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南

《開放時代》2015年第4期
西南涼山彝族自治州因疫病、童工與毒品的泛濫,被長期貼上“野蠻”、“落后”和“愚昧”的標簽,而這只是中國少數民族地區發展困境的一個縮影。但在面對現代性裹挾下強勢的國家主義和科學主義話語時,中國的少數民族并非一味地忍讓,其傳統的社會結構與文化系統在族群整合方面依舊發揮著重要影響。本文以涼山彝族村落“無艾滋病歧視”的現象為例,通過剖析當地傳統文化語境中的疾病歧視建構過程及其背后的思維認知體系,試圖對上述問題做一個澄清。首先,作者以涼山彝族對霍亂、麻風病和狐臭的疾病認知為切入點,指出當地特有的家支結構對彝族人疾病歧視的影響:霍亂是家支聚會聚餐的非預期后果,依附于家支結構,而麻風病和狐臭則是個體化頑疾,故而霍亂病人并不會遭到當地人的歧視,患有麻風病或狐臭的彝族人卻恰恰相反;其次,作者強調艾滋病的感染、傳播與治療同霍亂類似,是嵌合在固定的社會位置和流動的社會網絡中的,故而在處理艾滋病感染者的過程中,家支內部其他成員對患病者具有不可推脫的關懷義務,這種義務以一種家支榮譽和責任的方式被施加到了每個人的身上;最后,作者不無擔心地指出,隨著資本主義市場經濟和國家治理力量的進入,涼山彝族地區開始出現歧視艾滋病人的現象,而這種歧視的生產與應對,正是全球化與地方性之間、彝人與漢人世界之間、城市與鄉村社會之間、科學話語與本土知識之間張力與沖突的體現,值得研究者保持進一步的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