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靜
連云港職業技術學院公共管理學院
作為中國古代的文學巨匠,蘇軾極富文學魅力、文化魅力和人格魅力。現代人了解蘇軾的魅力,最主要的是依靠他的詩詞作品。可以說,蘇軾的詩詞作品不僅僅是他個人藝術魅力的寫照,更是一個時代的輝煌。在其詩詞之中,蘊含著儒、釋、道三者的統一,也有其理想與抱負。在其詩詞作品中,通常以自然比興、托物言志的手法,折射出人文精神的光芒。
李澤厚先生曾經說過:“‘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儒家精神,以對待人生的審美態度為特色的莊子哲學,以及并不否定生命的中國佛學——禪宗,加上屈騷傳統……這就是中國美學的精神和靈魂。”在筆者看來,從人文精神的角度來看,中國傳統的人文精神內涵也融合了儒、釋、道三者的特點。具體來說,儒家所強調的積極入世的思想,道家所追求的返璞歸真以及禪宗追求的個體心靈感受的實在性三者鑄造了中國傳統的人文精神。
研究蘇軾詩詞的人文精神,脫離不了中國的傳統儒、釋、道精神。縱觀蘇軾的詩詞作品,他吸收了道家崇尚自然、追求心靈自由和解放的精神。在他的作品《念奴嬌·赤壁懷古》中,我們可以窺見蘇軾的道家理念。尤其“遙想公謹當年,小喬出嫁了……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體現著他也渴望同周瑜那樣,年少有為,建功立業,當夢想無法實現時,就把這些愁苦寄托在詩酒間。現實的困境并不能使他意志消沉。蘇軾有自己開脫生活痛苦的凡人方式,那便是寄情山水與詩酒。同時,蘇軾又吸收佛家禪宗思想,摒棄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和顧慮,以豁達的姿態去面對生活。《題西林壁》可以說是一個典型,詩人在觀賞風景的同時又不忘思考人生,“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何嘗不是佛家思想中“悟”的境界。但是,盡管如此,蘇軾的思想中又有儒家學說對他的內在影響,讓他的作品體現出多元化的傾向。與傳統的道家所體現的簡單的回避現實來說,蘇軾對于現實的認識顯得更加深刻。蘇軾所追求的是內在心境的空靈和豁達,但是卻并不虛無幻滅。蘇軾的樂觀是建立在對現實的清醒認識之上的,而并非是避世的盲目樂觀。蘇軾的詩詞在某種程度上顯然是受到了陶淵明的人文精神的影響,尤其是在對自然的體悟上。但陶淵明也無法處理好儒與道、出世與入世的關系。蘇軾卻將這兩者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并結合佛家思想將三者結合起來。這三者構成了蘇軾詩詞的人文精神內核,使得他的詩詞更加具有多元化,即能夠巧妙地實現理想與現實的統一。那么蘇軾詩詞中的“統一”又具體表現在哪幾個方面呢?
從人和自然的關系上來看,蘇軾的詩詞中無不體現著古代詩人“漫游山水”的特色。在他的詩詞中,絕大多數都體現著詩人在自然中的樂趣:散步、飲酒、賞花、聽曲,這種怡然自得的觀賞自然的樂趣使得蘇軾的詩詞中體現出更多的人文精神。更加確切地說,是對大自然的體悟,是對生命的體悟。
比如他的作品《鷓鴣天》體現的就是他對自然的體悟。“林斷山明竹隱墻,亂蟬衰草小池塘……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分析這首詞的寫作背景我們可以了解到,這是蘇軾貶謫黃州時所作。相比于其他詩人貶謫后的詩來看,詩人貶謫后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郁郁不得志、感慨自己報國無門之類的思想在蘇軾的詞中很難見到,這是由于蘇軾內心始終具有人文情懷,他覺得大自然高于一切,它珍貴且人人都可免費享有它的美景、它的大度和寬容。因而,蘇軾的詩詞中時常會表現出詩人在大自然中生活的樂趣。這一首就是他當時在鄉間幽居生活的寫照。詞中所表現的,是作者雨后游賞的歡快、閑適心境。但是僅僅是對大自然美景的欣賞并表現不出蘇軾內心對大自然的體悟,他的精神、他的思想也由最后一句“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著重體現出來。由“殷勤”二字我們可以看出在詩人的內心,大自然并不是物化的物質,而是一種“人化”的存在。大自然也如同人一樣,有著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這些是作為萬物存在所必然要承受的,因而并不用時常患得患失。而“浮生”二字,化用《莊子·刻意》中“其生若浮,其死若休”句意,讀來婉轉蘊藉,回味無窮。
出世與入世的思想在蘇軾的心中始終是矛盾的,又是統一的。在蘇軾最初的想法中,是有著積極入世的心態的。《江城子·密州出獵》中,蘇軾將自己的追求表露無遺:“持節云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這是詩人壯志凌云的表現。“何日遣馮唐”更是體現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為朝廷重用。其實這一點,在他早期的詩作中已經多有體現。《沁園春·赴密州早行馬上寄子由》是寫于他39歲時的一封家書,雖說是家書,但更多的是體現自己政治抱負的文章:“有筆頭千字,胸中萬卷;致君堯舜,此事何難!用舍由時,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閑處看。”但是,萬事不由人,蘇軾在仕途上可謂是一波三折,浮浮沉沉,這也逐漸造就了他淡然于世、內斂規避的心態。《洗兒戲作》中有:“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唯愿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文中點名了做人“愚魯”比“聰明”好,比人愚魯可做公卿,而自己聰明,卻屢次被貶。《哨遍》中的“為米折腰,因酒棄家,口體交相累。歸去來,誰不遣君歸?覺從前皆非今是……”無不體現出詩人淡泊名利,超然物外的出世心態,他對榮華富貴的摒棄,對大自然的向往,對精神的體悟將他對人與社會的關系認識推進到了另一個質變的階段。可以說,慢慢從入世向出世轉化了。
之所以說他的出世和入世思想是矛盾的,主要在于兩者的界限,在蘇軾的詩詞中并不鮮明。這也說明在蘇軾的眼中,他對人與社會關系的認識處于一個中間狀態,即是一個“中和”的概念。這一點從他的詞《水調歌頭》可以充分感受到。“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體現出自己想入世但又怕“高處不勝寒”。大概是蘇軾坎坷的仕途生涯讓他一遍遍省視自己人生的困境,從而轉向了另一條更為灑脫曠達的心靈道路。“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全詩所體現的矛盾觀點在最后找到了出路,“此事古難全”,好像蘇軾已經看破紅塵,參透生死。人文精神在他的心里又得到了進一步的升華。
從以上幾點來看,蘇軾的人文精神融和了傳統的儒釋道思想,又從他的詩詞中體現出來。這又主要表現在他的詩詞的理想和現實的統一中。具體來說,表現為他對自然的認識,對社會的認識。當然,這只是其中的兩點,其他還包括他對自我的認識等等。要研究蘇軾詩詞中的人文精神,還可以從更多的角度了解,這里筆者只淺談了其中的幾點,僅供讀者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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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木齋,彭文良,梁英巖.蘇軾“以詩為詞”涵義綜論[J].長春師范學院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8(11).
[3]楊勝寬.通變與通才——從“水”意象看蘇軾的文化品格[J].樂山師范學院學報,2005(9).
[4]楊海明.從蘇詞看蘇軾的人生感悟與處世態度[J].山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2).