長的臉,高顴細眼……穿起袈裟來做大和尚,或者戴上毗盧帽放焰口”,這樣秉筆直書的寫法寫出了龍師傅身上的豐富性和復雜性,而這種豐富性和復雜性又與時代、社會環境息息相連,讓人感到作者對人物的情感體驗真實可信。
3.虛實結合的方法來塑造人物。“實”是指人物在一定的時間和空間里已經發生過的事情,而“虛”則是作者根據己有的事實或人物性格,想象推測可能會或應該會發生的一些事情,它不一定發生了,只是作者心目中想象的結果或是希望的樣子。比如對師傅一家近況的猜測上,“我的師傅,在約略四十年前己經去世;師兄弟們大半做了一寺的住持;我們的交情是依然存在的,卻久已彼此不通消息。但我想,他們一定早已各有一大批小菩薩,而且有些小菩薩又有小菩薩了。”這種用虛的筆法,拓展了作者的藝術表現空間和情感書寫空間,特別是在情感書寫空間上,足顯作者對被思念人物情感的真摯和纏綿。
4.對比和類比。作者還常常采用對比和類比的方法塑造人物。比如在我的師傅的塑造上,作者用大量的筆墨來寫師傅和世俗之人的沖突,通過這些對比,傳達出了作者贊成什么,反對什么,感情價值取向異常鮮明。
綜上所述,魯迅能在生命接近盡頭的境況下寫下如此從容、幽默的作品,其中對人物的建構,不得不說是魯迅文學生涯的的又一獨特藝術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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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歡,聊城大學文學院研究生,2014級現當代文學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