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70年前結束的戰爭及其他（組詩）

桑克

紀念70年前結束的戰爭

戰爭是什么？

是血肉模糊，是想死得舒服而不能。

更有必要尊敬烈士，

更有必要擁抱平靜。

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市場街的法西斯，

我想你應該明白成排的楊樹制服

對于回憶與思考究竟意味著什么？

即便真相電影仍如極端霧霾般不能清晰辨認，

那么凌辱與折磨的酷刑

卻在你和小津的骨頭縫中仍如一根鐵絲來回抽動。

每年一痛。

每天一痛。

2015.5.26.22：39

自新·戰爭

找到你正面的意義。

正面的意義讓我活得更痛快！而痛快于我

是沒有夢的安眠。我靜靜躺在地下旅館的床上

我像一具真正的尸體。我在安眠。什么也沒有夢見

正面的教諭在日本。危險的憂慮

而北方浮冰崩潰，摹仿漫天星辰。今日下午

星辰和小說同樣讓我厭倦。那些熟悉的親切的

形容詞讓我惡心。腐爛的面包和大麥餅

一根縫衣針。粗糙的利刃。滿臉興奮的血漿

涂抹日常生活的無味。飽食終日與饑餓終日

有何區別？既然正面的意義已決定光臨人類的領土

這圓球般的機場早已落滿軍用飛機和重磅核彈

上蒼的決心。我的心愿

化作漫天蝴蝶翅膀的我的碎片。天真。飽滿。

為魔王而寫的小敘事曲

你向那個孩子逼近，那個孩子

得罪了你？你為什么向他逼近？

你的面目為何沒有表情？

你是寒冷還是溫馨：你該顯示給我

我和那個孩子捉迷藏，在他向前

看的時候，敲他的后腦勺

他驚疑地轉過身：是誰？

沒有人跡，只有曠野和風

我見你在厚墊上翻跟頭，你也有

童年？從高高的麥垛上，墜落

從那云朵的屋子里墜落

我已經記不清了：什么向下墜落？

沒有那么輕，沒有那么重

立交橋橋身的暗影，血跡，道路

交叉的十字道路，中間的圓盤

旋轉，我不得不問：你讓我去哪兒？

金格格餐館

晚上吃土豆餅，我張羅的

上次是大波，吃紅燒肉

這并不表明我已改宗

信奉違背人性的素食主義

戰爭的話題怎么引起

沒人記得，像真正的戰爭原因

在殺紅眼時流失。我們都恨

現在還撒謊、狡辯的日本人

想起徐州，還想起武漢

100萬中國好漢，和強盜玩兒命

而今長江水送走歷史

血腥的味道在牛肉湯中稀釋

我唏噓不已，唾液紛飛

話題不知被誰推向朝鮮

糧食價格，小型潛艇，過界的

人只求一頓粗糙的飽飯

酒瓶漸漸空掉，談話人

分成若干堆，女人對時事

沒興趣，包括胖胖的萊溫斯基

化妝品是偽女權主義的圣經

目的是永葆青春

像許多封建時代的政治家

煉丹，問卜，把帝國藍圖

細心繪制，并鑲上金邊兒

任何人都需要足夠的時間

來吃一頓安寧而祥和的晚餐

最后我像所有石油公司的老板

抹抹油嘴兒，牛烘烘地買單

祭 ?奠

1.

用血付出的，不用血還。

雨勉強應著，但心里不甘。

儲備一下午，或許十二載

終于把殺戮降下。

2.

看敵人的可憐，你不要

憐憫，你心要硬，要模擬

上帝的磐石。

但雨，請你忍住有理。

3.

為兄弟做，為我做，

為你。僅僅是安慰是不行的

要力量，要善惡循環。

從山地到海，從湖泊到樹林。

4.

不許把耐性誣蔑，

懦弱和曖昧，是陰天的心機。

雨在云的劍匣中沉睡。

正義，偶爾借助雷的喉管。

挽 ? 歌

他們知道他們摧毀了什么嗎？

把窗簾拉上外面的人就不知道里面的咳嗽嗎？

他們不知道他們摧毀了什么嗎？

而后出生的人根本不知道從前是什么樣子的

從前是如何的優雅

而后出生的人只不過會寫優雅這兩個漢字而已

只不過會發這兩個漢字的音而已

鄉紳也沒有了就只剩下沒有靈魂的鄉村的外殼

而后出生的人是從隱秘的書本之中學到的皮毛

而不是從人

而不是從已經變成妖怪的戴著制式帽子的人

上海只是一個有意思的動名詞而已

而后出生的人在瘋狂中勉強安頓下來

在瘋狂中勉強安靜下來

在黃昏時分才明白九十五歲的父親講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從前的山楂更有味道

從前的蘋果更像蘋果

而今的蘋果更像蘋果手機

在辛酸的接受中不知道死亡的字幕寫在哪里

而蒼老的優雅更像一個年輕的笑柄

多么殘酷的依賴終于垮了

多么安詳的橋終于沉入水底

是從六十多年前開始的而不是從

二十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