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廓街上打工的藏族女孩

旃檀

拉薩八廓街似乎一年到頭都是熙熙攘攘的，川流不息的外地游客和轉經的本地居民總是奇妙而和諧的在此相融。外地游客給古老的拉薩城帶來了現代文明的活力，也給很多藏族青年帶來就業機遇，來自堆龍德慶縣的藏族姑娘央吉和倉曲便是如此。

央吉和倉曲同在“厚德金石”打工。這是一家藏族文化產品專營店，在八廓街已經開了6年，主要做高端藏文化產品和珍貴藏藥材，在拉薩頗有些名氣。央吉在這里干了6年，是漢族老板畢磊的得力住手。初見央吉，她正坐在柜臺邊聚精會神地編織著一條飾品繩，只見她目不斜視、十指翩飛，時而串，時而套，時而拉，在我們眼中那些復雜的編織工作，她卻做的熟練有序，臉上還掛著恬淡的笑意。我在一旁吃驚的感嘆：原來藏族女子的手也這么靈巧，能把一根繩子編出這么多花樣來！朋友很鄙視地斜了我一眼：“藏族人編制的工藝掛毯那更是技藝高超！”央吉聽到我們聊天，抬頭微笑，起身招呼我們，手里還在有條不紊的動著。很意外，她的漢語很好，好得完全沒有藏族人說漢語詞組時那種容易亂置的情形。我夸她編織的手藝好，趁機與她攀談起來。

央吉今年31歲，家在堆龍德慶縣農村，上面有兩個哥哥，下面一個弟弟。她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了，現在已經成家，丈夫是墨竹工卡縣的。當年，央吉考高中時分數夠了，但因為爸啦生病，家里沒錢又缺人照顧爸啦，所以她只得放棄學業，后來便一直打工補貼家用。據央吉回憶，當年的初中同學，有些也是早早地出來打工掙錢，有些繼續升學上了大學，“不同的選擇，不同的生活”，央吉說。央吉的家安在堆龍德慶縣，是當地政府分給的安居房，100多平米，3000元/平，首付僅需5萬元。央吉的漢語很好，看一般的漢語書籍完全沒問題，平時也喜歡看一些雜志文摘。央吉說八廓街上的游客越來越多了，外國游客也變多了，隔三差五的就會接待外國游客，他們對藏族文化產品非常感興趣，會購買一些具有強烈藏族特色的東西，比如說藏式羊毛披肩、藏式念珠、綠松石飾品等。央吉現在接待外國游客已經很有心得，彼此靠著一只計算器和部分手勢來交流，實在無法溝通時還可以打電話求助于老板，最終與外國游客達成交易。“這里賣的都是貨真價實的老東西，價錢上能讓的余地很有限。”央吉說這些外國游客也會討價還價、貨比三家，有些人是轉了一圈子最后還是回到這里，“我就告訴他們，第一眼看中什么東西就是什么東西，在拉薩一切要講究緣分。”說到這，央吉得意的笑了，一屋子的人跟著笑了起來。

旁邊那位藏族女孩叫倉曲，老家是堆龍德慶縣崗七村的，上面還有兩位姐姐，都已嫁人并在拉薩工作生活。2012年，倉曲來到店里打工，現在每個月有2800元的工資，在拉薩打工一族里算是中等收入。最早在2005年，倉曲便出來打工了，當時是在廣州東莞的一家制鞋廠工作，和那時相比，現在的工作輕松得多，也能跟著老板和央吉學到不少東西。倉曲的男友是漢族，2011年兩人在福建打工時認識，家人尊重女兒的意見，對這位漢族小伙子比較滿意。“我們村里有兩個女孩找了漢族老公，現在過的都很幸福！”倉曲說著，一面羞澀的笑了，看得出來，倉曲對未來的婚姻生活充滿憧憬。

除了接待顧客，平日里央吉和倉曲還要分揀蟲草。畢磊介紹說蟲草和別的名貴藥材相比，從收購到出售中間需要經過更加繁復的工序，比如剝泥、清理、拔竹簽、稱分量、分等級等，并且這些工序會直接影響到蟲草的品質。央吉和倉曲兩個人一起分揀，要花費5個小時才能分揀出1斤蟲草。然后把同等規格的冬蟲夏草分揀到一起，碼整齊，進行包裝。質量上乘、品相整齊劃一的蟲草一般會作為禮盒包裝。

厚德金石里經營的都是高端文化產品，像一些老念珠、老珊瑚、老珠寶等，價格當然不菲，但真東西好東西總是會吸引著追求高品質的顧客，因此，來這里挑選商品的多是回頭客。老板畢磊是80后的退伍軍人，如今已把家安在拉薩，5歲的女兒也是在這里長大，父母也被接過來養老。能把店面開在拉薩城的黃金地段，畢磊很感慨：“在過去，八廓街上是達官貴族的府邸，現在許多普通老百姓也搬了進來；2001年我剛到拉薩時，八廓街上沒什么商業可言，現在方圓1萬多平方米的街區聚集著上千家商鋪。城市里也發生了很多變化，人多了，汽車多了，街道寬了，最大的變化還是老百姓手頭上富裕了。”

倉曲告訴我，老家村里的年輕人大部分都出來上學或打工了，很多人最向往的城市就是拉薩。“他們對我在這里工作很是羨慕呢，工作不累，老板人好，而且大昭寺就在旁邊，轉經、朝拜都很方便！” 說話間，兩位藏族阿佳啦進門，身著藏式長裙、頭戴氈帽，胳膊肘里挽著大把的五彩絲線，其中一人朝著我說：“姑娘要不要編辮子？很便宜，三塊錢一根！”原來這是八廓街上最火爆的生意之一——很多女游客到了拉薩，會選擇在頭發上編上幾根由彩色絲線交織的辮子，6根、8根、10根，原本單看有些突兀的彩色辮子，如今立在八廓街頭對鏡端詳，還真有那么幾分藏式風情！阿佳啦說，在旅游旺季生意好的時候一天要編上200多根辮子，我算了下，這樣一來一天的收入就有600多元！

央吉告訴我，現在交通物流都方便了，過去游客買東西總是掂量著買多買少，怕不好帶走，現在八廓街上的店鋪基本都能提供買、打包、寄出一條龍服務，快遞公司的業務員到點就會挨個商鋪收取物品。所以，游客們的購買能力也越來越強悍了！說話間，就有一位老顧客一口氣在店里訂了幾十盒藏香……

傍晚時分，大昭寺金頂上的光線慢慢收回，游客們的熱情度卻絲毫沒有減少，只不過，他們退出商店，紛紛走進亮著燈的餐吧和咖啡館。夜幕降臨，八廓街上又將迎來一次生意的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