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底層寫作”是近幾年中國文壇上出現的重要文學現象之一,作家陳年以自己熟悉的礦山生活為背景,講述在煤礦工作、生活的普通老百姓的故事,在《小說選刊》、《陽光》上發表一系列小說,引起社會巨大反響。本文試對《小煙妝》、《九層塔》兩篇小說的主要內容與典型事件進行分析,運用社會歷史批評方法、心理學—精神分析批評方法,看陳年小說的苦難敘事與人性喚醒,以此分析底層寫作的價值與意義。
關鍵詞:底層寫作;陳年;苦難敘事
一、“底層寫作”與后現代另類煤礦
中國是一個發展中國家,正處于逐步擺脫不發達狀態、實現現代化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不可否認,中國的現代化發展速度是驚人的,但社會的急劇轉型也引發了一系列深層次的社會問題,如:勞動就業問題、青少年犯罪問題、地區發展不平衡以及城鄉貧富差距等問題。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底層寫作逐漸萌芽。
當前學術界對“底層寫作”的概念界定存在兩種分歧:一種是從寫作主體出發,認為底層寫作是處于社會底層的人寫社會底層的人和事,是純粹的底層自身文學,即“底層寫”;另一種觀點從寫作內容出發,認為只要是寫底層的人和事便可稱之為“底層寫作”,即“寫底層”。筆者認為,“底層寫作”應是處在社會底層的人描寫其周圍的人和事。當今社會,煤礦工人的生存狀態當屬于底層,煤礦的臨時戶們更是底層的底層,陳年從小生活在大同煤礦,她以自己熟悉的礦山生活為背景,描寫在礦區生活的形形色色的人,真實反映煤礦工人的生活,所以陳年的小說當屬于“底層寫作”。
二、從苦難敘事看陳年小說的人性喚醒
弗洛伊德認為,文學是被壓抑的欲望的滿足和無意識的升華,文藝的動力來自人們心中受到壓抑的未被滿足的愿望。幸福的人決不幻想,不幸的人才會幻想。他還提出,“早年經驗”對于一個人人格的形成非常重要的。廚川白村認為,文藝作品是一種受了傷害的潛意識的表現,是一種人間苦悶的象征,它雖然通過具象表現出來,實則上是作家內在的個性生命、情調、聲氣的寄寓。陳年從小生活在煤礦,礦難時有發生,在煤礦臨時戶區長大的陳年,似乎從小就向往溫情、溫暖。所以,陳年小說講述的大都是生活在煤礦的普通老百姓的故事,小說的主人公不像傳統作品主人公那樣為批判或超越現實而努力,也不像二三十年代作家塑造底層人物的逆來順受,他們生活的很平淡,平淡中有人間溫情與溫暖,有對自我尊嚴的維護,也有些許無奈。
《小煙妝》以兩條線展開敘述,一條線是煤礦工人李春在一次礦難中不幸身亡,妻子小煙為了孩子能在城里讀書,不得已畫著煙熏妝做妓女。另一條線是三鬼下崗后,發現跑摩的也很掙錢,于是讓兄弟劉軍和他一起跑摩的。一次偶然,三鬼和劉軍遇到了同事李春的妻子小煙,相熟之后,他們成為小煙的嫖客。小說中,李春的父親在礦難中不幸身亡,在能夠認知的意識層面,李春從心底里排斥在礦上工作,但結婚后,為了孩子能早日去城里讀書,李春克服內心恐懼,申請去工資相對較高的一線工作。李春不幸遇難,小煙獨自一人承擔起家的責任。劉軍因妻子治病欠下許多外債,白天跑出租,晚上回礦里上班,盡力還債,不讓妻子操心。在三鬼交不出罰金時,小煙二話沒說,悉數墊付。這里,我們看到了底層人物生存狀態的掙扎,小人物的喜怒哀樂讓人感動,讓人心痛。每一個生命都不能擺脫庸常,擺脫欲望,但同樣有自己的尊嚴,有屬于自己的光澤。陳年從精神層面描寫底層人物的生活狀態,控握其中真、善、美,淡淡的辛酸透出濃濃的暖意。
小說《九層塔》寫了一個離異的女人陳平,她渴望穩定的生活和幸福的婚姻。陳平離婚后,凈身出戶,因生活所迫墜入風塵成為“戲女”。經人介紹,她認識了老徐,老徐妻子幾年前莫名消失,老徐在井下腿傷后,承諾陳平:他出院后就注銷出走妻子的戶口,和陳平登記結婚。筆鋒陡轉,老徐出走的女人又有了音信,善良的陳平選擇了離開。在老徐許諾陳平會和她結婚后,陳平完全可以要求老徐兌現諾言,但她寧愿委屈自己,成全別人。弗洛伊德的“人格結構”理論認為人格的整體由本我、自我、超我三個層次構成。“本我”作為人的原始本能沖動服從于“快樂原則”,追求一種絕對不受任何約束的本能欲望的滿足;“自我”是社會的產物,是本我與外部世界、欲望和滿足之間的居中間者,代表人的常識和理性,奉行“現實主義”原則;“超我”是人格結構的最高層次,它是道德化、理想化了的自我,代表道義方面的要求,受“道德原則”的支配。從弗洛伊德人格結構理論看,陳年小說更多是寫“自我”,寫人間溫情,沒有太多超我、理想。但《九層塔》中陳平的最后離開,確是“超我”,是在自我的調節下,本我終于被壓抑,以“不忍人之心”的名義出現的超我控制了意識。
三、底層寫作價值與意義
從社會層面講,改革開放以來,隨著思想進一步解放,普通百姓政治參與的權利和意識大大增強;市場經濟的推進、家庭聯產承包制的實行,普通百姓的物質生活水平得到極大提高,經濟實力增強。在此基礎上,社會大眾對于精神文化的需求日益增大,促進了社會文化生活逐漸走向多元,從而使得中國人的“自我”意識獲得了長足的進步。但是由于地區發展不平衡、城鄉貧富差距等問題的存在,仍有一些民眾生活在社會底層,陳年小說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改革開放三十多年后底層民眾主體意識的覺醒。陳年通過苦難敘事描寫的煤礦工人及家屬的生存命運,引起讀者共鳴,也應該引起我們的深刻反思和相關部門的重視。國家應該在保證經濟快速穩定發展的前提下,進一步縮小貧富差距和地域發展差距,降低底層民眾的經濟壓力,給予底層民眾一定的生活保障。
從個人層面講,陳年通過最直白的方式描述了底層民眾在極其艱苦的環境下,所展現出的人性光輝,周圍環境的困苦并不能掩蓋或者吞噬人性的美,反而通過艱苦的環境襯托出了人性的不屈與堅強,這樣美好品質更顯得彌足珍貴。隨著社會的發展,互聯網、手機等傳播媒體的迅速崛起,很多人每天拿著手機“刷刷刷”,閉門不出,鄰居之間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很多大學生寧愿拿著手機對陌生人或者隔著很遠的高中同學傾訴自己生活、學習的煩惱,也不愿告訴近在咫尺,隨時可以幫助你的舍友。現代社會的發展改善了人們的物質生活條件,提高了人們的生活質量,但也帶來了一定程度的冷漠無情和世態炎涼。底層寫作立足于當下,恰恰可以喚醒人們對于人性的反思,激起人們對于曾經艱苦環境中存在的那份人性的渴望,慢慢溫暖鋼鐵城市中漸漸冰冷的人心。
作者簡介:焦俞萍(1994-06-08),女,山西運城,山西大學初民學院,漢語言文學2012級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