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多富?——基于GDP含金量新視角的“本國收入”研究

周光偉

(深圳大學經濟學院，廣東深圳518060)

GDP往往是經濟增長成果的代理變量或度量指標，然而我國GDP不等于我國經濟增長成果。本文試圖對為什么要通過發展對外經濟關系來推動GDP增長，尤其是我國GDP增長之后對于本國而言的經濟發展成果如何等問題進行探究。近年，我國 GDP 含金量問題引起了一些關注［1，2］，初步提出了GDP含金量概念及其“金”含義的系統闡釋。本文沿著這一研究脈絡，實證研究其中提出的“本國收入”問題。由于外國生產要素所有者和本國生產要素所有者在消費、投資或儲蓄等領域有不同的行為模式，導致其在GDP創造過程中所占比例的變化會使宏觀經濟變量發生變化，故本國收入度量及其變化、因素在宏觀經濟分析中具有重要的價值。該研究可能在理論上有助于探索一國GDP增長的實質目的和價值，探索GDP含金量本質，增強GDP的國別可比性;在實踐上有助于客觀認知我國在(外向型)經濟增長過程中享有的成果或價值歸屬，避免僅僅關注我國GDP指標、不關注我國本國收入(指標)狀況而導致的不合理性，通過反思性批判GDP這一舶來品來更加理性認知我國對GDP的崇拜和全民狂歡現象，從而為優化經濟轉型時期的我國對外經濟政策提供必要參考。

一、文獻回顧

(一)傳統觀點述評

傳統觀點主要有:中國GDP的60%是外資創造的;中國每年被剝奪抽走的“血汗財富”大致相當于GDP的60%左右;中國GDP的創造者很大部分來自在中國的外資企業;GDP總量中有近40%是外資企業創造的;外國投資在中國產生的經濟規模至少占我國GDP的三分之一［3－6］。

傳統觀點的不足主要有:(1)概念邊界不統一，導致論述問題存在本質區別，如“被剝奪抽走的‘血汗財富’”“外國投資在中國產生的經濟規模”和“外資創造的GDP”等概念邊界不同。被剝奪抽走的“血汗財富”指由于其他國家的霸權紅利等原因而流失的我國財富，可以看成是GDP中屬于本國要素所有者的合理收入在分享之后又被流失了，而本選題指在GDP框架內的本國要素合理收入分享比例問題。被剝奪抽走的“血汗財富”與GDP比值只是要說明流失的規模有多大，實際上GDP中并不都是本國收入，這一比例其實是沒有多大意義的，因此應該度量與本國收入比值，即本國收入中的流失比重。“外國投資在中國產生的經濟規模”其實是個邊界模糊的概念，可以從銷售額、投資額、總產值等諸多角度來度量，不一定特指外國投資在中國GDP創造過程中產生的要素收入水平。“外資創造的GDP”提法可以等同于GDP中外國生產要素收入份額，因為外資對于其創造的GDP自然應該分享相應的收入。再比如將外資企業創造GDP和外資創造GDP等同看待，其實外資參股的企業均是外資企業，外資企業中包含了內資參股，兩個概念的邊界不能模糊。(2)必要的嚴謹分析或論證過程缺失，即各文獻基本上僅僅是直接提出一個比例，并沒有對此進行必要而嚴謹的度量和求證，更沒有一個完整的分析邏輯和框架。(3)比例差距較大，基本在30%到60%左右，相差幅度太大，直觀上給人以不可靠的感覺。結合以上分析，比值差距過大可能因為概念邊界不統一、嚴謹論證過程缺失等原因。

此外，GNP不能反映本國收入狀況。GNP=GDP+本國公民在國外創造的價值總和－外國公民在本國創造的價值總和。公式中在國內的外國公民應該不會完全是外國生產要素的所有者(如可能不是進口非消費者的所有者)，其創造的價值沒有包含其作為生產要素所有者的以要素價格為形式的收入。即使外國公民在本國創造的價值總和就是外國生產要素的價值總和，這也與本文的研究視角和研究內容沒有重復。一方面，數量型本國收入在現有統計中不易直接獲取(在現行國民經濟統計中GNP項目只有一個總數，沒有結構分析，且極少被提起，處于被忽視的地位)，需要通過現有局部性、零散狀態的統計數據的匯總和再調整獲得。另一方面，質量型本國收入和影響因素分析沒有直接研究成果。

(二)本文的邊際貢獻與不足

GDP中包含了外國生產要素收入是普遍認同的理論和事實，但到底有多大份額卻沒有比較完備的度量研究。本文重點工作是，以強調收入應該具有國別屬性的合理性分析為基本邏輯起點，從GDP含金量新視角下的“本國收入”概念闡釋出發，度量生產要素國別屬性視角下的我國GDP中包含的數量型和質量型本國收入總量以及開展影響因素分析，從而構建了一個相對完整的分析邏輯和框架，不僅彌補傳統觀點的諸多不足，還延展到質量型本國收入總量及其影響因素分析，具有比較明顯的邊際貢獻和一定的創新性。

不可回避的是，本文也明顯存在不足，集中表現在相關數據難以準確獲取，比如由于1996年1月1日開始實施1996年版HS編碼，1997年國際收支平衡表內容調整，導致時間序列長度難以得到足夠延展;國際收支平衡表等統計體系內的指標細項數據缺失，導致往往只能采取近似指標值;質量型本國收入評價時應該選取足夠多的基礎指標以最為全面反映外國生產要素效應的特征，但實際上可獲取指標數量比較有限。諸如此類，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提高度量、趨勢和計量分析的復雜度和精確度。因此在不得不以現有統計成果為數據基礎的前提下，本文研究結論是一個概貌性的成果，反映了所研究問題的基本面狀況。

二、強調收入應具有本國屬性的合理性

強調收入應具有本國屬性的合理性主要有:

第一，是理性經濟人自利目標的要求。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可以把一國生產要素所有者整體看成是一個理性經濟人，以自利最大化為目標。而本國生產要素所有者整體和外國生產要素所有者整體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對企業只求所在不求所有是錯誤的［7］。另外，一國生產要素所有者整體也面臨資源稀缺約束。因此參與全球資源流動和配置目的在于使本國收入最大化，即以本國收入為自利目標。根本上說，自利者也可以利他，因而也就不妨礙引進外國生產要素發揮積極作用，避免引起反對對外開放政策的質疑。該要求近似于功利主義思想的要求。

第二，是等價交換原則的要求。商品交換是市場經濟最基本的經濟行為。商品交換是一種等價值的交換。財產私有是交換的前提，只有這樣才有可能享有支配財產的自由，根據自己的最大化利益決定自己的行為。基于財產私有，在市場交換中，等價交換原則保障了本國生產要素所有者憑借其要素所有權而獲得相應的收入。如果不能獲得相應收入，則等價交換機制將無法保障，后續交換的等價物或價值會不足。

第三，是我國古代經濟思想中富民思想的要求。富民既是“民本”思想的“派生物”，又是“民本”思想的集中表現。而“政在養民”的政治主張，則是富民思想形成的政治文化根基［8］。而當今的“以人為本”思想主張人是發展的根本目的，回答了為什么發展、發展“為了誰”的問題［9］。根本上說，二者都要使人更加富裕。因此一國生產要素所有者應該在經濟增長過程中獲得相應報酬，否則談不上富民。

第四，是國家經濟安全的要求。國家經濟安全最基本的內容是一國對于關鍵性資源控制和支配的方式、手段以及途徑等［10，11］。外資帶來的國家經濟安全問題主要包括市場壟斷、產業控制、技術依附和金融危機以及由此帶來的宏觀經濟不穩定［12］。發展中國家由于競爭力偏弱，如果對FDI不加限制，就很容易形成跨國公司的壟斷，導致本土工業被抑制，技術依賴于他人，以至損害東道國的宏觀經濟甚至國家主權［13］。因此可推斷出，國家經濟安全的一個重要內容是本國收入要占到GDP的一定份額，擁有屬于自己的經濟實力，主要體現在本國擁有的貨物和服務數量及質量。

總之，綜合諸多角度，只有本國收入才具有實質意義。本國收入才是本國國民福利的直接體現，即使外國要素收入存在于本國，甚至進行再投資，也沒有改變其國民屬性，因而也不是本國綜合國力的組成部［6］。其實，發展經濟的目的在于增加本國國民收入，滿足本國國民的需要［14］。此外，國內民旅企業和外國投資企業拉動的GDP增長，對本國國民財富增長的意義不一樣［15］。因此需要考察GDP在國家間的分配問題。

三、本國收入概念闡釋

本文以周光偉、韓彪的研究［2］為基礎闡釋本國收入概念。本國收入可以定義為，在收入法GDP指標中，本國生產要素獲得的收入，如本國勞動力生產要素收入、本國資本生產要素收入等。本國收入即可視為純“金”GDP。理解這一概念需要把握3個要點。一是要在GDP指標中理解要素收入，收入法GDP就是一國領土范圍內所有生產要素收入總和。二是本國收入的屬類為收入。收入是對特定的所有者而言的，是在某時段內，某價值物流入某所有者的所有權范圍內的量。根據生產要素收入理論，收入來自于向生產者提供生產要素所獲得的報酬，也就是要素價格總和。三是將收入的種差界定為本國生產要素的，而不是外國生產要素的，其中本國強調的是生產要素所有者的國別屬性為本國，外國強調的是生產要素所有者的國別屬性為外國。從這3個方面入手，可以使本國收入的內涵和外延限定比較清楚，概念所指代的對象也可比較準確。

對本國收入概念的剖析可以從兩個層面展開。從數量層面看，本國收入即本國要素份額，指本國的生產要素參與生產，按照要素貢獻參與產出分配而得到的收入總和。此外，貿易條件不利會導致本國對國外消費者基于相對價格的“補貼”，本國只獲得了相對于資源和環境耗損低得多的利潤，貿易條件有利則正好相反，因而貿易條件也影響了本國通過進出口貿易渠道所獲得的本國收入。從質量層面看，外國生產要素參與本國領土范圍的生產時所具有各種直接、間接效應，不管積極或消極，也都是一種具有“質量”特性的本國收入，這一點對于轉型國家的經濟發展最為明顯。外國生產要素效應是可以從社會學、文化學等多維度觀察。由于本文研究范疇為GDP，外國生產要素效應限定為對本國的GDP創造具有怎樣的效應或效益。可見本國收入可以進一步細分為數量型本國收入和質量型本國收入。

數量型本國收入強調的是本國收入的數量特征，具有多大的規模，可以直接利用現有的GDP統計、國際收支統計和對外貿易統計等基礎數據體系處理得到。質量型本國收入強調的是本國收入的質量特征，表現為怎樣的綜合效應評價值，可以間接的通過評價模型度量得到。設數量型本國收入為 ID－quan，質量型本國收入為 ID－qual，外國生產要素收入為 IF，則有公式(1):ID－quan=GDP －IF。

四、數量型本國收入度量

(一)生產要素識別

只有生產要素流動、資源配置全球化，才使創造GDP的生產過程中包含了本國生產要素和外國生產要素的共同作用。生產要素流動、資源配置全球化成為本文研究的邏輯原點。當今世界，以開放經濟為特征的經濟全球化呈現出新的發展趨勢:生產要素在全球范圍內加速自由流動和優化配置。生產要素的國際流動是經濟全球化的基礎特征。該邏輯原點有關文獻豐富而成熟，同時也符合實際經濟活動現象，不再贅述。

生產要素是在生產經營活動中利用的各種經濟資源的統稱，一般包括土地、勞動力、資本、技術和信息等。由于經濟統計是對實際經濟活動的描述，可以從《中國統計年鑒》國民經濟核算(含國際收支平衡表)、對外經濟貿易統計等使用的指標反推得到參與我國GDP創造過程中的外國生產要素種類。綜合起來看，外國生產要素種類主要包含勞動力、資本、進口非消費品三大類。

在進口貨物分類中，有些用于最終消費(現有研究中稱為消費品)，有些用于生產(現有研究中稱為進口原材料、中間產品、中間投入品和資本品，本文稱之為非消費品)。消費品沒有進入生產過程，只是國內消費者支出自身的最終收入購買的國外最終產品，因此不能計為GDP中的外國生產要素收入。參與生產的進口貨物和服務對GDP創造做出了貢獻，可按其價格計算其貢獻。

在進口服務中，也必然有些用于最終消費，有些用于生產(現有研究稱為生產者服務，Producer Services)。其分析邏輯與進口貨物相同。進出口的服務指常住單位與非常住單位之間相互提供的服務，包括運輸服務、旅游服務、通訊服務、建筑服務、保險服務、金融服務、計算機和信息服務、咨詢服務、廣告、宣傳服務、電影音像服務、專有權利使用費和特許費、其他商務服務、政府服務。其中，專有權利使用費和特許費、咨詢等項目，屬于技術和信息生產要素范疇。

經常項目之B收益指常住單位與非常住單位之間因相互提供生產要素而產生的收入，包括勞動者報酬和投資收益。其中，從職工報酬可以引申出勞動力生產要素。

從經常項目之B收益中的投資收益可以引申出資本生產要素。投資收益包括直接投資、證券投資、其他投資以及直接投資收益再投資的收益。對于稅收等政策優惠、外商采用不正當手段削減利潤、非法跨境轉移資金等途徑而獲取的收益或利潤，由于數據不可得性，本文暫不考慮，同時認為投資收益反映了資本生產要素的最終收入的基本面貌。

外國生產要素收入形式主要分為以下幾種:(1)要素價格。勞動力、資本、進口非消費品獲得的要素直接收入形式便是其要素價格。其中，資本的要素價格可以理解為資本投資的收益或利潤分成。(2)貿易“補貼”。它指通過國際貿易不等價交換，我國在國際貿易中被“掠奪”的收入。不利貿易條件導致進口貨物和服務價格“虛高”，相對于其合理水平具有一個增量，也導致出口貨物和服務價格“虛低”，進而本國收入相對于合理水平具有一個減量，相應的外國收入具有一個增量。即使沒有外國生產要素參與的最終產出，其出口也存在貿易“補貼”，意味著本國收入的減量。(3)其他一些收入，如通過轉移生產過程對自然和社會的負外部效應而節省的外部性治理成本等。

從數據可得性看，要素價格和貿易“補貼”形式的要素收入可以基于現有統計基礎而得到，除此之外的收入形式數據可得性差，本文暫不考慮。因此，外國生產要素影響本國收入的機制可以分為要素價格機制和貿易“補貼”機制。

(二)數量型度量公式

在公式(1)的基礎上提出公式(2):IF=Iun－com+Ilab+Iinv。Iun－com為進口非消費品要素價格總和;Ilab為引進勞動力要素價格總和，以經常項目之B收益中的職工報酬借方額等同于Ilab直接得到;Iinv為引進資本要素價格總和，以經常項目之B收益中的投資收益借方額等同于Iinv直接得到。

公式(3):Iun－com= Iun－com－g+Iun－com－s。其中，Iun－com－g為進口貨物中非消費品要素價格總和，以海關HS編碼消費品分類為標準，對進口貨物中非消費品總額進行匯總［16］。Iun－com－s為進口服務中非消費品要素價格總和，主要通過對經常項目中服務分類進行細分而得，目前并沒有直接分類標準，同時子項目也沒有進一步細致的子項目列表，因此本文只能對此進行初步估計。生產者服務業界定也沒有統一觀點［17］，比較典型的文獻主要有:尹忠明、姚星指出國外文獻基于服務作為中間投入品角度，研究生產者服務貿易對一國經濟增長的影響，并提出加快改造傳統生產者服務業，大力發展現代物流業，如整合交通、運輸、倉儲、郵政服務業等，以及重點發展知識密集型的生產者服務業，包括金融、電信以及科技服務、廣告設計、管理咨詢等各類專業和商務服務業等建議［18］。屈海群以國際收支平衡表為統計基準，將其中包含的運輸、金融、保險、通訊、計算機和信息服務、專有權利使用費和特許費、咨詢、廣告宣傳等八項內容歸納為生產者服務業的范疇［19］。許曉永認為生產者服務業應具體包括交通運輸及倉儲業、郵電通信業、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金融保險業、租賃商業服務業、房地產業、科學研究事業、綜合技術服務業［20］。本文借用這些思想，將經常項目中運輸、金融、保險、通訊、計算機和信息服務、專利權使用費和特許費、咨詢、廣告宣傳八類統一作為生產者服務貿易對象。

另外做出以下說明:(1)盡管外國資本中有一部分以生產設備等形式通過外貿渠道進入本國生產過程，但Iun－com和Iinv并沒有出現交叉部分，因為前者是資本本身引致的要素投入，可以說是資本本身，后者是資本帶來的收益，并非資本本身，二者的邊界是清晰的。(2)貿易“補貼”已經計入GDP。支出法GDP中的凈出口總額是基于國際貿易條件的統計結果。根據三方等價原則，收入法GDP等于支出法 GDP，因而貿易“補貼”已經在GDP中扣除了。本國對外直接投資(OFDI)具有貿易效應(如增加出口)，如果假設本國對外直接投資和外國對本國的外商直接投資(FDI)具有一致的貿易條件等經濟人行為模式，那么隨著本國對外投資的增加，貿易“補貼”中被對沖的部分將越來越大。(3)進口貨物和服務根據其與生產和消費的關系分為非消費品和消費品兩大類，Iun－com可以直接計算而得，也可以通過在進口貨物、服務總額中剔除消費品而得。

(三)度量結果

根據現有統計基礎和公式(1)(2)(3)，數量型本國收入度量結果如表1所示(由于我國于1996年1月1日開始實施1996年版HS編碼，1997年國際收支平衡表內容調整，以及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的非正常沖擊，本文將度量年份定為1998～2012年，共計15年;均為當年價格)。

五、質量型本國收入度量

(一)外國生產要素效應

目前外國生產要素效應的研究主要集中于FDI。結合 FDI效應研究［21］，基于經濟活動過程分解［22］，三種外國生產要素對于GDP創造過程的效應主要有:

1．經濟增長效應

促進GDP規模擴張(即“增產”)。外國生產要素一方面供給了本國稀缺生產要素，如提供技術、資金、人力資源等，以緩解相應缺口(技術缺口、儲蓄缺口、外匯缺口和人力資本缺口等)，進而可能刺激國內投資增加，發展僅依靠國內投資難以發展的產業，最終擴張社會生產規模和能力，另一方面促進出口增加，外國勞動力增加也導致社會產品需求增加。可見，前者導致社會總供給的擴張，后者導致社會總需求的增加，二者共同作用，促進GDP規模擴張。

表1 數量型本國收入度量結果一覽表

2．技術溢出效應

促進技術進步。技術溢出理論表明，本國不僅直接引進和利用了，而且消化和創新了外國先進生產技術、設備(進口資本品)和管理知識。前者提高了技術進步靜態水平，后者提高了動態水平，總之技術溢出效應導致本國創造GDP的生產效率提高。考慮其技術進步狀態，可以合理推測，只要外資企業保持技術進步優勢，那么就存在對本土企業技術溢出的現實可行性和存在性。

3．就業效應

促進就業增加。GDP規模擴張直接導致了就業總量的增加，而技術進步則導致就業質量的提高，因此外國生產要素促進本國就業數量和質量的雙層次提高，促進本國勞動力市場向更高均衡水平演進。

4．產業結構效應

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和GDP創造自主性減弱。前者主要體現在技術外溢促進本國技術水平提升和外資企業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狀況;后者主要體現在外資對于本國生產的主導權(控制程度)增加，因此生產什么、怎么生產等基本決策將可能根據外國生產要素所有者自身需求而定，尤其是國際環境變化時，外國生產要素離境將可能導致本國產業瞬間空心化。

5．對外貿易效應

提升對外貿易發展水平。外資企業引致的進出口貿易將促進我國對外貿易規模的擴大，同時通過技術進步，優化進出口商品結構，提高進出口商品的技術含量，因而從規模和結構兩個方面提升對外貿易發展水平。

6．環境效應

促進環境問題惡化。外國生產要素的進入有可能是污染型產業的轉移(非法進口和使用危險廢物、生產過程和產成品污染、轉移臭氧層損耗物質的生產和消費以及轉移有害技術、設備和產品)，這將促進資源和環境耗損非正常化，導致本國環境問題進一步惡化，進而降低本國創造GDP的自然環境層面的物質資本質量，減小GDP所體現的實際經濟福利水平。

7．國別分配效應

促進GDP外流(即“不增收”)。外國生產要素參與本國生產的目的在于獲取最大化利益，因此以要素報酬、“貿易補貼”、“超國民待遇”(如關稅減免、低廉的土地租金、低成本勞動力、所得稅減免等優惠)和非法收益(如偷稅漏稅、賄賂當地政府官員、低報利潤、虛報成本、高估投入要素價格、低估產出價格基準、轉移定價)等形式，一定比例的本國GDP成為外國生產要素所有者的收入，進而導致GDP外流。其實，國內外研究表明本國可能發生“增產不增收”現象。

8．國內分配效應

促進收入不平等擴大。外國生產要素既然具有經濟增長、技術溢出和就業等效應，那么外國生產要素在勞動者、區域和行業之間的分布不同，便引致所帶來的效應在在勞動者、區域和行業之間的分布不同，進而導致收入不平等擴大，體現在勞動者工資、區域和行業發展差異擴大。

(二)質量型度量方法

1．外國生產要素效應評價體系

根據以上效應，構建能反映各效應特征的基礎指標體系，以基礎指標體系所反映出的綜合特征或基本面狀況，來反映外國生產要素綜合效應評價值。根據數據科學性(可多角度反映效應特征)和可得性(現有權威性數據來源渠道)原則，可以得到10個基礎指標(根據目前通常劃分方法，東部地區包括北京、天津、河北、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和海南等11個省(市);G－7是七個最大的工業化國家，即美國、英國、法國、德國、日本、意大利和加拿大;結合現有分類，本文污染密集型產業包括采掘業、制造業、電力、煤氣及水的生產和供應業;考慮時期內到通貨膨脹較小，本文均取當年價格)，如表2所示。

2．主成分分析法具有適用性

各個指標在效應歸屬上并非完全獨立，存在一定的相關性，因而不宜在綜合度量過程中將各效應分成單一維度。可選擇基于評價指標直接進行綜合評價，以綜合考慮這些效應。在具體度量方法上，本文采用主成分分析方法(介紹該方法的文獻較多，本文重點參考林海明等［22］)。該方法具有的突出優點主要有:能夠對較多的具有不同計量單位的基礎指標體系降維，同時又能保留原始數據所含的主要信息;獲得合成指數的關鍵在于為各級指標選取權重，該方法能夠根據數據自身特征，而非人的主觀判斷來確定權重結構，可以較好避免指標之間的高度相關性和權重主觀性;能夠得到各個維度指標的量化結果，所形成的權重結構可以充分反映各級指標對于合成指數的貢獻程度;適用于指標存在相關性的指標體系，以達到降維的效果，否則獨立不相關性指標體系便無法實現降維。另外，權重結構可能由于時間推移和數據變化(如統計數據準確性)而發生變化，導致跨期數據具有一定程度的不可比性。但基于彌補該缺陷的算術平均法的排序結果與主成分方法是一致的［23］，因為指標體系中有用變量多，包含信息充分，不同變量之間具有一定可替代性。在實踐中，如鈔小靜等［24］運用主成分分析法對經濟增長質量進行度量。因此本文的估算思路完全適合發揮該方法的優點。

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指標處理主要有三個方面。(1)正向化。各基礎指標的屬性不同。如果對不同性質指標直接加總就不能反映不同作用力的綜合。本文按照通常做法，對所有逆指標采取倒數形式，使之對本國收入效應的影響正向化。(2)無量綱化。各個基礎指標的量綱量級不同。如果直接采用原始數據值會過分偏重具有較大方差或數量級的指標。本文對此也按照通常做法，選擇均值化方法對原始指標進行無量綱化處理，具體做法為各基礎指標原始數據除以1998～2012年的平均值。(3)選取協方差矩陣輸入。SPSS分析時可以選擇相關系數矩陣輸入或者協方差矩陣輸入。普遍做法是，采用均值化后的協方差矩陣以消除量綱和數量級的差異，保留指標在離散程度上的特性，避免低估或擴大相對離散程度。

現有研究一般根據前面幾個主成分的累計貢獻率大于某一特定值(如80%或85%)來確定主成分的個數。為最大限度的利用信息，取第1、2、3(m)主成分。將第1、2、3主成分系數(初始因子載荷陣)除以相應的特征根(Wm為第m個主成分特征值)開根后得到的單位特征向量作為基礎指標的權重。主成分得分計算公式:Vm=fm·xi，fm由第m主成分的各指標權重，xi為經正向化和無量綱化處理后的基礎指標(i=1到10)。總合成指數等于各主成分得分與該主成分特征根所占比重(即方差貢獻率)之積的和，即 V=∑( Wm/∑Wm)·Vm。

(三)度量結果

表2 外國生產要素效應評價指標體系

一般選用KMO檢驗和巴特利球形檢驗因子分析方法是否適用于本文數據。樣本KMO值為0.694，說明解釋變量之間的相關性顯著。巴特利球形檢驗的觀測值為258.292，相應的概率P值接近于0且小于顯著性水平，拒絕原假設，則應該認為相關系數矩陣與單位矩陣有顯著差異，適合做因子分析。根據以上方法，得到表3、表4、表5。

表3 各指標的統計特征

表4 各基礎指標的系數向量與相應權重

表5 主成分得分及總指數

六、主要結論

我國GDP當年值、數量型本國收入當年值以及質量型本國收入指數值呈現基本相同的向右上方傾斜的增長趨勢。從增加速度看，GDP當年值增長速度微微快于數量型本國收入當年值，但慢于質量型本國收入指數值，且GDP當年值、數量型本國收入當年值在2005年之后有一個相對加快的趨勢，質量型本國收入指數則基本保持平穩增長。

本文得出的主要結論有:強調收入的本國屬性具有比較明顯的合理性和重要意義。外國生產要素主要指進口非消費品(貨物和服務)、引進勞動力和引進資本要素三類，將其在GDP中所占份額除去后，1998至2012年間數量型本國收入約占GDP的70～80%，即外國生產要素收入分享了我國GDP的20～30%。外國生產要素進入GDP形成過程后，具有經濟增長、技術溢出、就業、產業結構、對外貿易、環境、國別分配和國內分配等一系列效應，選取基礎指標體系，運用主成分分析法，得到1998至2012年間質量型本國收入(指數值)呈右上方傾斜趨勢。1998至2012年間GDP當年值、數量型本國收入和質量型本國收入時序特征基本一致，均呈右上方傾斜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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